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还未回到宗门,怎么突然联系我?”
白乔手中攥着晶亮的鳞片,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显出灰褐色的印记,“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南海寻鲛人之事吗,我捡到了几枚鳞片,应该是长在鲛人长尾上的,当初分开时阿浪说若有机会会到陆地上寻我,我担心他遇上危险。”
南海鲛人存在那般多,不过区区几枚鳞片怎么偏要扯到阿浪身上,聂连卿摸着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这里有些不舒服。
“你现在……唔。”
“白乔?”传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外力强制中断,聂连卿平静的情绪开始慌乱,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开的最繁茂的那株桃花树,随手往上面扔了一道灵气。
濒临溃散的虚影凝固了些许。
聂连卿离开之后,龙仔躲在龙骨后好奇的看着两道轻飘飘的影子。
归一操控着剑身往桃花树旁移动,“剑仙的教诲不过如此,他得了逍遥仙府中所有的传承却并未如你所愿习练无情剑,面上瞧着冷淡如冰,那个叫白乔的姑娘却能轻而易举搅动他的情绪。”
剑仙觑他一眼,“我当剑毁之日才是你出来见人之时,原来你并未给自己关了禁闭。”
“当日败于轩辕剑不过是我一时大意,等飞升上界这仇我自己了结。”
“你不怪我这主人就好。”
归一的剑柄在桃花树上狠狠敲着,花瓣穿过他的身体落到地上,“你飞升之日,契约解除,勿再以主人自称,若非聂连卿相助,你这道神识早就散了。”
归一问他,“仙府已毁,你还留在这里作何?”
剑仙悠悠叹道,“自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道,本尊实在好奇,在那个空间内,同样的经历,同样的长相,为何这里的白乔可以,那里的就不行,初时他还愿意留她陪在身边,后来却狠心将其神魂身体一并毁了,我当他已参透情爱是修仙路上的障碍,可他才见到那女子心头便生了情。”
“男欢女爱便当真如此令人难以忘怀?”
归一是剑中生出的灵,对于感情的看法与剑仙如出一辙,“有些东西得亲身经历才能觉出其中百味,你既然如此好奇,何不自己红尘中走一遭。”
“荒唐!”剑仙不再言语,借着空间的灵气修养神识。
龙仔趴在龙骨旁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渍。
归一隐于剑身中,他也想知道人类情爱究竟为何这般复杂。
…………
白乔将传音螺塞到袖内,身上灵气突然消散,安静的躲在角落里像是一块没有声息的石头。
不远处几匹肋生双翼的马儿安静的停在那,缰绳后拖拽着一个纯黑色的笼子,笼外罩了一层看不出材质的布,间或被风卷起露出的缝隙间能窥见笼内境况,是几个似人似妖的生物被关在其中。
又等了一会,一个身披黑袍的修士出现,右手拎着个暗金色的布兜,御马之人上前接过布兜,甩手将里面装的妖物扔进笼子。
他掀布帘的时候,白乔看到一条染了血色的尾巴蜷缩成一团趴在边角处。
等笼子装满,马车随之升上半空,像是在空气中隐身一般,空气中蔓延出一条淡淡的烟气。
等一切归于安静,言珏方才开口,“抱歉,刚才状况紧急没时间解释便让你禁言。”
白乔被突然出现的人捂住嘴时的确吓了一跳,等看到言珏那张熟悉的脸时才镇定下来,“无妨,刚才那些人用黑笼装的什么?”
“人妖混血生出的怪物,抑或是含有上古血脉的妖兽,以及一些罕见的妖修,精灵或鲛人一类。”言珏淡淡的解释道。
白乔听到他说起鲛人,心头一震。
“笼子所用材质极为特殊,轻微的灵气波动都能引起察觉,是故我用法器将你我身上的灵气暂时封了,现下已无碍。”
两人关系并不算亲密,他表现的又这般疏离,白乔也没有与他叙旧的心思,“你知道的这么详细,又刚好出现在这些人犯事的现场,是一直在查这些?”
“自上次仙府之行,人修与妖修之间一触即发,只是保持着明面上的和气,谁都不愿率先挑事,有些人背地里尽做些龌龊膈应人的勾当,我碰巧知道便顺着查了。”空中逸散的雾气快要消失殆尽,言珏不再多言,“后会有期。”
“等等……或许你需要个帮手?”
言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些美貌女修也是他们贩卖的资本。”
白乔不置可否,“我担心自己的朋友身陷险境。”
“若遇危险,我们自求多福。”
“自然。”
先前传音螺断的突然,白乔给聂连卿报了平安便随言珏追着马车而去,他神色淡然,白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只觉得违和。
两人藏在铁笼下时白乔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灯下黑这句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赶马的人但凡再细心些便能发现他们。
就这般疾驰了约莫一天,马车方才停下来,贩人与交接者没说太多闲话,验过货之后,笼内的人便被绑了双手用一条链子串到一起,赶牲畜似的把他们撵到一个方正的小屋里。
言珏腕上的红绳像是充了电,不停的闪烁,他脸色有些难看,按着手腕不发一言。
白乔小声问他,“你若是有别的事忙尽管去做。”
言珏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糊到脸上,原本艳丽的脸立刻变得平凡,“你自己小心,若是找人就顺着南往前走,看那种屋顶呈椭圆形的房子,刚到手的货物不会立刻出手,调.教好了才会拉去拍卖。”
“多谢。”白乔递给他几个爆破球,“一直没有谢过你当初的恩情,等从这里离开希望能有机会好好道谢。”
言珏挑了下眉梢,“别死了。”
白乔目送他离开,转身混入无边的黑暗中,好人与坏人从来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立场,她心性不够善良,不会对所有的受难者都能感同身受,只能尽量保护身边的朋友。
所有的房子都无人看守,房顶上放了个圆球,散发的光线将下面的房子笼罩,有个长了尖尖耳朵的少年偷偷从里面出来时,亮光照到他身上立马燃起一层幽蓝的火焰,他立马呜咽着退了回去。
白乔蹙了蹙眉,这样看来却是比人看守还要难以混进去,她躲回暗处小心的往前走着。
白乔想等聂连卿过来,传音螺却始终没有动静。
拐角处出走出两个身影,全部斗篷遮面,连脚都没透出分毫,白乔能感知到上面刻录了防神识的阵法,只是这两人可能等级低了些,她透过黑布看见两张年轻的脸,眼珠子有些发红,气息隐隐偷着亢奋。
“妈的,还是什么都不说。”
“那便任他强硬,我就不信翅膀给他剪了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你说的简单,他被捆仙索束缚着却还能把近身的人咬死,你要是嫌命长尽管过去。”
“嗤,还不是为了给他留条命,否则直接强硬的把他的气血灵骨全部拿掉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是说精灵族不论男女老少皆美貌动人,这个脸上怎么长了那么恶心的黑斑,偶尔瞧见好像还会动,真特么恶心。”
“谁知道呢。”
白乔越听越觉得诧异,这描述了像极了阿拾,她有些无奈的抓着头发。
那两人修为不高,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她扬手将其中一人震晕,抓着另外一人缩回角落,修为压制下,他颤抖着瘫坐在地上,“前辈……饶命!”
“你刚才说的精灵在哪里?”
“左面第三个房间,他……他一直不说话,有人靠近就发疯似的,我没动过他,真的!”
他嚷嚷的厉害,白乔将人打晕,直接对他搜魂,看到他记忆中的一切,白乔骂了一句人.渣,确定这两人手里有不少无辜的人命,她试探着把人扔到屋子里,那层光照到他身上时缓了缓。
“是因为那层斗篷?”
白乔把斗篷披到身上,至于那两人是什么下场她没去在意,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偶尔也要换一下。
路上遇见几个黑袍人,那些人并没搭话的意思,她沉默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世上果然充满了巧合,白乔的疑惑在见到屋内的人时便尘埃落定。
曾经瘦弱矮小的少年长高了许多,只是遭遇了太多折磨,依旧瘦的皮包骨一般,银色的长发凌乱的铺了一地,半遮半掩的挡了脸,发丝间露出的黑斑像虫子一般轻微的蠕动着,嘴唇却染了血,红的刺目。
看到黑袍出现,他眼皮都没动,曲腿安静的坐在那。
“阿拾?”
他慢慢抬起头,白乔这才看见他一只眼只剩黑漆漆的洞,竟是被人直接挖了眼珠。
“是你啊。”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快要消散的雾。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献祭要不要
“原来你还记得我。”
阿拾低笑了一声, “对我有善意的人不多。”所以接收到一点温柔他都想将所有的好还给对方,可惜他生来贱命,所遇之人皆怀有自己的目的,上赶着虐他。
老天爷大概看不得他有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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