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绛色纳纱绣花鸟檀柄团扇的苏棠以扇掩唇,灵眸微转,轻笑道:“你最近没在京城,不晓得京城有多热闹,弘明受不了她的暴脾气,预备纳妾呢!人选已然定好,就等着木兰秋狝之后,将人接进府,我估摸着丹珠是自顾不暇,忙着斗妾室,怕是没工夫再谋害旁人。”
那是丹珠个人的造化,东珊可管不了那么许多,她最关心的便是苏棠婚后的日子,悄声笑问她,与鄂容安相处的如何。
一说起鄂容安,苏棠低眉浅笑,羞容尽显,两姐妹坐得极近,悄悄说着各自婚后的小日子。
今日这宫宴上来了不少命妇,有几位去参加过苏棠与鄂容安的婚宴,是以认得东珊,晓得她的受了伤,皆来关心她的伤势,章佳氏也在信提过,说是有几位官夫人送来补品探视她。
东珊感念在心,今日见着各位夫人,一一相谢。
吏部尚书的夫人欣然笑问,“九夫人最近可有研制什么新菜式?”
东珊歉笑道:“最近一直在养伤,没得空去后厨,等过几日我想到好菜式,定与各位姐姐们分享。”
“那可说定了,我们都等着你的新菜肴。”
眼瞧着她们都热衷于做菜,苏棠也来了兴致,想跟东珊学做菜,也好回去做给鄂容安,让他一饱口福。
奈何苏棠娇生惯养,从未下过厨,纸上谈兵她定然听不懂,于是两人相约,等过几日东珊回到京城,便请苏棠去承恩公府,东珊亲自来教她。
诚如傅恒所言,她在家闷了太久,今日出来与众人说说话,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气神。
用罢午宴后,众臣与命妇们各自离开,午后乾隆还得另外再设酒宴款待蒙古王亲,跟着再到清音阁陪太后听戏,晚间则与后妃家人们一起用宴。
晓得皇后繁忙,东珊也就没再打扰,午宴之后便随着苏棠一起离开避暑山庄,傅恒还在当值,她与苏棠道别之后乘坐马车先行回家。
原本傅恒今日酉时便可回家,但万寿节这一日极为特殊,侍卫们皆得加值两个时辰,直至亥时,宫晚宴结束,他们交班之后,傅恒才能回府。
忙碌一整日的他在宫匆忙用餐,没能吃个饱饭,好在东珊已经想到这一点,特地让人给他留了菜。
吃罢消夜,沐浴清洗之后,傅恒进屋便见东珊还没睡,正趴在塌边的窗前看月亮。
傅恒信步走过去,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但见点点疏星缀于浓如泼墨的夜幕之上,一轮散发着清辉的圆月如玉盘高悬,为这幽凉夜色添上几分神秘之感。
若是盯得仔细些,隐约可见上头阴影朦胧如画,不由令人想象着月宫上的广寒仙子此刻是否也在遥望人间。
“还没到秋,你就开始赏月了?”
“我哪有那份闲情逸致?这不是在等你吗?”说话间,东珊抬掩上窗,问他累不累。
微歪首,傅恒晃了晃肩颈,疲乏困顿之感越发强烈,“每遇盛典,我们便格外劳碌,时刻警惕,只因行宫人多且杂,必须得维持秩序,保护皇上的安全,今日忙完还不算,后日秋还有宫宴,这几日怕是都无需安眠。”
他正兀自说着话,忽觉肩上一紧,傅恒微偏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她那双细长的指,正收放自如的为他按捏着肩膀。
惊喜盈眸的傅恒抚住她背,好言提醒道:“你的才好些,不可劳累。”
东珊没收,继续为他捶背,“已然痊愈,不妨事,你忙了一天,我却一直闲着,回来便在午歇,这会子也不困,正好帮你揉一揉,解解乏,你才能睡个好觉。”
力道适宜的小拳头不停歇的落在他肩背处,加之温声软语如溪水流落他心田,甚感欣慰的傅恒不由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闲聊之际,东珊想起今日的疑惑,问他皇上的龙袍之上究竟有几条龙,“为何我只瞧见八条?”
转过身来的傅恒点了点她的琼鼻,轻笑着为她解惑,“咱们的衣裳皆是斜片式,第九条龙绣在内襟处,只有解开龙袍的盘扣才能看到,这便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怪不得她怎么数都瞧不见,原是暗藏玄。心念百转的东珊正想提永琏之事,忽见傅恒神秘一笑,
“其实我也有一条旁人看不见的龙。”
“是吗?”东珊讶然惊呼,杏眸藏疑,“侍卫的衣裳也能绣龙?”
孰料他竟笑眯眯的凑近她,顺势搂着她倒在榻上,隔着衣衫鼎了她一下,“伺候你的这条紫龙不算吗?”
“……”这也算吗?东珊哭笑不得,羞赧的嗤他没正形,“说不上句话你就乱来,才刚是谁说困乏来着?”
“被你这么一按,我又精神倍增,实该好好报答你。”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给他按捏,东珊懊悔不已,却也深知拗不过他,唯有躺平任他放肆。
窗子关的严丝合缝,明月想偷瞧也没会,只隐约听到几声细碎的娇啼,被草丛的虫鸣声与池塘边的蛙声掩盖住……
八月十五乃是秋佳节,原本这样的节日该在自家与家人团圆相聚,康、雍两朝皆不在这一日设宫宴,偏巧乾隆的诞辰是八月十,与秋只相隔一日,自外地赶来给皇帝贺寿的官员大有人在,是以秋佳节之际,乾隆亦会在山庄内设宴款待品以上的官员与宗室王亲。
在云山胜地赏月的同时,乾隆诗兴大发,便会吟诗作对,提留下墨宝。一众官皆可在此时展现自己的才能,若所作之诗被皇上赞赏,还可得赏金月饼一枚。
傅恒今晚仍得当值,无法陪东珊过节,夜半归来时照旧与她讲起行宫发生的事,说是今晚鄂容安所座之诗得皇上夸赞,皇上赏了他一块金月饼。
东珊不由好奇,“金月饼有多大,是镀金还是真金?空心还是实心?”
这个问题太实在,以致于傅恒一时间答不上来,“重要的是皇上亲赏的荣誉,而不是东西的价值。不过你若想知晓的话,明年我争取作出让皇上满意的诗,也给你挣块金月饼,你用牙一咬,便知它是实是空。”
说着容易做着难啊!他对诗词尚不通透,皇后还嘱咐东珊教他,可他只对她感兴,根本不乐意看诗词。
东珊不禁暗自琢磨着,得想个法子逼他多读诗书,如此才不算辜负皇后的期望。
秋过后,八月十六这日,乾隆率领一众王公大臣前往木兰围场,东珊不能同行,她一个人住在兰桂苑也无,傅恒便让人送她回承恩公府。等到九月旬,秋狝结束后,他再回京城陪她。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东珊到得府已是午后申时。按照规矩,她应该先去宁辉院拜见婆婆,而后再回房。然而才到宁辉院外,她便听到里头充斥着争执声,
“钰娴的母亲尚在病重,大夫说她可能熬不了多久,钰娴整日的伺候母亲已是心力交瘁,你怎能在这个时候张罗着纳妾一事?”
听着太夫人的话,东珊暗自思忖着,钰娴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好像是八嫂的闺名,难不成是老八傅谦要纳妾?思及此,东珊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马车帘后那双媚眼如丝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部分服饰描写参阅献《故宫博物院藏物珍品大系·清代宫廷服饰》感谢在2020-0-1001:12:4~2020-0-1100:2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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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傅恒
“九夫人安好。”
身后的请安声打断了东珊的思绪,东珊回首便见一名小丫鬟正在向她福身行礼。她本想默默退开,过会子再来,如今看来是没会了。
婆婆已然晓得她在外头,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请安。一进门才发现,几位嫂嫂都在,而傅谦身边则立着一位青丝散于身后的姑娘。
但见那姑娘眉梢略低,唇薄且巧,白皙的面上隐着一丝忧苦,此刻的她低垂着眼眸,紧拧着的帕子,怯怯的模样像一只被人围堵的小鹿。
先前东珊只看到一双眼,现下这姑娘并未抬眸,东珊尚不能确定这位姑娘是否就是马车的那个人。
心生疑的东珊并未多言,先向婆婆请安。
章佳氏温声软语的询问起她的伤势,又问及傅恒的状况,而后让她先到一旁安坐,眼下最要紧的是料理傅谦之事。
太夫人的态度令傅谦心生不满,唇线紧抿的他暗自咬牙,眸藏愠色,再不顾忌太夫人的感受,
“早在一个多月前,孩儿已将怡珍接了过来,当时您拿这个借口来堵,让我等一等。
而今过去这么久,钰娴的母亲并无大碍,可怡珍的身孕已超过个月,我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别院里,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旁人瞧见难免指指点点,我理该将她接至府,给她一个名分。”
原来这姑娘有了身孕,怪不得傅谦这么着急要让人入府,看太夫人这态度,似乎早已知情,但对这女子腹的孩子好像并不是太在意,更令东珊惊讶的是,婆婆居然出言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