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枝要帮,章佳氏还不许,严正声明,“身为富察家的儿媳,理当侍奉婆婆,我在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儿媳,旁人无需插!”
把刁难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可真是为难太夫人了!东珊心知肚明,她也不恼,一一照做,亲自侍奉,面面俱到。
饮罢茶,章佳氏又说无,让她说个笑话,东珊不会讲笑话,好在她看的话本子多不胜数,讲故事格外拿,便与婆婆讲起了故事,打发漫长的午后光阴。
折腾一整日,章佳氏仍不罢休,次日又让她过来,傅恒归家时仍未见她,得知她在宁辉院,担心她被母亲为难,便亲自赶过去。
看儿子神情紧张,章佳氏笑嗤道:“我只是在听东珊讲故事,听得入了神,打算留她在此用晚膳而已,瞧你吓的,莫不是以为我在虐待她吧?”
说话间,章佳氏目光和蔼的看向东珊,东珊还能如何?只能顺着她的话音点头应承着。
心下生疑的傅恒亦留下用宴,而后才带着东珊离开。
回去的路上,傅恒问她可有被母亲为难。东珊佯装轻松的笑答道:“你多虑了,额娘闲来无事,听说我会讲故事,便让我过去陪她说说话。”
东珊再保证,傅恒才没再追究,还嘱咐她千万不要瞒着,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告诉他,他自会帮她解围。
她当然明白,只要她说出来,傅恒定会去找他额娘算账,不让她再去伺候,傅恒心里向着她,她已然知足,但她深知这样做无法真正解决婆媳矛盾,只会加深冤仇,变成死结,他们夫妻之间亦无法安稳。
是以东珊这次决定自个儿应对,太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心里有火,想找人发泄,才会故意折腾她。
让去便去,反正她腹的故事一箩筐,日日讲着,勾起太夫人的兴致,太夫人被故事吸引,也就没工夫刁难她。时日一久,料想她心的仇恨也就淡化了。
未免傅恒忧心,东珊才会瞒着,她希望他忙碌一整日归家后可以放松些,别再为琐事忧虑,别再为她而与他母亲结仇。
这事儿很快便在府传开,四夫人闻讯赶去,打算代替东珊孝敬太夫人,饶是如此,章佳氏也照旧让东珊过来,又打发老四媳妇儿回去。
五夫人幸灾乐祸,暗叹东珊终于得了报应,被太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连四五日皆是如此,一大清早,傅恒才走一会儿,东珊便被人唤醒,去往宁辉院侍奉,晌午还不能午歇,虽说没干什么重活儿,这样熬着终究难捱,加之太夫人每日都让她按捏,以致于她也开始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每回都是傅恒归来接她,太夫人才会放她走。
这日傍晚起了风,东珊不由打了个冷颤,只觉头昏脑涨,嗡嗡作响,实在熬不住,便与太夫人说想先回房去。
章佳氏却不放人,冷笑揶揄,“怎的?伺候我你觉得很辛苦?累着你了?此乃做儿媳的职责,你怎可推诿?”
东珊本以为人心都是软的,容易被感化,然而她伺候了这么久,对婆婆怡声下气,婆婆始终无动于衷,她又能如何?
“儿媳并无推诿之意,每日皆诚心侍奉,实在是今日有些不适,才想……”
东珊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章佳氏冷然打断,“我没发话,你就继续候在这儿。”
章佳氏又命她过去捏肩,东珊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站起身来向婆婆走去。孰料才起身竟觉眼前一黑,浑身乏力,就此晕厥!
章佳氏见状,心下不悦,怒指恨斥,“装腔作势!让你侍奉你便装晕!”遂命杳嬷嬷去唤她,将人拉起来。
杳嬷嬷试了几回都扶不动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大吃一惊,只道九夫人似乎是发热了!
得知她是真的病了,章佳氏才没再为难,又找了个丫鬟过来,几人合力将其扶至榻上,再着人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且说傅恒一回府便往宁辉院去,他还想着今晚不留在那儿用膳,带东珊回南月苑去更自在,哪知一进去竟见东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傅恒疾步近前,连声呼唤着,却始终不听她应声。眼看着她面色烧红,紧闭双目,已然失去意识,傅恒登时火冒丈,眸光盈愤,怒不可遏的回首质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这语气令章佳氏很不快,一句话推得干净,“我又不是大夫,怎知她得了什么病。”
“人是在您这儿晕倒的,您理当给一个交代!”
章佳氏只觉儿子态度强势,咄咄逼人,顿感自个儿委屈,“你要什么交代?难不成我还能趁你不在虐待她?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质问为娘?究竟谁才是你最亲的人?”
诊脉的大夫不明所以,大着胆子提醒他们尽量不要争执,诊脉当需安静。
傅恒这才强压下愤怒,等待着大夫的答案。
诊脉之后,大夫说九夫人这是风寒引起发热,操劳过度,睡眠不足所致。
章佳氏闻言,干咳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大夫见状,虽不知内情,但也能猜到自己可能失言了,傅恒正待追问,却听大夫又问,
“敢问九夫人月信之期是哪日?是否准时?”
对此傅恒也不清楚,只记得是每月月初左右。蔷儿伺候夫人,最为了解,便道每月都准时,基本都是初一初二便会来月事,
“不过这个月夫人还没来月信,已经迟了十日左右。”
章佳氏闻言,震惊不已,“你说什么?迟了十日?这事儿怎的没人上报?”
蔷儿低首答道:“夫人说时日尚短,也瞧不出什么,兴许只是推迟而已,便让等等看。”
迟了这么久,八成是有情况!章佳氏忙问大夫是怎么回事,“东珊她可是有喜了?”
但见大夫捋着胡须沉吟道:“时日尚短,未能确定,但的确有这个迹象,最好再等半个月,再次诊脉,方能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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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功课的方法有几种
每个月初是她的月信之期,傅恒很自觉,那几日不会交功课,两人很默契,一直都是如此,东珊没提,他也就没问,未料这个月竟然没来!
依照大夫这意思,东珊八成有了身孕,但她怎会操劳过度,气血不足呢?不是说来宁辉院只是讲故事吗?疑窦丛生的傅恒偏头看向母亲。
迎上儿子那质疑的目光,心虚的章佳氏当即移开视线,主动向大夫询问,现下应当如何。
大夫只道孕者与常人不同,风热发热所用之药得另开,以免伤及胎儿,现下不能按月事推迟来调理,等半个月之后再来诊脉,而后再重新开药。
当大夫到外间写药方之时,东珊悠悠醒转,疲惫睁眼,双眸酸涩的她视线模糊,隐约瞧见一道高大挺昂的身影,似乎是傅恒?
却不知现下是几时,他已经回来了吗?望了望窗外,仍有天光,昏黄不明,大约已然日落,晕晕乎乎的东珊扶额深思,神态懵然,
“我这是怎么了?”
“东珊,你终于醒了!”见她挣扎着要起身,傅恒即刻上前相扶,问她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无力的倚在他怀,东珊身子瑟缩着,微微发颤,声音异常低哑,只道头蒙蒙的疼,时冷时热。
轻抚着她的后背,傅恒疼惜不已,暗恨自个儿不该大意,他还以为母亲转了性,终于肯放过东珊,与她和平相处,今日方知一切皆是假象!东珊哪里是来讲故事的,分明就是来受折磨!
她的心那么滚烫,背却是冰冷,紧握着她的,傅恒愧声道:“大夫说你发热了,还说你可能有了身孕。”
“什么?”东珊闻言大吃一惊,不再清明的眸子写满了疑惑,难以置信的抬眸望向他,“怎么诊断的?这才一个多月,能诊出来吗?”
“大夫说不明显,但有迹象,仍需观察。”
原来只是猜测啊!东珊轻叹一声,眸光顿黯,复又低眉。
突发状况,章佳氏没法儿交代,装腔作势的数落道:“月事推迟这么久,你理当告诉我,我也不至于总让你过来讲故事,劳心劳神,还好你和孩子没事,否则我难辞其咎啊!”
婆婆可真会推卸责任,当着傅恒的面儿,东珊并未拆穿她,但仍把丑话讲在前头,
“兴许只是月事推迟也未可知。”
这种事难说,尚未确定之前,婆婆实不该报太大的希望,以免最后闹了误会又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