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马上要走了,戚慎安排好了朝政之事便将剩下的时间都拿来陪景辛。
想到她说每个月带她看一次星星,入夜后他便带景辛上了紫微楼。
高楼楼梯陡,她爬到三层就上不动了,戚慎便弯下腰抱她上去。
景辛远眺脚下繁华的汴都城:“没想到王都的夜景这么美,为什么王都不宵禁?”
戚慎轻笑:“他们说寡人以暴治国,百姓大门不敢出,寡人便下令不宵禁,街市渐渐热闹起来,深夜酒肆茶楼十分繁华。”
他望起头顶墨蓝色的天空:“看星星吧,寡人承诺过你。”
于是景辛一连三天都被戚慎带上紫微楼看星星。
景辛:?
“王上,为何每日都带臣妾来此?”
“寡人不是与你拉勾每月看一回星,这三日都来,正好补上三个月的。”
直男的思维,她的确不懂。
行程便在明日,景辛今日不太想看星星,这两夜感觉楼顶风凉,她怕自己感冒。
回到寝殿,戚慎忽然问起美洲在哪。
景辛心头咯噔一下,有些紧张。
“为何问起美洲?臣妾也没去过……”
“你的宫女道,此地生长辣椒。”
景辛这才舒出口气,还以为是自己掉马了。
戚慎道:“之前你告诉寡人我们都生活在地球上,可否让寡人看一眼地球的地图?”
景辛想了想,点头说好。
夜里风凉,她系了一件海棠色披风坐到书房画架前画起地图。
她对地图有印象,她爸爸的书房里就有一个地球仪,小时候爸爸总爱教她各个地方叫什么,哪片海洋又属于哪个国家。她还自己画过地图,印象深刻。
大梁的地形跟中国相似度有九成,所以这里其他的国度应该不会差吧。
落地板门大敞,垂纱被晚风轻盈吹起,殿外黛色浓,月白夜朗。
戚慎坐在一旁安静等景辛画,宫女为他斟茶,云卷似乎跟他熟了一点,蹲在景辛脚边昂起脑袋冲他叫。见他似乎没有威胁,试探着走到他脚边喵呜叫了两声,而后大着胆子抓他衣摆想跳到他膝盖上来。
龙袍绣纹娇弱,那金丝线被猫爪子抓坏,长欢瞧见忙跪下抱起云卷,颤颤求他恕罪。
景辛被这小插曲惊扰,停下笔回头瞧他。
戚慎道:“抱下去。”
他虽也不喜欢猫科动物,但今日没想处罚。
景辛冲他轻抿了下唇角,继续画画。
等那画画好后已是后半夜。
景辛指着每一处为他讲解,末了,说道:“这是臣妾还在弥国时遇到一个云游之人说起的,他去过许多地方。”
戚慎颔首,把画递给成福:“去这美洲寻辣椒,我朝也该种上这等爱妃喜欢的食物。”
景辛讶然,这才洞察他的意图,她之前劝他别这么兴师动众是有原因的。长途漫漫,她不想那些被派出去的小兵有去无回。现在根本没有那种漂洋过海的技术,她这完全就像怂恿皇帝寻仙丹啊,这不是徒增罪孽么。
“王上……”
“寡人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不必再议。”
成福手捧着那画退下安排。
戚慎道:“去洗洗。”
景辛脸色变了下,说白日午睡起来已经洗过了。
戚慎嗤笑了声,嗓音里有股天生的蛊惑挑逗:“寡人是说把手指上的颜料洗一下。”
景辛有些尴尬,解下披风往寝殿走。
她以为这人想临走前再欺负她一回,她思想不干净了啊!
宫女为她梳洗宽衣,落下帐幔退出寝殿,戚慎说起他不在这段时日她要给他写信。
景辛唔了声:“那您也要给臣妾写信。”
“当然。”
“您会在外面看上别的女子吗?”
戚慎唇角略挑:“何人能及爱妃。”
景辛不信,道:“若看不上那再好不过,臣妾很自私,您喜欢别的女子臣妾会难过,这腹中的孩儿也会难过。”
戚慎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的确很为子嗣着想,敛眉再道他只是去巡视。
“您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何人,都要来信告诉臣妾,让臣妾心里念着您。”
她说这话时美目里酸涩幽怨,戚慎也常远行,但从未被人如此记挂,两人坐在帐中,他拥紧她肩答应。
“那臣妾在宫中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比如诏诏人进宫讲讲话本,或是看看杂剧。”
“唔。”
景辛说今日画画累了,想歇息。
她刚躺下,腰际多出滚烫的手掌,她眼中是男子炽热的眸子,他薄口唇略微挑起,从她寝衣领口往下看。
景辛低头望见心口一汪雪白,寝衣尚未遮住。
她忽然弯起红唇:“好看吗?”
“唔。”
“唔是什么意思呐?”
“好看。”
“您的更好看一些。”
戚慎:“?”
“您的朱砂痣,很好看呢。”
戚慎眸底燃起翻涌的烈焰,忽然将她抱到了身上。
这是太医叮嘱过的不会伤害孕妇的姿势,但他还有些迟疑,毕竟她月份已经很大了。
景辛忽然捂住隆起的肚子:“呀,孩儿又动了。”
戚慎当即将她放下来,景辛眨了眨眼,摸着肚子说又没有动了。她说很困,闭上了眼。
这一晚,景辛感知到身边人那饱受折磨的压制,她原本就是故意撩他,他明明嗜血又嗜欲,竟也将禁欲揉入骨髓,彻夜压制,面色如常。
……
天子出巡銮驾已等候在玄天门广场前。
戚慎面庞冷戾,不怒自威。他今日穿着蓝带明黄的龙袍,英姿伟岸,双腿修长,迈向銮驾。身前将士在向他禀报一切就绪,可以启程了。
禁卫自广场浩荡蜿蜒至玄天门外,百官跪地恭送,但他瞧了眼身后,重重宫阙巍峨伫立于蓝天下,没瞧见景辛的身影,只有她身边的寿全小跑而来。
寿全停在銮驾前,跪礼道:“景妃娘娘说请王上恕她不来送行之罪,娘娘不舍王上,见不得别离。”
寿全递上一个箱匣:“这是娘娘亲手为王上做的爱心小饼干,可存放一旬之久,娘娘道期盼王上远行能睹物思人,不要忘记她。”
戚慎唇角略扬,淡声道:“知道了,还有何交代?”
“回王上,没有了。”
戚慎略一扬手,典司鸣乐高喝起轿,将士自前开路,虎贲随后,缀衣趣马随驾在侧,队伍浩荡驶出宫门。
棠翠宫里正煮好了剩下的那最后十只虾。
景辛舍不得吃,细嚼慢咽,翘起兰花指喝了一口燕窝。
寿全道天子已经出发了,宫中禁卫是平日的三倍,安慰她不必忧心。
景辛捻起一瓣桔子,幽幽靠在椅背,红唇轻启,将那籽儿吐到手帕上。
此刻的女子螓首蛾眉,天鹅颈修长而白,一身长裙迤逦在地,轻轻笑了声。
“先吃虾,吃完找点乐子做。”
长欢等着给主子安排乐子。
待那虾只剩下壳,主子宛转轻笑:“去长乐殿,想看歌舞了。”
“让些俏公子奏琴跳舞。”
第49章
长欢倒是没有话说, 只是留青在问是否不妥。
景辛红唇噙笑:“九师的琴师与舞师不都是男子么,也将九师诏入长乐殿, 本宫不曾见过九师,正好一见。”
挽绿如今腿伤已好,前日刚从王室别院回来, 领了命叫上留青一起去安排。
留青性子耿直,她与挽绿是戚慎临走前严声交代仔细保护主子的。她还想再劝,才刚开了口便被挽绿拉了拉衣袖。
景辛瞧着留青憋红了脖子, 不免想笑。
去告状呀,反正那人能丢下孩子外出巡游,正好趁现在就得知消息,马上滚回来最好。
长乐殿上奏乐的果真全都是美男子。
被选入王宫的乐师们自然还得相貌过得去, 这些衣带生风的儒雅乐师个个年轻俊俏, 起舞的男儿也都是身骨软,清俊瘦高的。
殿中上方之前安置的是龙椅,景辛的贵妃椅原本是排在龙椅右侧, 她来时瞧见便敛了笑, 吩咐宫人把龙椅搬走, 将贵妃椅摆在中间。
留青:“……”
景辛原本只是想气气戚慎, 没想到这美男跳舞果真比女子还要有韵味些,她看得带感,似乎有些懂了富婆的快乐。
领舞的公子白肤红唇,唇叼起酒杯的宝石把手轻盈跃到她身前,单膝跪地, 臀翘腰细。他脖子修长昂起,一双斜长的眼眸风流讨好,等待景辛拿那酒杯。
景辛笑吟吟接过,杯中自然是准备的清茶。
挽绿有点辣眼睛,留青气得脸红。
九师坐在殿中,见这一幕有些震惊,但转念又想自古献舞者携酒讨彩也是正常。毕竟他们能有今天完全都是景妃的功劳,全都沾了人家景妃的福。
一曲毕,美男皆款步退下,殿上又起琴乐。
景辛笑问:“赵大夫可有诗兴,赋诗一首?”
赵仕明是刚被提拔的九师之一,二十有八,仪表堂堂。他恭敬起身赋了一首诗。
景辛笑问沈淑英:“沈大夫觉得如何?”
沈淑英仔细点评他的诗,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赵仕明目露钦佩之色,直到坐下时目光也依旧有意无意流连在沈淑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