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院子里传出一声怒斥,“你们该如何如何,可要是以后你们仗着我学生的旗号在外面乱来,可别怪我欺负人。”
苏泽适回身行礼,“老师起了?扰了您休息,还望老师恕罪。”
听到苏泽适喊“老师”,周母震了一下,哪怕他周家隔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也听说过苏家小儿攀上了个了不得的师傅。
但她自认为不是被吓大的,本想将闺女嫁进苏家享福,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妄想以后都不沾上他们,那怎么可能?不要忘了,他苏家的闺女可是周家的儿媳妇。
挺了挺腰杆,“我周家是讲规矩的人家,苏家无情,我们却不能无义,以后且看吧”。这句话她可是特意找了算命的瞎子问的记下来的,也不知道苏家人能不能听懂。
张严很早就醒了,不过他不会插手苏家的家事,也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昏了头,便一直没出现。现在说这话却是为了提醒苏家人,适哥儿再懂事那也年少,他担心他考虑不到那么仔细。
不得不说,周母将苏父苏母的心思把握得很准。女儿是混账,可养了那么多年,哪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的,也就是现在被气狠了才放话不管她死活了。
苏泽适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向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便老师不出来他也有后招。
送走了周家人,苏泽适正准备返身进屋,林川就出来了,“苏大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我过来找你玩,在外面听到你们吵架,没敢进去,就听到了。”
说着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他们是不是都觉得他品行不端故意听墙角的?
看出未来小舅子的窘迫,苏泽适揽着他的肩膀,“行了,苏大哥知道你很懂事,不会故意这么做的。走吧,跟我进去,等下陪你逛逛去。”
他大概知道林家送林川过来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人嘛,总是容易被自己的猜想吓住。
也不知道周家人怎么想的,一大早地扰人清梦,天刚亮就到了这边,他们肯定是半夜就起来了吧。
苏泽适私心里觉得周家人脑子有问题,对于女孩子家的名声他不想臆测,可他们在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大剌剌地让他娶平妻,可不是有毛病吗?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说他们女儿比他未婚妻好的,他可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秀秀性子好,长得也好,娶她肯定不亏。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愿意的,秀秀多好啊,还会给他绣荷包做衣服鞋子,年年不落,最是合他心意不过了,等她过门了他过的可不就是神仙日子了?
看着身边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未来姐夫,林川抖了抖肩膀,他怎么觉得他姐夫这样子就像他家大黄肖想肉骨头一样?
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苏大哥这样端方的人物,他怎么能这么想人家呢?
说陪林川玩苏泽适还真就带着他去了村外疯跑,村里边人多,被看见了又是一番寒暄,玩得不痛快。
平常林川哪有机会这样疯玩,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好好读书”之类的。
没想到姐夫这样会念书的人还这么会玩,爹说的果然没错,苏大哥就是天生聪慧,想着还眼带羡慕和崇拜地看了苏泽适一眼。
被小孩儿突如其来的神色弄懵了,苏泽适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吧。他是个爱玩也会玩的,就一片树叶他都能弄出不同的玩法,带得林川都不想回去了。
苏泽适不知道岳母已经跟林川说过了,只猜想他是过来探探情况的,所以没想跟他说明。小孩子嘛,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明日他会去林家拜访的,还是亲自表明心意比较踏实,很多话经过别人传的往往都会变味,要是惹得秀秀和林家二老误会就不好了,他可尽等着娶妻呢!
第29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3)
苏泽适提着为林家准备的礼物到达的时候辰时刚过,这个时候所有人家都已经开始新一天的生活,时隔午时也还有一段时间,很适合上门做客。
林家的门房就是林秀才的老叔,腿脚残疾了,林秀才就想帮帮他。
他也知道这是侄女婿,见到他来就很热情地往里迎。
照顾林老叔腿脚不便,苏泽适的步子迈得很小,却没有试图去扶人。从他来林家那么多次的观察来看,林老叔是个有骨气的人,要不是实在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他也不会来侄子家。就算是来了,也坚持要帮忙做事,只花用自己挣的银子。
这样的人,很容易将人的善意误会为怜悯。当然,不是说人家不好,只是他要多注意一点罢了。
一路上林老叔隐晦地打量这个刚中了举人的侄女婿,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人多了,帮着侄儿一家把把关也无不可。
他的试探的确并不突兀,掩藏在语句的不经意间,要苏泽适真是个不及弱冠的年轻男子很容易就会被套进去。
无奈他遇到的是说句人老成精也不为过的苏泽适,每个陷阱都被他精准无误地找了出来。
只是却并没有避开,依旧认真地回答了。他知道,林老叔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了探探他的人品罢了,让老人家放心并不难。
从大门进到院子就算走得慢也就只小半炷香的功夫,林老叔却对这个侄女婿印象好得不得了。
他不太过问侄儿的家事,但两年前他却也能看出来侄子一家对苏泽适是有些看法的。他也擎等着观察一番这个人的人品,实在不行就不能将侄女儿往火坑里推,没想到,这一晃人家就是少年举人了。
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林父林母也知道是谁来了,昨日儿子回来提到了他苏大哥今日要过来。
林母起身,“适哥儿来了,咱们去看看?”回应她的是林父坐在椅子上稳稳的姿态,还抿了一口手边的茶。
白了老伴一眼:装什么装,她还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等着得意门生主动来拜见吗?说什么要考验一番,前几日有人来的时候夸苏泽适她可见着了他笑出来的牙根。
“你不去我去”,说着扭身开了门。
“适哥儿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昨日里就让川哥儿抱了一堆回来。你就是太知礼了,说这么多次你也记不住,下次记得不要带了啊”,还没等完全走进林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话苏泽适也就听听,“师母,林先生在家吗?”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特意放低,屋里的林秀才听得清清楚楚,端着茶杯忘了喝,眼神直直地望着外面。
林母没有多聊的意思,接了东西示意苏泽适进去,自己则去了厨房。家里下人不多,今日总归是要好好招待人家的。
苏泽适背着光踏进厅中,阳光投射下来形成的阴影却似乎要被他脸上温和的笑意融化。
见到林秀才的第一件事就是躬身行礼,“学生来迟,望先生见谅。”
林秀才算是对他有恩,刚来镇上的私塾时苏泽适有很多不懂的都是林秀才帮的忙,在家里收成不好交不上束脩时他还拒收过,这才让他一路坚持了下来。
见到自己的学生中了秀才对自己依旧恭敬,林秀才的眼睛里闪出了显而易见的满意,“快起来,多日未见,你又高了些。”
他对苏泽适这个学生寄予了厚望,不然也不会为了让他走得更远敛了收徒的心思。他心中的确存着一些隐秘的担忧,却并不妨碍他为自己教过的学生成了少年秀才感到骄傲。更何况,其实他的心底深处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老小孩的姿态。
从林秀才的表现中知道他真的没有训导的意思,苏泽适走近倾身将他的茶杯满上,“都说七尺男儿,再长些才好。”系统帮他量过,他现在是182,私心里他是希望再长一点的。
待苏泽适在他对面坐下了,林秀才才开口问道:“能谈谈你对未来的想法吗?不方便也没事。”这倒不是为了打探什么,纯粹就是出于关心,虽说他也知道苏泽适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先生,但总归还是想问问的。
苏泽适也没有想多,直接答道:“老师和我都觉得三年之后再进京比较稳妥,之后就看命运怎么安排了,要是有幸,我自是愿意为百姓谋福的。”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想为百姓谋福,假的是他相信命运。不,他不信的,在他的观念中从来都是要靠自己的。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满,该做的努力他会做,不需要给人他很轻狂的感觉。
林秀才抬眼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表情,“你倒是沉得住气,连我都以为无论如何你们都会去试试的。”
这话无可厚非,人们对于很多事情都想要一鼓作气,苏泽适现在是少年举人,要是能够一气得中进士,可真当得起一句少年天才。尽管他这个年纪不算头一份,那也是绝少数了。
苏泽适轻轻摇头,“沉住气才好,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要是运气不好落了三甲那才是亏。”
十年寒窗,可不是说说就完了,从他来这里到现在是三年时间,可要是算上原主读书的时间,那就是整整十三年,没把握的事情他不愿意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