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激动劲儿过去了安国侯就冷静了,坐下揉额头,“是我想左了”,看看儿子,询问道,“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
手指敲击桌面,苏泽适缓缓开口,“没别的,你让人上书募捐,我以爱国人士的名头捐银,但必须有个凭证”,打断安国侯准备飞扬的眉毛,“而且,只此一次,以后你们自己要做好准备,儿子我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安国侯等人在京城盘踞多年,不可能一点能力都没有,这次事出突然他们才会被压下,此后不至于那么惨。
听儿子这么说,安国侯毫无疑义,跳起来在营帐里走一圈,回到桌案,“成,我现在就修书一封。”
苏泽适没走,站在一旁看安国侯写信。此事涉及他的切身利益,看看也无妨。
写完信,安国侯见儿子还在,毫不犹豫地得寸进尺,“儿子啊,你看你那么多产业,肯定要人的不是?”一边期盼地看着苏泽适。
刚开个头苏泽适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想让儿子我收留那些伤兵是吧?”
停了半晌,就在安国侯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说,“行,儿子我同意了,只要还能干活,我这边就能给他们安排上。”
实际上凤凰山就有些战场受伤退下去的士兵,他们很爽快,干活也忠心,苏泽适并不介意一点残疾。
退一万步来说,这些人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伤的,他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适当帮助一下不过分。更何况人家又没吃白食,还免了他找人呢。
了了心中两桩大事,安国侯一时间像去了两座大山一样。
拉着儿子坐下,内心自豪简直无法言语,没想到啊,他儿子居然那么有出息。从前只道是给他点产业让他练手,不知不觉竟让他搞出了大事。
至于以后?他是个莽夫,如果有办法他当然不会坑儿子,可要是没有,不坑儿子坑谁?
注意到安国侯脸上的阴笑,苏泽适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觉得可能是错觉,亲生父子,有什么不为他好的?
第48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2)
困扰苏泽适的问题解决了, 加上朗云的□□和地雷的成功,宁朝的军队开始了势如破竹的反攻。
从连失两城走向了令阙族节节败退的进程。
原本双方粘连于秃山谷地界, 阙族的无法攻破此处天险,宁朝也无法打退对方。在朗云拿出了□□和地雷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安国侯抓住机会,指挥精锐小队从山崖绕行直达敌方后方,子时对方士兵们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一堆□□下去,什么阻拦都没有了。
尽管损失了一些士兵,安国侯认为完全值得。
战争本来就是胜于尸山血海之中的,没有哪个将军能够保证手底下的人全部完完整整。
自秃山谷一战,宁朝不再节节败退,但京城距此地千里,消息显然没有那么及时。
朝廷对军队不重视,却要求他们不能打败仗。对于前段时间他们丢失两座城池的事情,皇帝表示震怒,甚至直接发了圣旨直言如果再不能挽回, 将会让安国侯卸任大帅一职。
苏泽适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 心中也有着对当朝的不满。但他不是傻子, 只等晚上去找了安国侯才谈起此事。
“爹, 你怎么想的?”苏泽适眉头紧锁, 直视对面的父亲, “别跟我说什么天地君亲师,儿子知道您是什么样的性子。”
安国侯显然也没有准备敷衍他,放松了歪在椅背上,“从前觉得你小,不想给你压力,我跟你娘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没想到你倒是主动操心上了。”
歪了歪头,苏泽适有些想不明白。听父亲这意思,他跟长公主还做了些别的?那为何剧情中还会发生殉国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安国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解释道,“放心吧,并没有当乱臣贼子的想法。”
苏泽适打断了安国侯的话,“您怎么如此大意,说时时谨慎的不是您吗?”
“哈哈哈——”安国侯突然爆发了一阵笑声,“老子难得高兴,你小子少说两句。”说着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儿子。
一目十行看到尾,担心自己理解错了,苏泽适又倒回去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叹口气,“亡国不是始于内乱吗?内忧外患之时,为何还会出现接连不断的内乱?”
信中说的是二皇子逼宫一事,他的确没得逞,长公主也确实是参与了,结果却与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具体过程并未详细说明,结果是二皇子弑父,长公主及时赶到,皇帝吊着一口气留下遗诏,令九岁的皇太子即位。
能看出来,二皇子并没有成大气候,造成的损失并不大,这与剧情完全不一样。
在剧情中,二皇子□□之时正值安国侯带兵上阵,并且再次战败。也就是在这一战中,安国侯重伤,救治无效死亡,随后长公主带兵上阵。
而二皇子虽说也没有篡位成功,却让京城血流成河,本就羸弱的皇室陷入了几近瘫痪的境地,甚至只留下了年仅九岁的太子和一位年老的皇叔。最终才不得不推着台子上位。
结果可想而知,太子年幼,如何会是朝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们的对手。即便是有几位大臣的辅佐,最终还是落了个大权旁落的下场。
此时却全然不同,皇帝留下遗诏,太子殿下即位理所应当。尽管太子依旧年幼,长公主和安国侯却都没有出事。
战事更是进入了反攻阶段,拿回失去的城池只是时间问题,更甚者,直至阙族领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苏泽适不说满意,比剧情中好了不知多少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长公主垂怜听政,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早年间的大公主便是巾帼不让须眉,与安国侯定亲之前还去过南疆战场,带着一千人的小队,杀得南疆叛乱者落花流水,创造了以少胜多的神话。
苏泽适猜测,剧情中皇外祖父之所以没有安排长公主垂帘听政,是因为两相其害选其轻。无人领兵打仗的时候,让长公主上战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皇外祖父的逝去,苏泽适说不心痛是假的。那位老人,对他算得上是非常疼爱。尽管这样的疼爱与他的皇权相比什么都不是,他也享受了那么些年。
他不知道皇外祖母对皇外祖父的死去是什么感觉,但近两年皇帝盛宠淑妃,与皇后渐行渐远,甚至流露出了一些打压太子一派的苗头,夫妻俩的隔阂渐深,想来皇外祖母应该能够放下。
实际上苏泽适也知道皇家的亲情不堪一击,他还是希望母亲能够少受伤害。
从安国侯的表现来看,他对皇帝皇后的感情非常有限,他看重的是妻子和儿子,只要国家江山安定,皇帝谁当他并不在意。
在这个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候,安国侯的思想无疑是反叛的,要是公诸于众,会为世人所不容。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泽适觉得很好。要是父亲对皇帝掏心掏肺他反而要担心自家的安慰,飞鸟尽良弓藏得事情历朝历代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身为手掌三军的实权人物,太过中心只会让父亲陷入被动的局面。
当然,这并不是说苏泽适就有取而代之。他其实能够理解皇帝们防备功臣的心态,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只有大权在握才能维持高高在上。
杯酒释兵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名合格帝王的必修课。
苏泽适并不希望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因为权力变得互相防备,那样的生活容易让他觉得陌生。
现在这样倒好,因为长公主的存在,新帝成为傀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国侯和长公主手握实权,不论新帝亲政后是何想法,他们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加上他的金银帝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近在眼前。
“建议您适当收敛一下脸上的轻松,皇外祖父毕竟是娘的父亲,娘要是见到您这个样子,想必您的日子不会好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苏泽适提醒了一下安国侯。
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安国侯坐直了些,“想什么呢,你爹我就是想到捷报才那么高兴的。”
见儿子笑得讳莫如深,安国侯最终还是没憋住,“你就是想得太简单了,这几年要不是咱们武将抱成团,早就被你皇外祖父坑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这个苏泽适知道一些,他能够成为一种武将子弟的头头就有这个原因。皇帝秉承着“重文轻武”的祖训,打压武将不是一天两天了,安国侯正是首当其冲。
实际上他也不太明白,皇外祖父究竟是怎样做到一边赏赐如流水一边极尽打压的,跟人格分裂也差不多。
当然,他爹安国侯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一面愤恨无比,一面又是扮演着忠君的样子。这样想来,他倒是说不明白谁更阴险一些了。
按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泽适抬眼看着安国侯,“那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泽适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他还是有些担心安国侯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