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守在门外的暗卫不过是瞬息之事,江白竹并没有偷听他们到底谈了什么的打算,直接推门而入,就见叶琒朝着身后的一条隧道喊着“真的不再谈谈了吗?”,然后隧道里出来了摔灯盏和喃喃的几句听不清的人语。
叶琒站起身来,仰头大笑:“你小子来得还挺快啊。”
身后的侍卫想要进入暗道将密谈之人缉拿归案却被江白竹阻止了:“人少别丢了命,咱们过几日便能见到他了。”
叶琒见江白竹没理自己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说道:“哦?看到小王爷知道刚刚那人说是谁了?”他可不信江白竹知道,在他们进了院子拿下暗卫的时候,就有人进来打断了谈话,将白甘泽带走了,江白竹不可能有机会看到他,而他也不信江白竹能猜到是谁。
江白竹冷冷的看着他,抿了抿嘴很是不耐烦,她的世纪难题还没有想出来答案呢:“除了白甘泽还能是谁?!”
叶琒瞪大双眼,惊讶得看着江白竹,嘴长得能塞下个鸡蛋,然后就听到她继续说道:“你刚刚那么大声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你们在此处吗?相爷不愿意和白甘泽合作?都是窃国者,你们二人想法一样啊,怎还谈不拢呢?”
“哼,你小子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要的是强盛的胡国,能够一统天下的胡国,可不是卑躬屈膝、讨好献媚的胡国!梁国小儿狼子野心,你怎不派人就此把他拿下?!以窃国之名斩首示众!你们还是胆小,是也不是?!”叶琒越说越气,本来就瞪大的眼睛又大了几分,江白竹看着他大吵大闹很是无奈。
她看了眼随风,示意他把暗道的入口关上,叶琒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枉我陪他演了那么久的戏,说了那么恶心的话!结果你这窝囊废连追一下都不敢!胡国在你们手上,焉能不亡!”
随风和一种侍卫气得拔起长剑,对准叶琒:“不尊皇族,死罪。”
“哈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叶琒仰天长笑,说完话后就朝着随风的剑口扑去,他想自杀!
江白竹一鞭卷住叶琒,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叶琒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他愤愤地看向江白竹,还欲开口说话,便听江白竹说道:“他太吵了,快绑起来吧,堵住嘴。”
作者有话要说: 白甘泽:这个右相也太傻了吧,反应迟钝就算了,没脑子也挺好,就是嗓门太大这一点要改改!
☆、戟王
“你这窝囊……”叶琒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随风堵上了嘴, 绑上了马,一路颠回了京都城内,起先他还能嘟囔两声, 后来直接闭了嘴, 眼睛都真不开了, 下马之时,卡着布料吐了起来, 满嘴污秽的叶琒瘫坐在地,还是江白竹让侍卫上前拿下布料他才吐了出来。
侍卫们也收不住这难闻的气味, 不自觉地往外移了两步,在他吐完之后才有两名侍卫不情不愿地上前架着他关进了牢房。
叶琒妻妾和子女也在一个时辰前从相府中被押送到此处, 此时见到叶琒,声泪俱下,哭天抢地,叶琒妻子本是相野村妇, 年少之时就陪着叶琒一路科举, 一步步座到了右相的位置, 叶琒早就对她没了感情,但也没有为了美娇娘而让她做下堂妇,二人几十年来相敬如宾。
丽娘做了几十年右相夫人,虽不懂朝政, 但也知道这刑部大牢进得容易出得难,那些想要讨好她的官夫人和她说过不少这些故事,她知道只有犯了大事的官员被抄家后才会将阖府上下都关进刑部来, 而进来后就没有能够全须全尾出去的。
她想着那些官夫人和她说的“男为奴,女为娼”,又看了看关在隔壁靠在墙上没有看妾侍和儿女一眼的夫君,只觉得老天爷来找她要报酬了,可这么多年的右相夫人她当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呐,现在就要为了这陌生的夫君陪葬吗?
年轻的妾侍们锲而不舍地喊着叶琒,奢望他能看她们一眼,说句话,让她们能够回到相府,再过之前的生活,她们出嫁前的天是父亲,出嫁后是右相,她们父亲见到右相一面都难呢,她们奢望着她们的天能够理睬她们,放她们出去。她们忘了,她们的天此时也跌落凡尘,只能和她们一样坐在牢房里,也丢净了脸面被狱卒拖拽着前行,也将会被斩首,被天下人唾弃。
她们哀嚎了许久,见叶琒未曾看她们一眼,终于哑了声不再哭泣,各自抹了抹眼泪,感受着嗓子的沙哑和眼睛的红肿,可再也没有丫鬟伺候她们了。
叶琒伴着妾侍和儿女的哭嚎,想着现下的困境,发现自己唯一的出路确实只有白甘泽,他苦笑一声,怪不得这梁国皇子敢亲自在他的别院见他,可惜他并不愿走这条路。他又回想自己这一生,年少时的凄苦和精榜题名高中状元时的春风得意,初入官场时的青涩和身居高位数年身边人的阿谀奉承。
好与坏,凄惨与快活,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都不过是一场空。
……
江白竹将叶琒追拿归案后便不再插手此事,白甘泽已在京都城外出现,梁国使团的大部队也会在几天后到达京都城内,倒是定会有一场恶战,顾长安让她回将军府养精蓄锐。
只是在某日去兵营的路上听到小厮们窃窃私语,才知道叶琒阖府上下要被砍头了,他妻子抢了狱卒的刀自刎而死,想来她是认为自己要被卖到勾栏院内,不想受那等屈辱,等到天黑之后回府路过菜市场附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死了。
右相叶琒谋害先皇满门抄斩引得朝野如何动荡,江白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此一事让她在朝堂上有了多大得凶名,她只知道她要被正式封王了,封号戟,虽无战功却有声名赫赫,朝堂之上有的文官们人人自危哪儿还敢反对封王?官场沉浮数年谁都不经查的,右相都倒了何况是他们?
于是人人附和,都说陛下圣明,戟王年少有为,日后必定能在战场上扬我胡国威名,而在这两件事的冲击下,叶瑾明暂代右相之职一事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封王还需上朝受封,江白竹看着顾颜为他准备的衣服很是忐忑,江忠依旧早出晚归,江白竹虽回了将军府居住却只能在军营见到他,顾颜见着江白竹穿着新衣很是感慨:“小竹都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我还记得怀你那年的光景,真好。”
江白竹不知道顾颜口中的真好是说当年还是现在,她满心都是明日就要上朝了,很是忐忑不安,顾颜见此便不再多说什么,早早走了,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明月高挂,江白竹站在房门口看了很久,随风来催了几声她才回屋睡觉,一夜无梦,天还未亮便去要去上早朝了,江白竹穿上顾颜问她准备的新衣,和随风一同骑马进宫,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官员的马车,见他们速度极慢,她很是嫌弃,拍拍马屁股又加快了速度。
江白竹出门并不早,被顾颜念叨了两句,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反过来安慰她莫要担心。江白竹其实有点儿搞不明白,为何顾颜如此担忧,难道是知道她今日要做的事了?
她摇了摇头,拉着缰绳降低了些许速度,侍卫自觉让道放行,江白竹一路骑马到顾长安寝宫门口,天依旧未亮,在门口掸去一身露水后便进了寝宫,只见顾长安正在被宫人伺候着穿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早了。
顾长安见她有些许尴尬也不在意:“都是要做王爷的人了,怎还如此冒失。”
尴尬是没有了,只余下浓浓的嫌弃,江白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反驳道:“我才十四岁呢,而且也就是多了个名头而已,之前大家也都喊我小王爷啊。”她边说边坐到塌上喝了两口李公公刚端上来的茶,长呼口热气:“好茶啊。”
顾长安看着她大口喝着热茶,像喝了酒似得夸张语气再配上吐出来的热气,戏虐道:“小竹倒是说说这是什么茶?”
“今年新进的碧螺春?”江白竹试探道,她记得宫里喝的都是碧螺春,当然这个宫里也就是太后和她自己的蘅芜苑……
顾长安听后也没有顾及江白竹的颜面,朗声大笑起来,李公公也抿嘴忍不住笑了笑,殿内的太监和侍女们有几个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江白竹顿感丢人,气愤地看向顾长安:“反正就是好茶!!”
两人争辩中,早膳已上桌,江白竹出门前也未来得及吃早膳,此时闻到香味肚子立马就饿了,李公公给她盛了碗粥:“陛下知道您今日定会饿着,所以才吩咐奴才们这个时辰做早膳呢。戟王尝尝这粥味道可好?”
江白竹本喝得开心,等着声“戟王”立马咳嗽起来,她可经不住这刺激:“咳咳咳,李公公还是不要埋汰我了。”
“小王爷今日就要正式封王,奴才不过是早喊了半个时辰罢了。”李公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江白竹本觉得这是慈爱的笑容,现在觉得李公公年纪大了肚子里面也有不少坏水呢,她摸了摸鼻子继续喝粥。
顾长安坐在主位上随便吃了两口,难得见江白竹不好意思的时候:“李公公说的是,小竹为了个封号还害羞了?”这可不是他侄女的秉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