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为诸葛涣自己而想。
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江济亭除了哑口无言,就只剩下了崇高的倾佩与敬意。
“青天白日,正道永存。青天白日,正道永存啊。”
一时间,江济亭只得是仰天长叹,反反复复地复述着荀北尘的这句话,像是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却又像是对什么都不过是一无所知。
只是,反过来想,本应是局外人的小公主,却又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事情知道的极为清楚?
这是应天君的阴谋吗?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白泽,赤明之变,这些本已成为记载,成为过去的传说故事,却又重新在这场涣然尘世中,再次浮出了水面。
不行。
得想个法子,把洛老板支开。
江济亭总觉得,她要做的,不仅仅单纯是他日,可能会为罪仙白泽一事再起风澜地翻案了。
有些事情,她也确实需要单独问问这位大义凛然的北尘哥。
江济亭瞅了瞅一旁,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被迫害的洛行澈,心下已经开始暗搓搓地酝酿起了一肚子坏水。
“嗯…云山?…云山仙友?”江济亭试探性地开口问着。
……不是,她怎么就觉得,当她真正开始正式叫他名字的时候,就这么的怪异呢,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种非常的微妙感觉呢?
江济亭仔细琢磨了琢磨,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洛包工头这个人,真的太差劲了。
唉,她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嘛,才会给他起了好多好多,她自己都啧啧称奇,甚至为之拍手叫好的高大上外号了。
这时,洛行澈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江济亭,眼神干净纯良的就像是南青门养的那群食草动物。
……别问为什么是南青门的食草动物,问就是那群拜入南青门门下的天然无公害们,虽然有妖也有灵,但原形大多都是食草的蹄类动物。
也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问就是有些事情就很玄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了。可能,这就是直觉吧。
有那么一瞬间,江济亭甚至有点动了恻隐之心,有点不忍心迫害看起来貌似只吃素很无辜的洛咩咩了。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济亭想起了应该是和洛咩咩同族同宗的另一条龙,也就是曾经的四象之首,封号为孟章神君的螭龙玄离。
尽管神君本龙,在赤明之变时英勇战死,但在赤明之变前,龙汉时期的他,却拥有着冰河山川之力,镇座四荒之境,着实好不威风。
虽然眼前的这位玄螭大人,全然丧失了记忆,甚至可以说是龙落平阳被她欺,但既然落在她手里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江济亭想到这儿,心下点了点头,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说话底气也足了,“久坐长谈想必也乏了,不如四处转转?”
“为何?”
这下洛行澈却像是更不解了。
江济亭听到这发疑问,差点没给气吐血。
不过仔细一琢磨,以洛老板天天闺中坐楼品茗,一喝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性子,又好像不发问就不像他了一样。
当然,江济亭出这样的法子让他挪窝,那简直就像是没有抓住问题的主要矛盾,也没有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一样的哲学问题。
“呃……”
虽然江济亭宣称自己是三界之内,混吃四海的混世魔王,自以为然地认为自己混的是浑水摸鱼风生水起。
但她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插科打诨的她本人,根本不擅长撒谎。
尤其是在洛老板这样的正义注视之下,着实让江济亭有些汗颜,还有些心慌慌。
就在此时,江济亭突然灵机一动,感觉礼貌和尴尬同时增加了,“呃……就、就是我们之前的那家客栈,像是上了新茶,而且还添了甘菊蜜饯……”
“好。”
洛行澈答得很果断,像是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
而后依旧是话不多说,说干就干的雷厉风行做派,挥一挥衣袖抬起云步便要走。
“等等等等——”
江济亭赶紧拦下了他,不羞不臊甚至还很理直气壮地,朝洛行澈伸了伸手,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或是扭扭捏捏。
“把账先结了呗?”
洛行澈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随身带银两这一深奥的问题,又像是在思索着要不要直接整一个乾坤大挪移,凭空变出来一座金山之类的奇妙事情。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做出任何奇妙的事情,而是选择面无表情地取下了自己背着的那把名剑虚雪。
江济亭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大有要直接用来抵债的意思。
这这这,江济亭一看,心道不妙。
难道说,洛二货已经穷到把他的大宝贝都掏出来了?
难道说,她今天就是要英雄末路当磨折,万世英名就要折在这里了吗??
江济亭眼一闭,难道说她今天就得慷慨就义,迫不得已必须得掏出自己的——私房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是名场面(?
第27章 远山长二十七
就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千钧一发之际,好在这时,寻北尘起身一拦,及时制止了洛行澈大义灭剑的迷惑行为。
“仙君且慢,二位的深仁厚恩无以为报,不如这账钱便由在下付了如何?”
“好的呢。”
江济亭同样也答得十分果断,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那一副谄媚的样子,像极了隔壁醉仙居的妈妈,眯眯眼慈爱地看着金主爸爸慷慨解囊,仿佛就像是在看自己大器有成的亲生儿子一样。
江济亭千分万分的感慨,都化作了淅淅沥沥的泪目,而她想送给金主爸爸的千言万语也都化成了一句话,那就是——
北尘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此时,洛行澈默契一点头,对着寻北尘致以与江济亭同款的感激眼神,转而朝后者微微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要走了。
当然,不等来人答复,他便自顾自地踏起了生风云步,像是应受了荣光使命的召唤,忙着要去拯救世界一样的,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洛英雄,江济亭除了一声好走不送,不由还有些暗自窃喜。
得亏洛石志失了智,有些呆呆傻傻的,要是搁在了他祖宗一类的孟章神君身上,她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蒙得过去,当年不可一世的霸道总裁呢。
“仙君刻意如此,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文卿言说罢。”
寻北尘凝视着江济亭,依旧是一副如同初见时,且携书剑荡四方的少年模样。
当然,想感谢您慷慨解囊自掏腰包这件事,只是其中之一啦。不过,把这个当作是主要原因,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啦。
江济亭心下这样回答着,表面上却仍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正经脸,“这个自然,想必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其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江济亭并不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绝对正确,她更多的是想试探一下寻北尘本人,是否知情。
如果能借此套出来点什么有用情报的话,那就更好啦。不仅省下了大费周折的功夫,他根本就是她的大恩人了好吧。
至少,省得江济亭在过冬的时候,为自己冷飕飕的头顶发愁了。
寻北尘愣了愣,仍然尽量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像是不知江济亭所指为何一般,“仙君是指,寒塘?”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济亭仍旧是十分严肃地拉着一张马脸,甚至还故作姿态地皱了皱眉。
她当然一早就知道他根本就是诸葛涣的寒塘琴了,虽然可能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就是了。
不过也正是这分不可思议,才引得她更想要继续调查下去。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江济亭就可以看到自己一本正经说话时,是什么鬼见愁样子了。
只不过,她很有可能会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正经,简直和平时的沙雕判若两人,自己都要忍不住为自己着迷了耶。
不过看起来,第一波试探以失败而告终,江济亭只能说点更具体的来激他了。
“赤明之变,上清真人。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一些事了?”
寻北尘闻言,像是一早便料到江济亭会这样说一样,却只是长声笑了笑。
“所有的山河远澈都不过是辞藻堆砌,所有的星火燎然都不过是粉墨登场。
“他待世间温柔,却换不来半点善终。尘世为网谵做缚,一双涣眼看浮生啊。而我,也早该看罢了。”
这下却轮到江济亭犯神了。
她预想过可能接下来寻北尘说的话,可能信息量会极大,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啊。
等等等等,在他的话里,她好像还有些词没弄懂是个啥意思?
寻北尘略微顿了顿,转首却又怅然叹了一声。他凝视着江济亭,像是认定了什么一样,也像是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一般。
就连注视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像是在凝望着自己的宿命。
“仙君若要捉我回去,大可不必如此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