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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宋[美食] (傅支支)


  唯一有印象的是,少年时启程去白鹤洞书院求学前,阿娘从檐廊上摘下素日不舍得吃的一点风肉,切做薄片与佛手芥同炒,调味简单,却是少年时为数不多的美味回忆。
  阿娘当时并不动筷子,只坐着看着他吃完。她的目光沉重,极不舍,却又带着殷切期盼和愤恨,哽咽道“恪儿此番去了,定要高中,出人头地,洗刷薛家屈辱”,话没说完,眼泪便冲出眼眶,再说不下去。
  如今距离阿娘病故也已五年,薛恪本以为,他再也吃不到那样的味道。
  可苏蘅做的味道,鲜辣适口,竟和记忆中阿娘的那道风肉炒佛手芥味道殊似。
  他知道她喜欢鼓捣些吃食,却没想到手艺这样好。
  苏蘅不知道薛恪内心的所想,只见自己的菜这么受欢迎,松了一口气,内心满是对自己手艺的骄傲与自豪。
  赵若拙是个实心眼的人,吃得上头了,也顾不上吃相,一个人陶醉,不亦乐乎。他不愧是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大丈夫——伸一时而常常屈的那种。
  一顿饭吃下来,赵若拙对苏蘅的称呼已经从来前无比疏远客气的“郡君”变成了走时亲切友好的“弟妹”了。
  这一声,赵苏两人便心照不宣将原先的事翻了页。
  和赵若拙这样直肠子的人来往也好,开口见喉咙,至少不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没有指望一顿饭就让受伤的男主原谅她,而男主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原谅的性格,因此想要指责女主不负责任、想用一顿饭轻易换原谅的,不妨再往下看几章。评论区解释得有点倦了,心累。


第26章 只一次破例
  散了席,暑气在夜蝉声中一阵阵退潮,送别了客人,苏蘅和薛恪踏着月色慢慢走回正院。
  一路回廊曲折,皆以琉璃灯照明,映在青砖地上别有意趣。
  苏蘅和薛恪并不同床而寝。新婚之夜后薛恪便搬去了东厢的耳室住。这耳室类似于宫中正殿与暖阁的关系,中间有道小门连通,却可以各自出入。
  平日薛恪进了东厢,便会绕过外间的屏风往他起居的耳室去,与苏蘅互不打扰。
  他们要分居,原先不必这么麻烦。
  只是新婚不久,薛恪曾因处理公务到深夜,便宿在书房数晚,拜门那日,康阳便悄悄拉着苏蘅的手,隐晦问新姑爷是否对她冷淡。苏蘅这才知道,府中的婆子除了照看他俩的生活,还兼职向父母报告生活,这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薛恪分寝了。
  总归住在一个屋檐下,现下散了宴席,他们便同路回去。
  廊下悬着琉璃灯,一路光影温柔。
  并排走路时,他总是习惯在她身后半步,高大的影子便在她的脚下。
  苏蘅看着那琉璃灯下修长的身影,忽然有点沮丧。
  拜门回来那日,他明明那样生气,现在她替原身道歉了,他为什么不说话?同样的一番道歉,同样的一席酒菜,怎么赵若拙离开前就高高兴兴的,他薛恪还是淡淡的冰山神色?
  锯嘴葫芦拍一拍还能抖落三两籽,这样闷声不吭气的不是欺负人吗!
  苏蘅本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需要别人夸奖的人。
  但就因为他不肯开口,她生平从未这样希望得到一个人的肯定和夸赞。
  哪怕一点点也好。
  可这一点点,他也吝啬。
  人家不是说,只错能改,善莫大焉么。为什么在薛恪这里这个“善莫大焉”失效了?
  苏蘅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上头,恨不得立马变身咆哮教主,抓住比她高一个头的薛恪的肩膀使劲儿摇,大声冲他喊,“你说话呀,你说句话呀!是好是歹倒是给我个痛快啊!”
  但是,为了长公主府的礼仪教养,为了自己的风度颜面,苏蘅捏了捏小拳头,还是忍下去。
  走到半途,她忽然停住脚,毫不客气地转身,脆生生地叫他。
  苏蘅再没装模作样地叫他的表字“叔夜”,而是说:“薛恪,我有话跟你说。”
  古时除了长辈外的人,若连名带姓的叫别人是有轻蔑意味的,不尊重。但一团说不清道不清但的委屈堵在心窝子里,苏蘅也管不了那么多。
  薛恪正往前走,苏蘅一转身,他没刹住脚,苏蘅差点撞在他身上,幸好抓住他的袖子才保持住平衡。两个人距离因为她的突然动作变得猝不及防的近,这样近的距离,他给人的压迫感也变得愈强。
  苏蘅轻轻抓住的正是薛恪的左手。
  她原先不知道,可是现在知道了,隔着那层薄薄布料触摸到他微弯的肘臂,或质问或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梗在胸口,什么也说不出了。
  此刻放手也不是,松手也不是。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偏偏薛恪站在眼前,不退后半分,低头打量她。
  薛恪很高,她面对着他,垂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霎时间两个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喉结上。
  “郡君要说什么?”
  薛恪喉结很明显,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一道,声音从苏蘅的头顶上方传来,低沉平静,没有因为苏蘅的直呼其名而不悦。
  他身上还是同琅嬛院初见时那样,不用任何熏香,衣袍上只有温暖洁净的皂角气味。他呼吸间干净清冽的气息不经意拂过她光洁的额头,那一小块肌肤便骤然绷紧,像有小虫爬过,酥酥麻麻痒痒。
  没由来的,苏蘅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
  她是个面皮很薄的人,不用照镜子,也感觉到自己两颊的滚烫温度,现在一定红得能滴血。
  苏蘅方才冷冷的气势顿消。
  她轻咳一声,松开他的衫袖,伸手别了别鬓边的头发,试图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她抬起头仰视他,眸光闪如星子,“那日回来,我仔细读了《宋刑统》,你说的都是事实。我诚心道歉,真的对不起。我是想问,我的诚意,今日你可有感觉到么?”
  薛恪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在她方才那只拂鬓的手上。
  她皮肤雪白,毫无瑕疵。娇生惯养的一双手,过于漂亮。手指纤细柔软,半点薄茧也无,连指甲也粉润透明,有饱满的白色小月牙。淡紫的纤细血管隐约从手背和骨节下流过,流成几簇细细的嫩枝芽。
  这一切美好令她手上的伤疤更加触目:白得透明的手背和腕子交连处有一道新鲜发暗的长长红痕上,淡淡樱桃红色的皮肉皱起来。周围的一圈皮肤是黄褐的,斑斑驳驳一片,想来已经上过了膏药。
  他如此聪明,不需想,也能猜到是为了准备今日的饭食而伤到的。
  要练出这样的厨艺,没有三五年是不成的。薛恪看了苏蘅一眼,他记得,她今年也只有十七而已,这一桌饭菜背后的苦功从她手上的伤痕可见一斑。
  薛恪垂眸,心中有什么东西捺下重重一笔,略带恻然。
  幸好苏蘅没有觉察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
  “这个啊,”苏蘅垂下袖子遮住伤痕,语气轻松,无所谓地抖了抖肩,“今日做饭时不小心烫到的,不打紧,过几天就好了。”
  她是真的觉得不要紧,前世刚开始学做饭,早都被烫习惯了。甚至后面得心应手了,偶尔做个油煎爆炒的菜,菜叶或者肉块上的水没擦干净,热油点子噼里啪啦迸出来,烫伤胳膊也是免不了的事。
  前世看蔡澜讲美食,说到好吃的东西大多丰腴而不健康,这位老饕便道:“要成为美食家,总要牺牲点健康。”
  苏蘅在这里自己引申了一下蔡澜的话:要成为好厨子,也得牺牲点胳膊,对油点子和热锅边妥协。
  良久,薛恪道:“郡君实在不必如此。”
  苏蘅感觉到他语气不似平日冷淡,好不容易往撼动冰山的道路上前进了一步,还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她当然不肯放弃,追问:“我做的东西不好吃么?你不喜欢吗?”
  薛恪屏心静气看着眼前少女。
  琉璃灯下,少女仰着头看他。她的肌肤白皙娇嫩,水波似的光晕荡漾在她脸上,如上佳的水墨工笔。映着光,连耳廓上半透明的细细绒毛都像是用最小的软毫蘸淡墨勾勒,清润天真,如含春雨。
  看着苏蘅执着的神情,薛恪第一次感觉到无计可施。
  他既不惯于她这般纠缠,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讨厌自己竟因这纠缠追问而又有隐隐的期待。
  薛恪不禁想到临来汴京会试前,老师那张苍老的面庞,和那番不怒而威的叮嘱。
  白鹿书院中,老师以低沉严厉的语调考问:“叔夜,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将来文德殿首,必将有你一席之地。我如今问你一个最为紧要的问题,圣人云,‘克己复礼’,是什么意思?”
  他沉声对答:“克己复礼,是为致中和,尊德性,道问学,是为明明德。”
  “很好。”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语调却更加严肃,“此时世风日下,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汴京诱惑纷杂。你的身份不同于其他举子,此去汴京,唯有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你才能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老师是当世大儒,却摒弃功名利禄的诱惑,甘愿在这僻壤山野修建书院,教书育人,二十余年间,已是桃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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