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
呆了一瞬,景宣帝才反应过来,怒目圆睁:“放肆!狗奴才放开朕。”
然而这一回,连汪都汪不出来,嘴筒子被钳住的景宣帝气得险些背过气,紧接着更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赶来救驾的正阳宫宫人抓住了他的左前腿,和抱着他的小太监拔河般争抢起来。
充当做拔河绳的景宣帝:“!!!”
第10章 皇帝是条狗10
这一场夺狗大战以景宣帝的突然爆发结束,他连咬数人后逃之夭夭。
万万没想到,朕也有咬人的一天。
这两天,朕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有点多。
躲在屋角的景宣帝身心俱疲,瞥见身上乱糟糟的毛发,身上还在隐隐作痛,心情更加阴郁,这见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忽然间,一阵晕眩感袭来,天旋地转后,景宣帝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明黄帐顶,朕又回来了。
然而,景宣帝并没有多少开心,今天是回来了,那么明天呢,他是否又会突然间变成狗,一条连奴才都敢肆意欺凌的狗,如果今天那些人不是想抢狗而是杀狗,这会儿朕是不是早已命丧黄泉。
景宣帝刹那间握紧拳头,手背上暴起青筋。
心惊胆战守在床头的李德海见皇帝终于醒了,正要惊喜出声,声音猛地卡在了喉咙里,连呼吸都放慢了。
此刻景宣帝面上的阴鸷,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暗藏着雷霆万钧,令人胆寒。
李德海不敢往枪口上撞。
过了好一会儿,景宣帝慢慢坐了起来,神色也恢复平静,淡声问:“朕昏迷了多久?”
“一个时辰。”李德海掐着点数着,错不了。
和他估算的差不多,那么看来一个时辰便是时间限制,如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景宣帝又问:“朕这次昏迷,有谁知道?”
一问一答间,正阳宫告状的人到了,来的是芝兰。
芝兰跪在太极殿冰冷的砖石上:“我们娘娘应太后传召,到寿宁宫商议安乐县主及笄礼之事,却没想到娘娘前脚一走,安乐县主跟前的萱草就带人到了正阳宫,说娘娘让她带旺财去寿宁宫。只旺财正脾气不好,刚还暴躁的往树上撞。”
听到这里,景宣帝嘴角抽了又抽。
“玉兰就不太敢上前解狗链子,不想那萱草竟然上纲上线质问玉兰是不是想违抗懿旨,玉兰气不过就要拉着萱草找我们娘娘评评理。可没想到萱草带来的人居然强行抱起旺财就跑,旺财受惊之下咬了好几个人。
我们娘娘才知道了这回事,原来娘娘根本就没说要带旺财去寿宁宫,分明是萱草假传娘娘口谕,好借机抢狗。可太后娘娘说萱草是奉她老人家的命,还要求我们娘娘把狗让给安乐县主,娘娘不同意,太后娘娘就说旺财野性难驯咬人伤人,合该打死。
我们娘娘真怕太后娘娘派人来打死旺财,便急急赶回了宫守着旺财。”
景宣帝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魏太后才好,竟就这么直接承认了自己是指使人,还要不要脸了,好歹把萱草这个丫头推出来。治一个假传口谕的罪,把一国太后的脸面捡起来糊一糊,她倒好,敢作敢当的很。觉得当太后的就能随心所欲,用不着考虑名声了。她不要脸面,皇室还要脸面!
“朕知道了。”景宣帝头疼地按了按额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娘娘对那条獒犬倒是上心。”
芝兰:“旺财讨人喜欢。”
景宣帝食指轻叩桌面,他怀疑自己变狗这事和谢氏有关,但是不能明着问,哪怕芝兰是他插在皇后那的眼线。此事兹事体大,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还不确定是否和谢氏有关。
“皇后最近和谢家人联系了吗?”景宣帝问的自然是暗中的,明面上的联系他当然知道。谢氏历经三朝不衰,还有女为皇后,若说在宫里没势力,那才是笑话。
芝兰望着冷冰冰的地面,片刻后,才迟疑着说道:“没有。”
“是没发现还是没有。”景宣帝眯了眯眼,语气危险。
芝兰慌忙俯下身,额头近乎贴着砖石,似是经过一番纠结挣扎,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有时候喜欢待在书房,三天前奴婢进书房时,发现香炉里有纸燃烧后的灰烬。”
景宣帝眼神变深,那纸上写了什么秘密,需要放在香炉里悄悄燃烧,是不是谢家传递了极其重要的消息,所以如此小心翼翼,皇后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景宣帝脸色彻底转冷。他望着案头的香炉,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出神,片刻后淡淡吩咐了一声:“以后警醒点,有异样之处,立刻报上来。”
芝兰应是。
景宣帝:“你回去告诉皇后,朕会给她一个交代,略迟些再去看她。”
芝兰再次应是,在景宣帝挥手后,躬身退下。
踏出那个门,转过身,芝兰又恢复了往常活泼爱笑的模样,还和太极殿里相熟的宫女太监说笑了两句。
芝兰笑着离开太极殿,走出好一段路,她突然回头,望着太极殿一角的红墙飞檐,挑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回到正阳宫,芝兰笑吟吟地说:“陛下说了,会给您一个交代。奴婢瞧着陛下着实气到了,娘娘且等着,陛下一定为娘娘出气,寿宁宫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到后来,芝兰来气愤填膺地握了握拳头。
谢重华望着她,觉得她的气愤乃真情实感。十五年的主仆,想来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感情。
可最终,芝兰还是选择了背叛,芝兰是她的心腹,她的背叛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她暗里的人手,芝兰一清二楚,自然景宣帝也门清。譬如现在,她迫切想联系父兄,却不能走暗里这条线,只能按兵不动,等着父兄凯旋归来那一天。
她是那么的相信芝兰,当年她问过芝兰为什么,芝兰说人上人谁不想当。然而当芝兰功成身退可以如愿以偿时,却又悬梁自尽,留下一份给她的遗书,上面只有寥寥三个字:对不起。
让人恨都没法彻底。
回来以后,她不止一次犹豫过芝兰的去留,去留各有利弊。
送出去,全了主仆最后的情分,却容易打草惊蛇,惹景宣帝怀疑,且没了芝兰也会有别的眼睛,景宣帝怎么可能不在她身边安插人。
留下来,放着明处的眼睛自然比暗处的好防备。只是芝兰离她太近,有时候难免束手束脚。
*
寿宁宫里,魏太后怒火高涨。闹了个没脸不说,还白忙活一场。
“哀家要你们有什么用,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魏太后气急败坏。
以玲珑为首的一干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满口奴婢无能,太后息怒。唯独萱草不忿,她就是倒霉的被狗咬的人之一。因为魏婉儿受宠,萱草作为魏婉儿的大宫女也是极为体面的,便是魏太后也对她和颜悦色,是以她胆子格外大也格外受不得气。
“太后您是不知道,正阳宫的人半点没将咱们寿宁宫的人放在眼里,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让我们带走狗,还唆使那条狗咬人。”
玲珑咬了咬牙,真恨不得缝上萱草的嘴,还嫌太后火不够旺,非要让太后和皇后势不两立吗?和皇后对上,哪回太后得到好了。
想起不久之前甩袖离开的谢重华,魏太后更是怒火中烧。那群狗奴才还不是有样学样,仗着主子得势便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自己要是不杀杀皇后的威风,那还得了,这后宫就没她这个太后站的地了。
“传太医,就说哀家被皇后气倒了。”不孝的罪名压下去,就不信皇后还能得意。
“告诉皇上,哀家不舒服。”
景宣帝很快就到了,被请到太后寝宫,看见的就是魏太后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着帕子,魏婉儿坐在床畔端着碗什么东西在喂。
屋内众人请安:“皇上万福。”
“表哥万福!”魏婉儿的声音格外突兀。
景宣帝垂眸直视魏婉儿,迟迟没有叫起。
魏婉儿觉出不妙,悄悄抬眸,就见景宣帝盯着她,冷冷的,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她整个人也跟着冷起来。她知道,皇帝表哥这是对她不满了,肯定是因为狗的事,表哥定以为是她出的主意。狗没抢到,还惹了表哥的厌恶,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魏婉儿恨得肠子都青了。
“皇帝!”魏太后不满。
景宣帝越过一众人走到魏太后跟前,仍然没有叫起,把一群人晾在那。
半蹲的魏婉儿腿肚子开始打颤,眼底浮现屈辱的泪花。
“婉儿,哀家渴了。”
魏婉儿身体一松,站起身,回头忐忑看一眼景宣帝,只能看见景宣帝半边侧脸,从鼻梁到下颌的线条清晰流畅,无可挑剔。表哥没说什么,默认了姑母的解围,魏婉儿心里突然有点甜。
“咳咳。”魏太后干咳两声。
魏婉儿如梦初醒,霎时羞红了脸,低头小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蜜水,犹豫了下,多倒了一杯。她拿着两杯蜜水走到床前,一杯放在床头登上,一杯双手捧着递向景宣帝,带着点赔罪讨好意味:“表哥。”
景宣帝没接,连眼神都欠奉,只问魏太后:“母后哪里不舒服,请太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