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洛依来的时候月时兄弟正好把拳头招呼到孟元脸上,孟元没有躲,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躲,没过一会儿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丝丝血迹。
她心道“完了”,忙提起裙摆,小跑着冲到近前把围在孟元身边的少年推开。在场的差不多都是京城名门之后,自然知道此刻冲过来的女子是相爷独女,是以都不敢阻拦。
兴许是怕孟元受伤的心情太过热切了,月时兄弟一七尺男儿竟轻飘飘的被尹洛依一小女子推开了。
月时兄弟下意识的冷眼看过来,尹洛依只顾着护在孟元身前,恰好没看见他冰冷的眼神。
不过,就算看见了,以尹二姑娘的胆量也不会惧怕这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
“你干什么!”尹洛依指着月时兄的鼻子,毫不留情道,“你说是我二哥哥把你推下湖,你有证据吗?就算能证明是他把你推下湖的,自有五公主和国公府亲自教训,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国公府的人动手动脚了。”
啥?
不是说尹洛依厌恶继兄,还常常虐待他吗。
再看向场中那母鸡护崽的少女,这是厌恶的样子吗?
果然啊,传言害人呐。
纳闷的不只是这些围观的人,尹洛依的这位三表哥赵钰也很郁闷。这不是尹洛依在半月前听说五公主要办诗会,特意央求自家帮她出气吗,怎的他动手后尹洛依倒开始维护她那个继兄了。
月时兄弟被尹洛依骂懵了,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只得下意识的看了赵钰。
赵钰在心里一叹:哎,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咋关键时候这么傻呢。
现下人人的关注点都在孟元、尹洛依和月时身上,这人现在看他,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和这事有关系吗。
“表妹,你怎么来了,近来身子可好?”
少年们纷纷把视线投向赵钰,没料到赵钰一开口就是和尹洛依叙旧,少年们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情者不知道什么意思,尹洛依晓得赵钰是在向她要一个态度:是让孟元生,还是让孟元死。
“原本挺好的。现在有人当着我的面欺负我二哥哥,打了我和国公府的脸,妹妹就一点也不好了。”
听得尹洛依这话,赵磊深深地看了尹洛依一眼。尹洛依觉着他是在恼怒自己反复无常,又像是欣慰。
赵钰笑了,拍了拍手里的扇子,朗声说道:“这恐怕真是个误会。当时我正好在湖边的亭子里,恰巧看见了整个经过,的确不是孟元干的。是月时兄不小心踩到石子,脚下打滑摔下去的。”
也有人不信赵钰的说辞,问道:“月时兄不是说有人推他吗,况且我们当时在廊下也看见了,的确是孟元把月时兄推下湖的,这你又怎么解释。”
“这要什么解释,这孟元现下成了国公府的少爷,有尹二小姐护着赵三公子哪能不护着便宜表弟呢。”少年说完,冲赵钰挑衅一笑。
果然,底下响起低低的笑声和议论声。话题被这少年一引,又朝着不利于孟元的方向发展。
关于孟元把月时兄弟推下湖一事,动机人证都有,单靠赵钰一家之言很难让众人信服。
趁刚才争论的时间,尹洛依悄悄溜到湖边,已经把现场查探了一圈回来了。
“我有证据证明不是我二哥哥把这位公子推下湖的。”
尹洛依一深闺贵女,吟诗作赋绣绣花样子可能还行。
“破案”,怎么可能?
不顾众人或疑惑或不解的眼神,尹洛依径直走向湖边。虽不明白尹洛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少年们还是跟着尹洛依到“案发地”。
“这两对脚印一对是二哥哥的一对是那位公子的。”等到围观的少年都点头后,尹洛依指着地上的两双脚印,“里面的这对脚印是二哥哥的,外面那对脚印是月时的。”
孟元的鞋子比月时兄弟的大了两指,很容易就分辨出尹洛依所说属实。
“按照脚印的位置是能看出月时站在靠近湖的一边,孟元站在他身前,但这又和孟元是否把月时推下湖有何干系。”先前的青衣少年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尹洛依眉头紧锁,似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这位公子你也是青禾书院的吗?”
那人听尹洛依提起青禾书院,愈发底气十足的挺直了腰杆,言语倨傲:“那当然了。”
“这小女子就不明白了。”
“我二哥哥也在青禾书院念书,我听他说青禾书院是要学刑律判案的。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公子身在青禾难道都看不出来?”
那人被尹洛依逼问的哑口无言,汗水不停的冒出来,瞪着尹洛依大声道:“我当然学过。”
“那公子应当知道不是我二哥哥把人推下湖的呀。”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青禾书院的,经尹洛依这一说,都明白过来了。
先前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孟元把月时“推下湖”,很自然的把孟元认作“凶手”。因此并没有人来勘探现场,自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脚印,两对脚印的距离太远了。孟元根本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使力,把和他体型相当的月时兄弟推下湖。
毕竟,按照脚印的位置月时兄弟据湖边还有半丈的距离,孟元一文弱书生怎会有这么大力一下把对方推下湖。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应当是:月时和孟元起了争执,月时一激动踩着石子脚下不稳往湖边倒去,孟元伸手想救他,却因距离太远失败。
好在,月时兄弟会水。在场青禾书院的学子又正巧仔细的观察了“案发现场”,这才还了孟元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破案文,“案子”比较粗糙。
这么简单的事为何孟元不自己解决:
1.大家都“看见”是他把人推下湖,他有足够动机,他说什么都会被认为狡辩
2.或许有人已经看出事实,可孟元为尹洛依不喜,他又是继子。没必要为了陌生人为自己招惹麻烦
作者还是小萌新,欢迎养成,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提哦~
☆、比试
湖边有几株垂柳,风拂过枝头带起一簇嫩绿,草木特有的清香随之染上鼻尖。
文人墨客之间的诗会,吟诗作对、探讨学问。权贵间的诗会,比起传统意义的诗会,多了那么一分交流的功能。
京城里的贵人素日信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总爱借着诗会、花宴、茶会什么的,邀一大帮人同乐。
能得到五公主邀请的,在京城里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后辈。诸如栽赃嫁祸一类的戏码实在是老套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兴趣,时间一长让人连多留一刻的闲心也无。
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散了。
尹洛伊几步踱到孟元面前,拽了拽他的袖子,软声问道:“二哥哥,你没事吧。”
孟元的思绪被尹洛依拉回,轻“哼”了声:“我没事,让你失望了吧。”
他把袖子从尹洛伊手中猛地抽出来,眉宇间蕴藏着巨大的怒气,睖了尹洛伊一眼说道,“尹洛伊,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嘴脸。你是失望刚才落下水的怎的不是我,为何我还没死吧!”
两年前的那个盛夏,他被领进国公府,见到了尹洛依。
少女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很白,隐隐约约可见底下青色的脉络。
尹洛依当时的笑容很耀眼,蓄满了快乐。他记得尹洛依看向他的时候,睖了他一眼,瞬间没了先前那副笑脸盈盈的样子。
尹洛依厌恶他啊。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在国公府捞什么好处,只想等科举考中就搬出去。
他原先还麻痹自己尹洛伊思母心切才做了许多错事,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我没有。”见孟元要走,尹洛依疾声喊道。
孟元脚步一顿,瞥了尹洛依一眼后看着赵钰,笃定的问道:“三公子,今日这场闹剧是你安排的吧。”
他神色淡然,已经看不出先前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少年此时的心情。
“是啊,的确是表妹求我对付你的。”赵钰笑着摇了摇扇子,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都是半月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我这表妹是吃错了什么药,刚才竟临时反悔了,险些让我这兄长下不来台。”
尹洛依从前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做戏,但先才那次他可以感受到尹洛依是真的想帮他。他明白这一点,情感上却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一点。
“你这小子好不讲道理,表妹刚才是在帮你,你还骂她。”赵钰早对尹洛依说过不要和孟元交恶,偏尹洛依从前一直不听,忍不住幸灾乐祸道,“不过本少还难得看这丫头吃憨,你还挺有本事。”
*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今上总共有三子五女,五公主为今上宠妃所出,身为幼女比之长公主还得今上宠爱。
为了五公主的诗会,宫里特地调了百十来个宫娥布置别庄,连带着盟族新进贡的马都赐了几匹,好叫儿郎们找些乐子。
五公主穿一袭鹅黄色宫装,袖子上绣有翎羽,被风一带有种翩翩欲仙的姿态。头上戴着一套红宝石头面,愈发衬得少女皮肤白皙。十二三岁的少女下巴微抬眼睛斜睨着下方,不消开口,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