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忙道,“之前方大夫一直都是在药铺和家两个地方逗留,从来不曾与其他人接触。可昨晚,他去了一处宅子,在里面逗留了半盏茶的功夫。因为宅子外戒备森严,无法探听他在里面见了何人,又说了什么话。”
江舒涵点头,前世那么小心翼翼的人,想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来,“那处宅子是在谁名下?”
“小人去官府打听过,是一位江南的客商。在京城置产,宅子租给别人的。至于租宅的人是谁,小人去中人那边打听过,对方只说是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商贾。小人一时之间打听不到。”
这古代不像现代,租房子还得要身份证。
只要对方佣金付得多,不拖欠房租,并不一定要登记姓名。
走这条道行不通了,江舒涵想了想,“那就继续盯着方大夫。看他何时去侯府诊脉。”
因为原身博好名声,宝仁堂经常举行赠药及免费看诊活动,它的药价也比别家便宜。是以名气极大。
大户人家就算养了府医,也都去宝仁堂抓药。
青山领命而去。
八号,新阳公主和荥阳侯成亲。江舒涵这个下堂妇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这天陈嬷嬷为了逗江舒涵开心,叫了戏班子来别院唱戏,满院上下皆是其乐融融。
而成婚后的荥阳侯得了献王支持,终于登上户部尚书的位子。
从正三品升至从二品,仅仅只是一级。却叫许多人一辈子都升不到这个位置。
又因为户部乃是掌管全国土地、户籍、赋税、货币、官员俸禄、财政收支等事务。相当于皇帝的钱袋子。是以权利极大。
荥阳侯成为不少朝中大臣争相攀附的对象。就连甄元综这个嫡子,也因此水涨船高,有意将女儿许给他的贵女多如牛毛。
可惜新阳公主并不打算为甄元综挑个得力的岳家,以继子年纪还小,通通拒绝了。
而甄元综不喜人管束,自然也不在意。
因为父亲的升职,他身边很快聚拢了一堆狐朋狗友。这些人比之前那些纨绔子弟更会玩。
没过多久,江舒涵就听下人来报,说甄元综学人在外面养外室,包戏子。日子好不快活。
江舒涵听后,也不当一回事。
而荥阳侯听后,只道儿子还小,先玩他几年,等他大了,自然就懂得收敛了。
许多人都以为荥阳侯府很快就会成为一流世家。谁也没想到,横祸这么快就降到他头上。
这天早上,鸡刚打鸣没多久,天还黑着,荥阳侯洗漱好,坐上轿子,两个小厮在前面打着灯笼,他坐在轿子里吃朝食。
谁成想,前面有个鬼影闪过,两个轿夫及打提灯笼的下人当场吓得瘫倒在地。
荥阳侯就这么从轿子里滚了下来,脑袋磕到硬帮帮的轿杠,流了不少血。
主人受伤,下人也顾不上害怕,赶紧将人扶起来。
又是叫太医,又是叫大夫。
天还没亮,太医还没上值,自然是叫不来的。
下人只能去宝仁堂找大夫。
方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跑来,很快给开了药。
开完药,方大夫命药童将药送来,荥阳侯身边的丫鬟熬完药端进屋,正巧新阳公主带着嬷嬷进来探望荥阳侯。
新阳公主刚嫁进侯府,自然不愿守寡,她让丫鬟将药端过来,想亲自喂荥阳侯喝。没想到她身后的嬷嬷是个懂医的,闻到药汤味道不对,立刻阻止荥阳侯喝药。
新阳公主对这个嬷嬷很是信任,当即就命丫鬟将药渣拿过来。
这一查不得了,太医发现这药方没问题,药却有问题。
“你是说宝仁堂用假药?”新阳公主不可置信看着嬷嬷。
嬷嬷点头,“确实如此。这覆盆子是一味很常见的药材,多用于益肾和止血。因为覆盆子平,圆圆的,看不出来。所以许多奸商就在里面掺山莓和树莓。不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新阳公主差点气吐血,让嬷嬷给荥阳侯诊脉开方子抓药。她自己则是吩咐下人拿着她的牌子去京兆府报案。
京兆府自然不敢耽误,将方大夫及药童抓进府衙,将药铺查封。这一查不得了,竟查出宝仁堂藏有不少假药,京兆府立刻告诉了新阳公主。
新阳公主进了宫。
皇帝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当即就让大理寺彻查。
这天中午,江舒涵正在廊下逗弄鹦鹉,教它念“万事如意”。
不成想这鹦鹉怎么学都学不会。只会“吉祥如意”四个字。她不免有些丧气。
就在这时下人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外面大理寺的官差来了,说要请您协助调查一桩案子。”
江舒涵挑了挑眉,看向几十个衙役从外面闯了进来,下人们根本拦不住。
陈嬷嬷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江舒涵,声音都抖了,“小姐?”
江舒涵半点也不惊慌,抬了抬手,“无事。不用担心。”
其中一个衙役上前,“请江小姐配合我们大理寺调查。”
江舒涵淡淡一笑,“且容我换身衣服。”
衙役点头。
江舒涵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上了马车,陈嬷嬷及几个丫鬟也跟着一块爬上马车。
路上,几人战战兢兢,见江舒涵面容平静,又是佩服,又是心生敬意。
很快到了大理寺。
江舒涵身上的诰命还没有被皇上褫夺,所以无需下跪。
当她得知荥阳侯被人下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不可置信道,“大人这是怀疑我下的毒?”
大理寺少卿拍了下惊堂木,“本官只是请夫人前来协助调查。”
江舒涵松了一口气,“宝仁堂以前是我的铺子,但是自打我和离,因无人手打理,就将铺子卖了。它出事,我也很诧异。”
“我听方大夫所言,你是他主子,难道不是你指使他?”
江舒涵瞪圆眼睛,“我日行一善,以求来世能修个好出身。如何能叫他害人呢?大人,您一定要查证清楚。”
“你就不恨荥阳侯?他喜新厌旧,弃你于不顾。实不是君子所为。”
江舒涵低低一叹,“你也说了是他喜新厌旧,我又没有犯错。我怎会将他人之错放在自己心上呢。”
大理寺少卿抽了抽嘴角。他还是头一回听人如此说话。
“更何况他还是我儿子的父亲。我怨恨他,不是让我儿子难做嘛。左右我现在过得也不差。实在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大理寺少卿怀疑这女人脑子是不是坏了。被人这么欺负,居然像个泥人似的,半点不生气,不抱怨。
不过正如她所说,她还有个儿子,哪怕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也不可能害荥阳侯。
更何况宝仁堂早就被她转手了。没有人证,物证,就连动机都没有。
想来荥阳侯中毒,只是意外。归根结底,还是那假药的错。
皇上看完大理寺少卿呈上来的折子,也觉得有理,便让他彻查假药之事。
江舒涵从大理寺出来,每天都派下人到城内打探消息。
很快,假药之事查出点眉目来了,假药是云南那边来的。
云南郡一直是晋国的药箱。那里气候适宜,盛产药材,药效也比旁处要好。只是谁也没想到那边有人会造假药。
“听说那云南郡守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三哥,皇后娘娘可就这一个亲哥哥,名副其实的国舅爷。没想到他居然收受贿赂,真是胆大包天。皇上已经下令抄家,听说光白银就抄到近百万两。更不用说古董字画之类。”
陈嬷嬷说得滔滔不绝,江舒涵却是听得直皱眉。
原身记忆里可没有假药事件。
如果这事真是皇后三哥干的,为何威王一系不早点将这件事爆出来。
要知道最后可是威王登的基。他想坐稳皇位,拔掉献王一派留下来的党羽,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机生事。这件事就是最好的契机。
江舒涵想不通,便又问,“那新任郡守是何人?”
陈嬷嬷叹气,“说是威王母家的表弟。直接从正六品升过去。”
郡守是正三品官,相当于连升六级。看来那句朝中有人好做官,还真不是吹的。
“那皇后娘娘的三哥被判刑了吗?”
陈嬷嬷点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贪了那么多银两,害死那么多人。当然要判刑。家产全部充公。全家所有男丁皆被问斩,听说只有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侥幸存活下来。”
江舒涵撑着下巴想。所以这一世威王依旧会登基,而献王只能老老实实到封地当他的藩王?
江舒涵原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青山来报,说方大夫被人杀了。而杀他的人正是威王底下的死士。
献王因母舅一事,被皇帝下令闭门自省。献王府更是大门紧闭,无人进出。
这个死士趁着方大夫上山采药之际,制造出不小心摔下山崖的假像。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被一直跟着方大夫的游侠看得一清二楚。
一路小心翼翼尾随,看见对方进了威王府。
方大夫是威王的人,江舒涵倒是没太多惊讶。毕竟甄博儒是献王的人,那时候的他还是户部侍郎,另一个户部侍郎是威王的人,对方论资历论能力都比不上甄博儒。户部尚书的位置,甄博儒坐上去的概率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