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推卸责任,而是雪念心怀不轨,饶是被冤枉,鄂容安依旧耐着性子向苏棠解释道:
“昨日之事定有蹊跷,若非她作怪,你不会动胎气,孩子也不会出事,咱们的孩子不能白死,雪念必须给孩子陪葬!”
趴跪在地上干咳着的雪念哭得梨花带雨,满目委屈的澄清道:
“夫人,奴婢没有作怪,只是给少爷端参汤而已,谁料他喝得太醉,紧搂着我不撒,还将我按在帐,我想反抗的,可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挣脱不开少爷的钳制啊!夫人,奴婢对不住您,求您原谅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勾引少爷,是他强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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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坏主意
纵然他醉酒,却也是有些意识的,雪念之言分明就是无生有!听着她的虚辞,鄂容安眯眼扫视,越发笃定她有鬼,
“我是喝过你端来的汤,喝过之后便自个儿入了帐,根本没有触碰过你,你为何要撒谎污蔑于我?”
他们各执一词,苏棠已懒得再听,每一句对质落入她耳都是一记飞刀,刺得她千疮百孔,心间鲜血淋漓,再难痊愈!
痛苦的苏棠捂着耳朵摇头祈求,“求你们别再提了,别再我面前提起昨晚的事,已然发生的,再去论谁对谁错有何用?你们终究已然在一起,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见不得她如此伤痛,鄂容安暗恨自己一时情急,竟是忘了顾及她的感受,望向她时,他的眼再无凶狠,眸光瞬柔,
“苏棠,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碰过她,她居心不良,害死我们的儿子,罪该万死!”
昨夜他们还缠绵床榻,今日他就动了杀念,苏棠只觉鄂容安这恼羞成怒的抉择有些太不近人情,
“你夺了她的清白,现在却要杀了她,不觉得自己很冷血吗?难道你认为杀了她,这件事就可以当成没发生吗?”
“我没有欺负她,为何你宁愿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都不愿相信我的话?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事实摆在眼前,”正因为太信任,当此事发生时,她才会格外痛心,只因她找不到为他辩解的理由,
“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人,难不成还能是她强了你?”
所有人都这么说,以致于鄂容安自己都快相信了,然而雪念的话明显有假,这当肯定有假,只是这种事根本无法证明,哪怕是被冤枉,他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那你要我怎么做?把她留在身边?”怒视着跪在地上装可怜的雪念,鄂容安只觉她心毒似蛇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她今日敢算计我,指不定明日还会谋害你,这样的女人留不得!”
同为女人,苏棠本不想为难雪念,可她心里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儿,“雪念,当初我心疼你无家可归,这才收留了你,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与我相伴几年,最是清楚我对他的心意,可你竟然背着我和我的丈夫有染!
就当我小气也罢,自私也好,总之我无法接受和自己的丫鬟共侍一夫,尤其还是在我的孩子发生了意外的情况下。
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那早殇的苦命儿,所以我不能再留着你。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
苏棠自认让她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哪怕雪念背叛了她,她也始终做不到对其狠下杀,这是她最后的仁慈,然而雪念竟然不肯走,抹着泪哭诉道:
“奴婢已经是少爷的人,已非完璧之身,没人愿意娶我,奴婢恳请夫人开恩,让奴婢继续留在府,奴婢不要名分,只要能侍奉在少爷和夫人身边即可,求夫人不要赶奴婢离开,我若出了这府门,往后可怎么活啊!”
做出这样的决定,已是苏棠最大的让步,她的孩子都没了,她都没有想着惩罚雪念,孰料雪念并没有顺着台阶而下,反倒得寸进尺,向她提要求,
“你……你居然还想留下?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才罢休!”
气结的苏棠猛咳不止,肺都是疼的!鄂容安再也顾不得与雪念对峙,忙去相扶,“苏棠,你没事吧?她这种人没有心,恩将仇报,你无需再对她留情,依我之见,实该杀了她为儿子报仇!”
少爷句句狠厉,雪念如芒在背,汗湿了衣裳,哭着求饶,“奴婢是无辜的,还请夫人可怜奴婢,为奴婢做主啊!”
“夫人对你一向优待,你做出此等对不起夫人之事,居然还有脸求情?”出言斥责的落英乃是苏棠自娘家带来的丫鬟,一心向着自家夫人,她心直口快,本就看不惯雪念这种娇滴滴的小丫头,如今雪念居然背主求荣,落英越发厌憎,忍不住数落她的卑劣行径。
乔儿乃是襄勤伯府的丫鬟,性子柔软,与雪念谈得来,两人相处这几个月,也算有几分情意,赶忙跪下为她求情,劝雪念不要再乱说话,
“夫人大发慈悲,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是赶紧出府去吧!别再惹夫人伤心!”
眼看着少爷的态度如此冷漠,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雪念没得选择,只能放弃,伏在地上朝着夫人深深一拜,指节紧紧的蜷缩着,只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连磕个头,她才含泪起身,不情不愿的收拾包袱离开此地。
鄂容安再不甘心,也不敢违逆苏棠的意思,以免她再动怒伤身。
人虽是走了,可伤痕仍在,今日这变故,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苏棠的心扉,烫得伤口滋滋作响,甚至还冒着烟儿,痛得人浑身痉挛,难以承受!
不论鄂容安与她说什么,她都不愿接话,只缩进被蒙着头,企图逃避这一切,实不愿再提及。
苏棠的母亲知情后亦来看望女儿,可她又能说什么,毕竟她丈夫的官职不如鄂尔泰,女儿嫁过来实属高攀,她哪里有资格去训责鄂容安,唯有劝女儿想开些。
所有人都认为男人有几个女人很正常,苏棠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对鄂容安的情意有多深重,假如她不那么喜欢他,看到那样的场景时,大约就不会反应那么剧烈了吧?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她这个做母亲太失职,承受能力差,没有保护好孩子,才会害得孩子丧命。
思及此,苏棠心底越发阴郁,再难有笑颜。
众人皆来劝过,苏棠依旧郁郁寡欢,鄂容安实在没法子,想起东珊与她交好,便让傅恒带东珊过来。
东珊正有此意,就等着傅恒得空带她一起去。
犹记得上次见到苏棠时,她还欢欢喜喜的摆置着孩子的衣裳鞋帽,而今再见,她正忍着心痛将衣物焚烧,祭奠她逝去的孩子。
那双曾经绚烂如朝花的眸子再无一丝神采,已被绝望充斥,黯然失色,东珊见状,心酸不已,忙上前将她扶起,劝她节哀。
一见到东珊,苏棠压抑许久的悲绪再也控制不住,倚在她身边痛哭失声,只因东珊是唯一了解此事的人,除东珊之外,她真不知该与谁倾诉内心的苦楚,
“倘若鄂容安真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也无话可说,偏偏他不是,他给了我希望和承诺,让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守到老,没有其他人打扰。可他和雪念的纠葛却是抹不去的事实,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听罢苏棠的讲述,东珊深思片刻,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揣测着,“此事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鄂容安醉酒乱来,要了雪念。当然前提是他微醉,男人若是烂醉如泥,是不可能有反应的。
要么就是雪念心怀不轨,故意趁着他喝醉失去意识之际爬入帐,可能是爱慕鄂容安,也可能是为了得到名分和富贵。”
所有的可能,苏棠都琢磨过,“其实我也想过,也许他是冤枉的,也许他并没有主动,只是醉酒失去意识才会酿成这后果,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止不住的心痛,实在无法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的与他相处。东珊,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太固执?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公平?”
目睹她含着泪的自我怀疑,东珊颇为震动,心生感慨,原来深爱一个人时,纵然受了伤害,纵然心有怨,依旧会忍不住为他着想。
悄然立在屋外的鄂容安听着苏棠的话,紧攥着指,眼眶不自觉的变得红润。
这两日苏棠一直不肯理他,他以为她恨透了她,对他失望至极,甚至以为她不再信任他,今日方知,原来她的心也在煎熬着,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仍在介怀雪念和孩子,才不愿搭理他。
轻拍着她的背,东珊心生怜惜,温声道:“你说的我都懂,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假如这些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也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