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束俊才这种人,叫他尴尬就对了。
偏偏雅珍是最不怕尴尬的。
也怪不得一大早束俊才要来求娶,就这贴身紧逼的追人法,真是石头也能被她拿下。
贺望远又道:“刚刚臣入宫前,长公主才走……”
可想而知,今天雅珍长公主又去了。
她昨晚上的承诺,说往后离束俊才远远的,只隔了一宿,就作废了。
“束俊才呢?他有何反应?”秦栩君的“圆眼睛”稍稍缓和了些,终于开始透出八卦的光芒。
贺望远已经捕捉到某种微妙的信息,自然知道怎么说才会让皇上满意。
“束御史昨日只吃了几口白饭,显然对长公主府的热情有些局促不安。不过今日似乎平顺多了。臣听到他跟长公主府管事说,往后隔些日子送一餐就可以了,否则会打扰都察院同僚办差。
“呵呵,其实束御史多虑了。这两日,大伙儿吃得可开心,红光满面的,哈哈。”
哈哈完,贺望远观察着皇帝大人的脸色。
好像心情很不错。
看来自己这衙门是来了位驸马爷?
没错,皇帝就是这么想的。等贺望远一走,秦栩君就跟何元菱道:“看来长姐和束俊才的婚事要立即定了,一刻也不能拖。”
只要皇帝发话,什么样的工都能给你
赶出来。
原本第二天才能交付的御史宅邸,当天晚上就交给了束俊才。束俊才前脚进去,后脚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你们两别折腾了,都察院受不了啊。三日后中秋佳节,朕看就是个好日子,赶紧成婚,皆大欢喜。
束俊才谢恩领旨,然后捧着圣旨呆坐了一宿。
这一宿,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大朝会上的唇枪舌箭、都察院的浩瀚卷册、同僚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长公主白到晃眼的身体。
随后的数日,秦栩君都多有怨怼。
因为他的“小菱”,内廷的何总管,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搅乱了生活,忙到不可开交。以至于晚上皇帝大人想和小菱亲热之时,发现她已经倒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
“朕要免了你的职!”
皇帝大人说得气势汹汹,到底还是嘴上凶,亲了亲何元菱的脸颊,自己一个人找先帝们聊天去了。
而先帝们兴致也高得不行,毕竟何元菱是小姑娘,和大家感情再好,有些话说起来,也是有些不便。但秦栩君就不一样。
他可是群里的香饽饽,辈份最小,最受宠爱。
人又极聪明,嘴还甜。哪怕是视他为情敌的靖显宗,被他几句话一哄,也开开心心地传授起他的宠爱秘笈来。
秦栩君将这几日朝中的动向说给先帝们听。
俞达下了刑部大牢,只撑了一日,就架不住刑部的酷刑,一来二去招了个明白。原来那六箱行李,皆是他巡抚平徽和江南两省敛的贿赂。其中大部分是他的私财,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地方官给朝中重臣送的礼。
这其中主要涉及两人:迅亲王和邬思明。
居然没有程博简,也实在出乎秦栩君的意料。不过先帝们说,程博简这样的权臣,就算敛财也一定收在幕后,他自然有台前人物替他干活,哪会要自己出面?
秦栩君听得汗涔涔的。
这些权臣们的把戏,自己一个深宫里长大的少年,真的鲜有知晓。若非先帝们这些日子给何元菱出谋划策,秦栩君要想如此迅速地完成朝臣更替,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靖太祖还提醒秦栩君。迅亲王都在家思过好久了,地方官还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这里头意味
深长。
秦栩君没领会,问:“朕知迅亲王和程博简私交密切,但他不至于当程博简的前台,他好歹是个亲王啊。”
素来只有朝臣当亲王前台的份儿,哪有亲王当朝臣前台的份儿。即便是权臣也不可能。
靖太祖呵呵一声:“人家有儿子。”
秦栩君顿时语塞。
要比这个,他暂时还真输了。迅亲王好几个儿子呐,自己别说儿子,连个临幸过的嫔妃都没有。
小菱不是嫔妃。
他也不觉得自己和小菱的情投意合叫“临幸”,那是对小菱的不尊重。
语塞半晌,秦栩君还是硬气了一把:“朕很快也会有子嗣的。”
说完,心虚得不行。盯着何元菱头像看了半天,确定她没有在线,一颗忐忑的心才逐渐平复。
靖显宗虽然被秦栩君哄得开心,但酸意一时还是很难消散。
靖显宗冷笑:“臭小子别嘴硬。小元元答应嫁你了吗?”
完了,又被点中了死穴。
秦栩君终于被打败了,向靖显宗扯了白旗:“@靖显宗 所以,到底有何法子能让小菱同意嫁朕?”
靖世宗语重心长:“群主性情豁达开朗,绝非大靖寻常女子的见识。群主不肯嫁入皇家,是不肯失了自由啊。”
秦栩君:“诸位先帝,小菱是否说过,要当大靖朝女首富?”
这谁还记得啊。何元菱在群里吹过的牛,不胜枚举。
靖仁宗想了想:“群主倒是说过她弟弟想当首富。”
靖圣祖又出来指点江山:“群主跟朕倒是甚为想像,婚姻,不过人生点缀尔,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175章 中秋
靖圣祖这句话亘在秦栩君心间好久。
他知道何元菱年纪小小就抛头露面去当“说书小娘子”,的确是干事业赚钱的一把能手,也并不在意那些世俗偏见。但何元菱到底与自己已经同床共枕。洒脱到不求名份的地步,秦栩君还真是完全没有想到。
所以眼下着急的是皇帝大人啊。
怎么觉得,皇帝大人才是没名没份的那一个呢?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京城里热闹非凡。所有的商街集市皆焕然一新,门口摆着新酿的桂花酒和月光纸。来往行人闻着酒香,或驻足品尝、或带上一坛回家,亦有请月光菩萨回家供奉,为晚上的团圆赏月添些兴头。那些京城中的皇戚贵胄们,也早早地在各处搭起高台,供京城百姓夜晚赏月。
不过弘晖十四年的中秋之夜,和往年都不同。
京城的百姓一大早就赶往东三里之外的长公主府。今天雅珍长公主大婚,长公主府不仅搭了全京城最大的戏台,还搭了有史以来最浩荡的饼棚。
这戏台从八月十五早上起,就是鼓笙齐鸣、歌舞升平。无数的京城百姓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伸长脖子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凡六十以上老者、十二以下稚童,皆可免费领取月饼一份。
月饼上印着大大的一个“囍”字。
这不仅仅是月饼,这还是雅珍长公主大婚,请全城百姓吃的“喜饼”啊。
人人都知道雅珍长公主不是初嫁。但人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长公主府那些“莺莺燕燕”,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遣了个干净。百姓都说,这回长公主是认真的。
雅珍长公主当然是认真的。
去年初嫁时,一切都是宫中内务府所操办,雅珍长公主根本没有过问。即便是到成亲那一天,长公主亦只是由着侍女将自己脸蛋涂得通红,坐在长公主府的洞房内,地方都没挪。
这回不一样。
雅珍长公主一身华服、头戴凤冠,坐在十六人抬的大轿内。大轿早已被她卸了珠帘与纱幕,锦仪浩荡地行在京城的繁华街道上,意气风发。
她不是寻常的新嫁娘,不惧让任何人望见她的模样。
“本宫生得美、本宫要让京城所有
人都知道,雅珍与束御史是怎样的一对璧人。”
这是她摞给何元菱的话。
她坐在大轿之上,向围观的百姓们挥手,华贵而美艳。
从御史宅邸接亲回程,大轿上已经多了一个人。束俊才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娶亲,他与雅珍长公主并排坐在大轿之上,迎接京城百姓的围观与祝福。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新娘很美,新郎却觉得虚幻得不真实。
“我娶了她,便要顺着她,从此好好待她。”束俊才暗暗告诉自己,学着向雅珍长公主一样,对群众的热情报以温柔的笑意。
人群中尖叫起来。
姑娘们叽叽喳喳:“你还说驸马爷生得黑,瞧驸马爷笑起来多好看!”
“驸马爷好生稳重大方,跟一般的少年不一样。”
“驸马爷和长公主真正是金童玉女、极其般配呢。”
一辆青顶马车从路边转入巷中,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是穿着民间便服的秦栩君与何元菱。中秋佳节不行早朝,秦栩君便拉着何元菱出来看大婚现场。看得他羡慕不已。
“哼,这些百姓没眼力,明明朕和小菱才是金童玉女、极其般配。”
何元菱见他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皇上连这个都要争一争,实在小器。”
秦栩君趁热打铁,拉着何元菱的小手:“咱们回宫就策划,必定要将婚礼筹办得史无前例。”
“谁的婚礼?”何元菱故意问。
秦栩君急了:“当然是朕和小菱的婚礼!”
何元菱眨了眨,觉得这回秦栩君似乎很认真。而且,他说的是婚礼,而不是之前说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