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绣的鸭子真好看,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诗是谁写的来着?”
她若不理,他也不急,一直重复追问,耳根子不清净的茗舒只得答道:“苏轼。”
晌午用膳时,傅玉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夫人,才刚我给你夹了菜,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夹个菜,这叫礼尚往来。”
他真的好烦呢!无可反驳的茗舒扶额哀叹,生怕他再啰嗦,顺给他夹了块羊肉。
到得晚间,丫鬟给他备水,预备伺候他沐浴,孰料他竟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已成亲,是有媳妇儿的男人,不能让旁人看我,把夫人叫来,我要让她给我沐浴。”
“啊?”巧素甚感为难,心道夫人怕是不会来的吧?然而少爷不许她们伺候,她实在拗不过,只得去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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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头一回主动接近傅恒
彼时茗舒才将自己调制的香丸放进足铜炉点燃,仔细感受着香的气息,是浓是淡,而后再加改进。听罢巧素的传话,茗舒诧异抬眸,
“让我去伺候他沐浴?”
夫人那轻拧的长眉明显挂着一丝不愈,巧素也觉不妥,“这本是奴婢们该做之事,但爷他愣是不许奴婢们靠近,还说……说只有夫人才能看他。”
盖上炉盖,茗舒心情烦闷,点什么香料也无法宁神,实在想不通这个傅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先他时常摸那些丫鬟们的,巴不得府里的姑娘们都围着他转,如今竟是这般克制守礼,连丫鬟给他沐浴他都不许。
茗舒不愿过去,便让巧素去应付,“你跟他说我在忙,想法子哄一哄,让他赶紧沐浴,回头还得给他额头上的伤口换药。”
巧素应声退出房门,说尽好话请主子沐浴,傅玉犟着不肯,这热水才烧好,再等等又该凉了,无奈的巧素只得再次去请夫人。
茗舒心道此人失忆后变得越来越麻烦,怎的像个孩童一般爱耍赖?
强压着心头的火苗,茗舒来到浴房之,隔着仕女绢纱屏风,隐约瞧见他板着一张脸,脊背挺直,正襟危坐,尚未解衣。
眼下人在病,她不好发火,只得立在屏风外耐着性子劝说,“你是富察家的少爷,理当由丫鬟们侍奉沐浴,多年来皆是如此,都被人看过多少回了,这会子何苦闹别扭?”
“有吗?”傅玉装傻充愣,“我毫无印象,她们又不是我的夫人,凭什么碰我?我才不要她们给我沐浴。”
“这可是夏日,不沐浴会有汗臭味儿。”
“那你帮我。”傅玉一脸诚恳的看向她,茗舒担心再僵持下去水会凉,再烧热水又得耽搁许久,两厢麻烦。犹疑再,她终是选择妥协,摆让巧素退下,由她亲自来侍奉。
傅玉对她一向疼宠,宽衣这种事,从不指她伺候,昨晚经九弟一指点,他才惊觉自己对她太顺从,有时候男人必须强势一些,夫妻之间才有乐,才能尝到更多的甜头,是以今日他才借着失忆向她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说来今日还是头一回让茗舒来为他解盘扣,看着近在眼前,密长的美人睫,轻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荷香,傅玉心下窃喜,眸间闪动着簇簇火焰,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以免太过轻浮会吓到她,于是他按照九弟的建议,装作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模样,端端正正的立在那儿,目不斜视地任由她宽衣。
虽说两人成亲一年半,但每回亲热对茗舒而言都只是例行公事,她从不会多看他一眼,今日却得给他解衣,她难免发窘,解盘扣的微微轻颤着,樱唇紧抿,低垂着眸子不发一言。
傅玉虽清瘦,却也是侍卫出身,时常练武,身上肌理分明,呼吸之间,腹肌若隐若现,茗舒只瞄了一眼,已然面色发烫,迅速别过脸去,移开视线。
眼见她面颊红若云霞,傅玉心下暗喜,莫非夫人害羞了?正等着她继续宽衣,她却停了,让他自个儿褪长裤。
转过身去,茗舒闷声提醒道:“你是伤了额头,又不是脚受伤,自己能动便自己来。”
此刻的傅玉暗自后悔,早知这般,就该把自己的也伪装成受伤的样子,便能继续享受她的服侍。
不过茗舒本就清傲,肯为他宽上衣已是难得,于是傅玉见好就收,没再为难她,自个儿褪掉剩下的衣物,大大方方的跨进木桶之。
看她仍旧背着身子立在那儿,傅玉摆起了谱儿,指使道:“那边有个水瓢,你舀些水来,往我身上浇。”
怎么这么麻烦呢?茗舒十分不耐地回头瞪他一眼,但看他额头上还包着纱布,不好与他计较,慢吞吞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水瓢照做,自始至终,她都侧着脸没看他,只用余光来打量,敷衍的往他肩上浇着水。
夏日时常清洗,倒也不怎么藏垢,无需搓澡,只将澡豆加水融开,涂在身上,便有清洁之效。
而后傅玉微弯身,将木桶底部的塞子拔开,桶的水尽数沿着地面上特意留出的一条窄沟排至屋外。
而后他站起身来,让茗舒舀着桶的清水再次为他冲洗。
方才他坐着还好,这会子一起身,茗舒晃眼瞥见剑柄挺立,心下微紧,窘迫难当,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傅玉见状,故作懵然,“你我不是成亲已久吗?应该什么都看见过吧?为何还害羞?”
“那……那都是在帐,有被褥遮掩,我从未去看过……”说到后来,她声如蚊蝇,不肯再答话,让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而后再为他舀清水。
难得被夫人侍奉,傅玉自是惬意,然而当他回首时,发现她停顿片刻,扶了扶腰。
来回弯腰去舀水,她怕是有些受不住,想起她月事没来,兴许是有了身孕,万不能受累,傅玉暗恨自个儿只顾享受,竟忘了顾及她,遂将水瓢接了过来,让她歇一歇,他自己冲洗。
沐浴过罢,傅玉出得木桶,站在蒲席上,没敢再央她,自个儿擦干,换上干净的月白衣。
不到两刻钟的光阴,她竟觉漫长无比,待他出来,茗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房后,他依旧不许丫鬟们接近,茗舒依照大夫的嘱咐,亲自为他换药。
打量着她细心为他涂药的模样,傅玉恍置梦境,只因两人的关系太僵,经常一整日都不说话,今日她虽是不怎么耐烦,但终究还是没逆他的意,肯接他的话,也肯与他坐得这么近,两人之间的仇恨似乎被这伤势给冲淡了些。
这样的场景令傅玉感慨万千,他甚至不敢入眠,一直睁只眼,看着茗舒。
躺在帐的茗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若搁以往,她肯定不会理他,只会翻过身去,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有伤在身,她得时刻关注他的变化,以防病情加重,遂问他这是怎么了,
“可是伤口疼?”
骤然被关怀,傅玉受宠若惊,面上却反应平淡,“嗯,涂了药感觉又蜇又痒。”说话间,他忍不住抬触碰纱布,却被茗舒给按住腕,
“哎---别挠,痛痒正常,证明伤口正在结痂愈合,你且忍一忍,千万别乱挠,否则会再次流血,以后也会留疤。”
她指的触感那么柔滑,傅玉心念微动,忍不住反握住她的,茗舒顿感不习惯,下意识抽离开来。
往常他要与她行周公之礼时,茗舒不会拒绝,因为她很清楚,这是她的职责,但若要拉亲吻,这样亲昵温存的举止,她断不愿配合。
是以成亲至今,她的唇,傅玉只吻过一次,被她躲将开来,严词拒绝之后,他便再没去违逆她的意思。
心知她仍旧对他有所排斥,傅玉倒也没强求,今日算是一个好的开端,茗舒对他的态度稍有好转,他实该知足,不能太过分。两人的关系需慢慢和缓,他有的是耐心,等待她回心转意。
今日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东珊回去后怎么琢磨都觉得老这失忆很怪异,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穿越到此,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本想将这个重大的消息与傅恒分享,到得晚间,没见他归来,她才想起昨夜他交代过,皇上今日摆驾避暑山庄,他随行护驾,今晚回不来。
以往他成日的在身边,她嫌他话多,今晚帐无人,她可以随意的摆大字,她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在想着,傅恒若是知道他哥失忆,会是什么反应?
这会子他应该已然到达山庄了吧?正在做什么呢?部署兵力?宫应该会管饭的,也不知伙食如何,他的嘴巴那么挑,会不会吃不惯?
转念一想,东珊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他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她何必瞎忧心?
一夜梦乱,东珊醒过两回,睡得并不安稳。
以前她睡得太沉,几乎都听不到鸡鸣声,今晨却是听得清楚,一早就起了身,想着嫂可能很无助,她闲来无事,便打算去陪陪她。
彼时几位兄嫂都在那儿,皆在担忧老的伤势,傅玉又被巫师灌了一次符水,恶心的直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