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与禁卫候在他们身后,也难得出宫,更难得登高赏落日,都很喜欢此刻的惬意。
景辛远眺这种美到适合入画的风景,脚底下低矮排开的炊烟人家和层峦叠翠的青绿感最适合写生了,她很久没有找到过这种灵感强烈的感觉,但可惜的是身边没有写生工具。
她忽然很怀念现代的生活。
工作室没她这个年轻老板现在怎么样了,爸妈身体好不好,景宁会不会抱着她床上的猫咪睡枕哭?
她也想念她留下来的那些作品,她还准备参赛再拿个冠军的诶。
她特别想倾诉,但是身边只有戚慎。
好像戚慎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不管怎样,至少目前都是。
她说:“王上,您瞧,这种夕阳与青山的色彩最适合画山水写生了,光影特别美好,线条感会足,主次虚实很融合,明暗结合也完美。”她用手指在眼前框出觉得最美的地方,“这个构图就很好啦。”
戚慎眼眸中闪过深邃的光,垂眸看景辛,她也正昂起头凝望着他。她笑得明媚灿烂,睫毛下盈满了夕阳温柔的流光,语气软软:“比王宫还美,您觉得呢?”
他可不懂赏景,他只会看人,他唯一审美全部都在她身上。
他淡声:“唔。”
景辛:“这草地好适合打滚啊!”
毕竟是有脑洞有灵感的人,她跟大自然是最亲切的关系,想躺在草地上吸一口青草气,每次都能吸出不一样的灵感来。美院里追求她的那个校草曾经因为受不了她在草地上打滚而对她的喜欢大打折扣。
但戚慎皱起眉。
景辛知道说错了话,解释:“青草气可以吸出很多灵感的,臣妾学画画时在书籍上瞧见的。”她很快变脸成娇羞的模样,“而且等臣妾腹中的胎儿生下来您也会抱着他吸的。真的,臣妾在书中瞧见有很多爹娘喜欢吸新生婴儿那股奶香气哦。”
戚慎嗤笑一声,就算他再喜欢这个长子也不至于抱着个婴儿吸,成何体统。
景辛瞧见天际竟开始能看见星星了,眨眼问:“王上,臣妾可以再看看星星吗?”
戚慎:“……”
事儿真多。
他袖子被她拉了拉,怀里的脑袋钻在他胸膛:“第一次跟王上登高,臣妾已经触碰到王上这个太阳了,臣妾想再触碰到星星,可以吗?”
他对她这些彩虹屁很受用,勾了下唇角勉为其难答应:“允许你放纵一回。”
时光悄悄入夜,夜空里闪烁着数不清的星星。古代的星星比现代多太多,比景辛在稻城玩时看见的星空还要美。她竟被头顶的绚烂美到窒息,一直惊呼好美好美。
戚慎低头凝望她,她两瓣饱满的红唇就没停过,叽叽喳喳一直问他很多话。
“王上,您看过最好看的星空是什么时候呢?”
戚慎说没有。
景辛吵着让他再想想。
他忽然沉下眸子,原本俊美的面庞瞬间罩上一层煞寒。
景辛原本就是有意跟他聊往事拉进距离,自然察觉到他的变化。她没有害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昂着脸问他:“可以跟臣妾说说么?”
“王上见过的星空一定也很美啊。”
她等了很久,晚风拂过她发梢,跟戚慎的墨发缠绕在一起。他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夜色终于开口:“不美,在宁翊宫,四方的,很冷。”
景辛心上一动,四方的?是宁翊宫后那口四方枯井?戚慎待了彻夜的那口枯井?
她心头有些叹息,那个时候他才两岁吧。
“那就看看头顶星空,您瞧臣妾站在下面是不是比天上的星星都好看?”她故意逗他。
他瞧了瞧她这般小心等她夸的模样,淡笑了下。
景辛握住他手掌:“以后王上不是一个人了,您有臣妾,还有我们的孩子。王上摸摸他。”她将他手掌放在自己腹部。她小腹还很平坦,虽然什么都摸不到,但她相信戚慎会喜欢这样的安慰。
他面容的严峻一点点松动,景辛翘起唇角:“王上,抱抱,臣妾冷。”
戚慎搂住她,敛眉道:“回去。”
“嗯~”
他们走在宁静的星空下,宫人在前后都提了绢灯照亮,空气里是青草的香,野花的香。这样难得的惬意让戚慎都不由放缓了脚步,哦,不是因为景色,是因为他的第一个子嗣。
他看了看景辛,她也走得很慢。
“王上,今晚的您待臣妾真好。”
“您答应臣妾以后后宫有了新人也要待臣妾和腹中的孩儿这般好呀。”
“王上,以后您得空了每个月都陪臣妾看一回星星吧?”
景辛忽然停下来:“王上,您低头看看臣妾眼睛里是不是进虫子了?”
戚慎依言低下头,正要喊宫人提灯上前,景辛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了他唇边。
她亲得很快,又是蜻蜓点水,凉凉的唇很软,碰到他很快就逃开了。
景辛内心感慨,她没故意撩人啊,她只是想在戚慎眼里多占一点地方,她知道自古帝王都不会把爱情放心上的。沈清月明天就要跟他们一起回王宫了,她也没办法啊。
但她高看了戚慎的纯情。
他一点都不纯情,相比她想在这么浪漫美好的夜晚留下点甜甜的回忆,戚慎却觉得她是故意想要了。
他手臂结实穿过她腰际,脸颊落入他掌中,他把她扳正,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他亲得密不透风,景辛感觉星空没把她压窒息,他已经把她亲窒息了。
双手推在他胸膛几次才把他推开,她喘息连连,他眸中都是浓厚笑意。
她在这时望着他眼睛问:“您喜欢我吗?”
“唔。”
“那您喜欢现在的臣妾还是以前的臣妾呢?”
戚慎勾住她腰,在她耳畔说:“寡人喜欢龙床上的爱妃。”
景辛心凉了下。
很快又听见:“寡人喜欢如今的你,做个良妃么?也罢,寡人权当看个笑话好了。”
这声音低沉,带着男性独有的磁性,贯穿她耳膜。
夜晚入睡时,景辛才发现枕边的人一点都不老实。
真是撩人一百,自损三千。连怀孕的她都不放过,摸你妹呢摸,狗东西。
*
他们这边睡得很早,景辛也很容易地进入了睡眠,只是戚慎夜里被门外的动静唤醒。他起身行至屏风前,暗卫入内禀报说没有见到秦无恒与沈清月有过接触。
明日就要离开这里,沈清月今日便与山下村民在告别。
邻里都舍不得她走,她在所有人眼里是那样热心,每次都给他们这些在农场做工的多发月钱。
李松的娘子最是舍不得沈清月,给沈清月捎了许多自家做的干粮。这些干粮都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沈清月没有拒绝,都微笑收下,她忽然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李松那日林中的事情。
“还多亏了景妃给你做主,都说景妃娘娘如今心善,她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李松正在试他家娘子给沈清月带的桃甜不甜,果肉卡在喉咙里,他一边极自然地咽下一边说:“是我自己想的主意!我猜我家老黑养了二十年必然是通了灵性,果不其然。那景妃只是没有让侍卫拦我,放了我进去,她可真是心善啊。”
李松没有透露这是景辛的主意。
他不敢透露。景辛早就与他打过招呼,不管任何人问起来,包括他的娘子,都要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她说的其中利害非常严峻,他似懂非懂,只明白暴露了她他一家便会受到恶人牵连。他家小儿呛了太多水,伤及了肺部,还是因为景辛派来的太医才治好了肺病,他心里感激着哩。
沈清月没有再问什么,她本来就对李家有愧疚,没有再坐,拿上邻里送的东西离开了村子。
身后跟着她的丫鬟锦翠,出来后前处小径上有戚慎派给她的宫女在等候。
她让宫女先回去,还想自己再走走。
宫女走后,锦翠跟沈清月对视了一个眼神便去了天子地界,找到心腹交代了一句话。
锦翠回来时,沈清月等在山下那颗相思树下。
少女红衣在微风里飘动,托着下颔远远眺望她,眼里盛着笑意等她。锦翠走近,唇边的话便不好说出口了。
锦翠犹豫了会儿才说:“小姐,公子说山中多了天子的巡卫,他如今也不便与你单独相见,他会找机会过来,但不确定能不能赶来,若酉时还未见他便不用等他。”
沈清月表示理解,弯起唇:“嗯,我等他。”
主仆俩远眺这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有些不舍,说起许多趣事。直到酉时过去沈清月也还是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锦翠便劝她回去,免得天子起疑。
沈清月道:“天子如今刚有了第一个子嗣,景妃身孕还不稳,他很看重,不会多在意我。”她让锦翠先走。
锦翠自然不会撇下主子一个人,便一直陪她等。
沈清月在石板上坐了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
她昂首看头顶的星空,晚风吹得头顶相思树的叶子簌簌落下,她小心捡起一片叶子,珍藏在腰间的锦囊里。
锦翠忽然就很想哭,沈清月连忙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