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帮她擦拭。
殿门敞开,宫人有序换水入内,云卷窜到屏风下,咬了咬地面的龙袍。
挽绿忙要呵斥,但碍着这是主子最喜欢的爱宠,便只得作罢。
景辛透过帐帘瞧去,连云卷都嫌弃地扔了那龙袍,爪爪赶紧擦鼻子,她看得想笑。
“看来爱妃仍有力气。”
这笑连忙敛下,对上他眼睛,她不自觉就烫了双颊。
她的身份似乎无法拒绝这个男人,但他这次竟没有强迫她,虽然如上次一样,他却控制了许多。
也不是没有感觉,从前只会在书里体验这种晋江都不会过审的尺度,她让自己理智些,告诉自己这是亲密接触不可避免的脸红心跳,不是心动。
“臣妾要去散步。”她一直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怕自己怀孕发胖。
戚慎长臂穿过她腋下,抱起她说:“寡人陪你。”
两人行走在王宫的甬道与花园中,宁静月色下,戚慎一直垂眸在看什么东西。
景辛:“王上,您在瞧什么?”
“你的手。”
她的手又犯了什么罪?
“牵着寡人。”
景辛:“……”
“恐有碎石踩滑,寡人忧及子嗣。”
哦哦哦。
她赶紧将手塞进他宽大掌心里。
两个人都很一本正经,被月光拉长了影子,走累了她便慢下脚步,他也跟着放慢了许多。
*
这场召集天下文人聚集的诗会已被朝廷纳为文诏制,温伯元谏言或可将首席才子列入九师,重振文才风气。
本以为戚慎会拒绝,但他出奇地答应了。
答应得漫不经心,又让一些感到危机来临的武官没有反对的余地。
文诏制有五个环节,前三个都已在温伯元与文官们的主持下筛选出最具才气的文人。眼见最后选举临近,景辛将沈淑英诏入了王宫。
沈淑英也参与了文诏制,已被温伯元列为重点关注名单。
景辛在荣景园的茶寮里接见沈淑英。
沈淑英再次见她,对她不如第一次亲近,已保持了尊卑礼节的恭敬。景辛与她聊了几句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宫想让赋春居士任九师之一。”
沈淑英诧异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为朝廷选文官?”
“是,此改革尚未公布,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娘娘为何选中民妇?”
景辛微笑:“你有才华,本宫喜欢你作的诗,大梁许多女子也喜欢你的诗。”她说,“你应该知道本宫破开文人被冰冻两朝的局面有多不易。”
沈淑英沉默许久,忽然从椅子上起身跪下:“民妇恐要辜负娘娘一番美意了,民妇以为这只是评金银。”她自嘲地一笑,说自己虽有才华,但更喜爱银钱。
景辛沉默下来,没有叫她起身,看出这不过只是人家拒绝的台词罢了。
她问:“难道你与朝廷有仇么?”
沈淑英肩膀一颤,用沉默作答。
在诏沈淑英入宫之前,景辛查过沈淑英的家世背景。
她是郴州县师的女儿,但不是亲生女儿,只是义女,而且还是十几岁才被收养的义女。按照沈淑英被收养的时间线,她恰好查到是沈清月的父亲沈折舟被灭族的那一年,除了沈清月一家,还有几条旁支都被牵扯进来。
“你是兴定十三年被灭族的沈氏的后代,对么?”
沈淑英承认了,好像不怕死,也似乎像信任她,不担心被出卖。
景辛起身搀扶她:“起来吧,我会尽力帮沈氏一族翻案。”
沈淑英愕然抬起头:“娘娘?”
景辛笑了下,但也知道翻案不会像文诏制这样容易。
她这才端详沈淑英的眉眼,发现跟沈清月还真的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原书里没有沈淑英这号人物,沈清月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没有亲人,秦无恒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没有询问沈淑英认不认识沈清月,因为沈清月的名字是秦无恒的父亲重新起的。如果她真的为沈氏翻了案,沈清月会不会去劝秦无恒收手?
景辛开始查找翻阅起兴定十三年沈氏的案宗,断案之人尚且告老还乡,暂且无法得知生死。诬陷之人在戚慎即位后被罢黜,再无音讯,不知该从何查起。
景辛对大梁的户籍还并不了解,本来想像在现代公安局找人一样查查这个诬陷沈氏的佞臣,这一查才知道在大梁女子到了十八岁还未出嫁,便得由司徒列入名单,任将士主动挑选。一般都不会被武将选中,皆是分配给士兵作妻妾。
看完后她感觉太气人了。
女子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可这倒不是戚慎颁发的律令,这法令自开国便有,一直延续至今。
她看不得这种律法,好想开启改革金手指,但她没有啊。
放下满满的户籍与案宗,她已经看得头昏脑涨。
想了想,景辛交代雨珠把烤箱预热。
这件事得求戚慎。
唉,她又要卖力去他跟前扮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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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在戚慎身前扮可怜, 无异于被狗吃。
哦,她不能把自己拉低档次比作食物。
景辛这次做了提拉米苏, 自己也想吃,没有加入朗姆酒,她闻着酒香很诧异既然金手指能把这么多食材给她, 为什么就不给点辣椒QAQ
她馋,想喝一口,但还是撇撇嘴放下了。
两份提拉米苏做好, 她又烤了最简单的蛋挞。
雨珠在旁刮盆子里剩下的奶油,一边说:“娘娘,奴婢将这盆拿下去清洗了哦。”
景辛笑了下,一边在烤箱里夹出蛋挞, 一边吩咐:“剩下的蛋挞你分给大家吧。”她知道那盆中剩下的奶油小姑娘舍不得扔, 都是和几个宫女悄咪咪地吃掉了。
还真和她小时候一样,最爱舔奶油吃。
大家自上次戚慎恼羞下令不许吃主子做的食物后,都不再敢对这些甜点抱有幻想, 但景辛还是会悄悄给她们分一份, 说关上殿门天子不会知道。
忙完这些, 景辛去了紫延宫。
成福笑脸相迎, 但殿中正有几个臣子在议政。
戚慎高坐于龙椅,长腿搁在御案上,手上拿着一个七巧板排闷解寂。底下臣子见景辛入殿,便停下了下来。
戚慎音色散漫:“继续。”
那臣子才继续说起政务。
她未敢打扰,提着食盒轻声步上玉阶。
食盒自然是要放在御案上的, 但他腿已经占了地方,案头又有许多奏折与木雕人像杂乱摆放。
景辛默默吐槽,这就是一国天子的御案?
戚慎识趣地把腿收下来给好吃的让地方,宫女上前擦拭案台,她才瞥见是朱玉,秦无恒的心腹。
“此事交由太宰与少宰定夺,寡人懒得管。”他淡淡开口,“爱卿退下吧。”
臣子散后,景辛才抿唇说起:“王上,臣妾给您做了点心。”
她自怀孕后很少亲自来送点心,戚慎目光一直注视着那食盒。
盖子打开,冰块便冒出丝丝白气,两盒黑乎乎的点心被她端到跟前。
戚慎:“这是何物?”
“这种点心叫提拉米苏,微微带些可可的涩,但很好吃的。”
戚慎对她做的甜品一向不会拒绝,成福照例用银针试毒,走完流程,他舀入口中。
甜甜的点心吃够了,提拉米苏也别有一番独特的美味。戚慎初时觉得可可的口感很怪异,但慢慢接受了这种口味,再吃几口竟也觉特别美味。
景辛打开另一食盒取出蛋挞,戚慎也吃得很虔诚。
她这才端起自己那份提拉米苏,坐在一旁的沉木椅上。
她吃东西时刻在用后妃的标准约束自己,很慢,也优雅。
戚慎瞧了她一眼:“坐过来。”
“?”
景辛起身:“臣妾坐哪里?”
“坐寡人身边来。”
他身边不就是一把宽大的龙椅,金雕玉刻,允许她坐龙椅?
“王上,这不太好吧?”
戚慎扬了扬眉,不想再废话。
景辛心惊胆颤坐了过去。
龙椅宽大,两个人坐都还有空余。他端着提拉米苏在吃,景辛看出这很合他口味,也捧着盒子吃起来。
戚慎吃完,将盒子丢给身侧的宫女,偏头看她吃。
景辛被瞧得不自在,莫名就想到那一晚。她脸颊有些烫,但表现得很淡定。
他眸子里渐渐涌起笑意,扯了扯唇角。
“王上,您笑什么?”
“龙椅坐着舒服么。”
景辛点头。
“想不想在龙椅上做,嗯?”
“臣妾是在龙椅上坐啊。”
景辛眨了眨眼,继续低头吃。
狗男人啊啊啊,以为她听不懂吗,好歹小说里都这么写啊!
戚慎不再逗她,问:“找寡人有何事?”
景辛微笑:“臣妾来看看王上,也有一桩事想请王上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