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心头一跳,这个袁莫卿该不会就是柳木白吧?
仔细一想,也确实有几分可能。
夜明珠和云锦可不是普通人就能拿出来的。可他拿出来,半点不心疼。家里要是没矿,能这么大方吗?
江舒涵想到袁莫卿后来只能隐姓埋名过日子,劝道,“你现在已经有万贯家财。想要替父洗清冤屈,何不多资助几个读书人,等他们考上科举,将来也能为你说句公道话。现在你投靠王爷,看似是在争从龙之功。可这份功劳是那么好争的吗?兔死狗烹的事,时有发生。你确定要将希望寄托于帝王的真心?”
江舒涵猜测前世柳木白一定是支持了威王。
也难怪威王最后能登上帝位。甄博儒死后,户部尚书的位子就落到了威王之手,再加上柳木白这个巨富,这两人几乎掌握了晋国八成以上的财富。而这世上许多事都可以用钱解决,比如官位,性命,甚至是臣子的忠心。
柳木白心头一跳。好半天没说话,最终拱手施了一礼,“多谢江夫人劝诫,此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江舒涵叹了口气。希望他是真的听进耳里才好。
大约过了五日,柳木白再次带着柳宝通前来,他一扫之前的苦闷,冲江舒涵拱手,“多谢夫人,我已经拒绝了王爷的招揽。”
江舒涵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江舒涵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威王却是大发雷霆,将柳木白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识抬举云云。但他又拿柳木白没办法。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又是一年好时节。
江舒涵在别院待闷了,便带着丫鬟和嬷嬷进城看字画。
她去年卖雪糕挣了不少银子,她打算用这些钱买些贵重东西。她回去能带一公斤的东西。夜明珠不到三两,她要让这一公斤发挥最大用处。如果像之前那个世界,遇到前世著名的画家,她能得到的价值无可估量。
江舒涵到书画铺看作品,看得正入神,突然街道传来嘈杂声,一开始声音很轻,渐渐地越来越大。
掌柜听到动静,探头出去一瞧,也不知看到什么,飞快将门关上。
陈嬷嬷几人面面相觑,微蹙眉头,“掌柜,你这是干什么?”
掌柜面露惊恐,“刚刚外面发生动乱,城防军勒令百姓关闭门窗。我这也是没办法。”
陈嬷嬷不信,靠近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果然看见身穿铠甲的士兵骑着马在街上大声呼喊。
陈嬷嬷一颗心砰砰跳,忍不住回头看向江舒涵,“小姐,该怎么办?肯定是朝廷发生大事了。”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还是她小时候,先帝去世,几位王爷发难,整个京城陷入恐慌,平民百姓根本不敢上街。
江舒涵撑着下巴,淡淡道,“我们先上二楼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处理好了。”
陈嬷嬷一怔,她可没江舒涵这么淡定,要知道新皇交替,凶险万分,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只是现在干待着也不是个事儿,陈嬷嬷当即吩咐掌柜,“去后院收拾几间屋子,若是不能出城,我们暂且歇在后院。”
掌柜拱手应是,忙不迭吩咐自己的婆娘将房间收拾出来。
且不说掌柜如何忙碌,江舒涵上了二楼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街道尽头有上千人整军待发往宫门跑去。
他们每人都穿着铠甲,全副武装,嘴里喊着“救驾”。
江舒涵挑了挑眉,看来确实如嬷嬷所料,朝廷必定有大事要发生了。搞不好还是谋反。
江舒涵摸着下巴,差点笑出声,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皇宫里,威王及一众大臣正站在大殿向皇后发难。
今天早朝,皇上迟迟没能入朝,众位大臣等得心急如焚。后来,淑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闯进前殿,向威王求救,说皇上和淑妃娘娘双双中了毒,现在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医正在后宫为两人诊治。
因外男不能进入后宫,哪怕威王没有皇后允许,也不能在不是固定探亲日随意进入后宫。
他们站在大殿外迟迟不肯离去,等候消息。
谁也没想到皇上和淑妃娘娘会突然中毒,就连太医都诊断不出两人中了何毒,这毒下得很巧妙,连块渣滓都没能给他们留下,光看中毒者的脉相和脸色,根本看不出是何毒。
太医们跪在殿内连连告饶。
皇后砸碎了许多个茶杯,却也拿这些太医没办法,当即张贴皇榜,让外面的郎中进来诊治。
而另一边,她将献王叫到后宫商量此事。
如今之际,只能有两个法子,一是剿诏登基,二是让朝臣推举。
无论哪种法子,都将遭受朝臣们的质疑,尤其威王还虎视眈眈站在边上。
但时间不等人,两人商量后,最终选择第二条。
不是他们不选剿诏登基,而是金印还封在御书房,那御林军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短时间根本不可能说服对方,同意他们进去拿大印。
商量完毕后,皇上叫了大臣进后宫,让太医将皇上及淑妃的病情说了。
大臣面面相觑,有人关切问道,“这毒多长时间能好?”
太医们答道,“虽然不知道是何毒,不过这毒并未入五脏六腑。若是一直找不到法子,最多半月,就会毒发身亡。”
众位大臣倒吸一口凉气。半月就毒发?
威王急切问道,“那父皇母妃就这样一直醒不过来么?”
太医还真不知道。此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摇头,说了句,“皇上和淑妃娘娘吉人天象,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完全就是安慰。
威王党很快跳起来发难,“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却让皇上和淑妃娘娘同时中毒,难辞其咎啊?”
献王党的大臣跳出来反对,“皇后日理万机,有那阴险小人害了皇上和淑妃娘娘,那也是防不胜防,怎能全怪到皇后娘娘头上。”
双方在殿内打起了嘴仗,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主子争权益。
最终谁也没能吵过谁。
威王突然上前,“既然太医治不了,为何不向宫外求良医?我大晋国人才济济,良医数不胜数。善于解毒的郎中也不是少数。兴许能早日解了父皇母妃的毒呢。”
他此时伤心难过,眉宇间极尽哀愁。
皇后刚开始还怀疑威王,可又一细想,威王能得什么好呢?那可是他亲生母亲。她压下心头那丝怀疑,“本宫已经派人去各府张贴皇榜,希望能救回他们。”
有一大臣上前,“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中毒,迟迟未醒,可国事不能没人处理。咱们是不是该选出代理朝政之人?”
这次大臣纷纷表示应当如此。只是人选问题再次起了争执。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皇上醒了,虽然没法动弹,看起来很虚弱,但能睁眼,能开口说话,吐字也算清晰。
听到贴身太监禀告自己中毒之事,皇上当即以皇后失职为由,革了她管理后宫之权,将金印交给贤妃手中。
贤妃是新阳公主的母亲,因为只生一个女儿,在宫中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金印交给贤妃,就等同于交给皇后。是以献王党这边也没有异议。而威王党这边也没有好人选,便也没人跳出来反驳。
紧接着皇上命威王代为监国,献王在宫外为皇上寻觅郎中。
吩咐完这两件事,皇上再次陷入昏迷。
大臣们从宫门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但双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威王一系齐聚府里,商讨下一步计划。
而献王一系则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就连监国人选都丢了。
“你们说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献王怎么也想不通父皇为何会中毒?
皇宫内院,入口的东西都要验过毒才会食用。他父皇到底从何处中的毒?
要说人为,三哥不会连亲娘也一块下毒吧?
甄博儒沉吟片刻,突然问道,“殿下,您有没有猜到此举兴许是淑妃娘娘所为呢?”
献王一惊,面露惊恐,“她下毒害自己?不会吧?”
身为枕边人,淑妃想要给皇上下毒再简单不过。但是她有那么大决心吗?连自己一块毒?
甄博儒却觉得这事极有可能是淑妃所为,“不是殿下,那就只能是献王。其他人就算恨皇上,却未必有这个机会接触皇上。而且还偏偏连淑妃一块毒害了。怎么看怎么可疑。”
献王一党听罢也觉得有道理。无不谴责威王一党心狠手辣,没有人性。
献王却是忧心忡忡,为皇后担忧,“母后受父皇责难,心里必定委屈,本王却不能在身边尽孝,实在不孝。”
大家连忙安慰,不少人心里叹气,献王哪哪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监国权都被对手夺去了,他居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忧心皇后。说他婆婆妈妈都客气了,难听一点就是看不清形势。
甄博儒嗫嚅着嘴唇,“殿下,您孝顺长辈是应该。只是威王得了监国权,必定会对我等不利。您一定要早做打算啊?”
献王一听,有些急了,“此话何意?”
甄博儒试探道,“殿下,若是到危机时刻,您一定要学威王一样心狠,切不可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