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年年顿时充满了斗志。默念了三遍:“为了生命值,为了休假,为了回家。”她平静下来,命令道:“你让开。”
聂轻寒横在外侧,她要拿到衣服,必须越过他。
聂轻寒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冷静语气:“若我能动,何劳郡主开口?”
年年问:“谁迷倒你的?”
聂轻寒垂下眼,长长的眼睫颤了颤,没有答话。
年年也只是随便问问走个过场,以免男主对她起疑心。是谁干的,熟知剧情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冷冷对聂轻寒说出台词:“聂小乙,是不是你搞的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嫁给你。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
聂轻寒抬眼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无情无绪,却叫她心头一寒,剩下的话顿时堵在喉口。
聂轻寒淡淡道:“郡主放心,我无意娶你。”
不想娶就好,不想娶却被迫娶,才能顺利反目。
年年放下心来,决定先穿好衣服。两个人共处一室,发散衣乱就已足够暧昧,现在这个模样也太突破耻度了。
她正要起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少年处于变声期的粗哑声音传来:“小乙哥,霍六那小子太不成器了,这事还得你出马……”
有少女娇笑道:“还敢说霍六,你不也要找聂大哥,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少年道:“堂姐不用激将我,我自知是个没本……”
门帘掀开,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和小乙的婚后故事来啦,每天都在努力翻脸的女主VS自带美化女主BUFF的男主,基调会比较甜,希望大家喜欢。
中午十二点会有二更。
第2章 【露马脚】
卿云殿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广南卫指挥使郭定荣的庶女郭燕娘拿着一樽酒,凑到盛装打扮的孟葭面前:“咦,郡主呢?该不会是见你风光,不高兴走了吧?”
郭燕娘说的正是年年,今儿寿星孟葭的姐姐,顺宁郡王唯一的嫡女,福襄郡主常嘉年。
福襄郡主生得冰肌玉骨,清丽绝俗,被好事者奉为广南第一美人。性子却与仙子般的容貌南辕北辙,孤高乖张,和孟葭虽是姐妹,向来不和。
几个和孟葭交好的贵女时常为孟葭抱不平:福襄郡主除了投胎投得好,再加一张好皮囊,其它有哪点比孟葭强?
论性情,福襄乖张倨傲,目下无尘,孟葭热情讨喜,宽容体贴;论行事,福襄心狠手辣,人人厌恶惧怕,孟葭心地善良,人人称道;论妇德,福襄不喜女工,只爱游乐,孟葭针黹出色,学识渊博。
容貌上,孟葭生得虽比不上姐姐,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鹅蛋脸,新月眸,肤若凝脂,肌肤微丰,笑起来娇娇憨憨的,十分可人疼。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孟葭这般好,虽不过是郡王府庶女,却早早就被京城长乐侯府看中,定为世子妃,只等明年十六岁,便要完婚。
这会儿,听了郭燕娘的猜测,孟葭正色道:“燕娘休要误解,姐姐今儿为我高兴,在几个姐妹的劝说下多喝了几杯酒,想是不胜酒力,去歇息了。”
“为你高兴?”郭燕娘冷哼,“她有这么好心?我看是好不容易有了门好亲事,高兴坏了吧。”
福襄郡主虽然身份高贵,美貌动人,却眼高于顶,又有高傲乖张名声在外,十六岁了还没能定下亲事,顺宁郡王一直为此愁眉不展。
几天前,事情出现了转机,当今延平帝胞弟临川王的世子段琢不远千里,亲自上门求亲。整个静江府为之轰动。
延平帝无子,临川王世子是和他血脉最近的子侄,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更勿论世子本人文武双全,姿容绝世,能嫁给他,真真是直上云端,通了天的福气。谁不羡慕福襄郡主的好命?
郭燕娘酸溜溜地道:“若不是你没能托生在王妃娘娘的肚子里,哪轮得到她?也是临川王府在京城,不知道她的德性。”
孟葭掩住她的口,不高兴道:“你再乱说我可要生气了。我拿什么和姐姐比?”
郭燕娘不服气:“你哪里比她差?我就是心疼你,她要真嫁了临川王世子,以后,岂不还像现在一样,高高在上,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孟葭面上闪过黯然,口中道:“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才怪。”郭燕娘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怎么像面团儿一样……”
说话间,一个侍女悄步走近,附耳对郭燕娘说了几句。
“此事当真?”郭燕娘眼睛一亮,拉着孟葭道,“走,我们去看热闹。”
孟葭诧异:“什么热闹?”
郭燕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的造化来了,有人看见郡主……”她掐住话头,一脸幸灾乐祸,“算了,口说无凭,你跟我去看就知道了。”
客院。
年年暗咒一声,眼疾手快,拉起被子挡住自己,还下意识地为男主也遮了遮,避免了春光外泄,这才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女,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空气中的尴尬仿佛已凝成实质。
对面,一个娇娇小小,穿着粉色掐腰窄袖织锦褙子,葱绿刺绣马面裙的娇俏少女忽然愤怒地叫了起来:“你,你们,好不要脸!”
沉寂被打破。被郭燕娘拉着匆匆赶来,站在人群最后的孟葭回过神来,上前劝说道:“莹姐儿,你冷静些。”随即低头捡起脚边华丽异常的大红凤穿牡丹广袖流仙裙,面带担忧,柔声开口道,“姐姐先把衣裙穿上吧。”
莹姐儿冷笑:“我怎么冷静?她明明知道我马上就要和聂大哥定亲了,还做下这等事来。她对得起我,对得起段世子吗?”
话音未落,一道温煦动听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谁对不起我了?”
莹姐儿回头,眼睛一亮:“段世子。”
那人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只宛如白玉雕就,骨节分明的手朝孟葭伸去:“给我吧,你们先出去。”
孟葭不敢违拗,将广袖流仙裙递给他,拉着不甘心的莹姐儿,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那人向年年看来。
年年望向他,微微晃神。原因无它,他生得实在太好了,浓密的秀发色泽如墨,雪白的肌肤宛若牛乳,修眉如画,星眸含光,只那样含着浅浅笑意地站在那里,便如芝兰玉树,气度高华,叫人不敢轻亵。
她眼眶发红,委屈地唤道:“段琢。”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她已经行过纳采之礼的未婚夫,临川王世子段琢。
段琢穿一件紫金暗绣薄氅衣,金冠束发,玉带围腰,勾勒出窄腰长腿,高挑身姿,静静地看向她,矜贵卓然。
精致华丽的广袖流仙裙搭在他臂上,他不紧不慢往榻边而来。暗金祥云纹小牛皮皂靴在青砖地上踩出蹬蹬的声响,一声声如踩在心上。
脚步声在床榻边停下,衣裙展开,温柔的声音响起:“福襄,过来。”
年年下意识地看了聂轻寒一眼。聂轻寒目光与她相接,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尴尬对他全无半点影响。
段琢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又说了一遍,隐隐含了不悦:“福襄,过来。”
年年接过广袖流仙裙,藏在被中窸窸窣窣套上,这才起身,慢吞吞地越过聂小乙,找到自己的绣鞋踩下。
段琢抬手为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随即,攥住了她的手。
年年的手被他捏得有点疼,秀眉微蹙:“世子……”
他低头看她,笑不达眼底:“我记得福襄从前一直叫我阿琢的。”
年年咬了咬唇,乌黑浓密的长睫珠泪莹然:“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段琢握住她的手蓦地一紧。
外面,莹姐儿高亢的声音传入:“孟葭妹妹,心慈也要有个度。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说话?她这些年处处针对聂小乙,难道不是因为在意他?否则,她向来眼高于顶,岂会和聂小乙这种出身的纠缠不清?她根本就是喜欢聂小乙,存心破坏我们的亲事。”
段琢面上的淡笑渐渐消失,见年年蹙眉含泪的模样,烦躁之色一闪而过,猛地将她的手甩开。
年年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地扶住床柱,心中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
“听说没,郡主要嫁给那聂小乙啦。”
“真的假的?”
“真,真的不能再真。段世子原本不是来求亲的吗?事情发生后,当夜就气走了。第二天王爷把郡主的婚期定了,就在十天后。”
“这么急?”
“出了那种事,王府的脸都丢尽了。正好聂小乙要去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王爷发话,让郡主跟他一起回去,眼不见为净。”
“那婚礼岂不是都来不及准备周全?”
“可不是嘛,郡主从前何等风光,可怜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午后的气温越发炎热,烈日高悬,蝉鸣阵阵,地面蒸腾着暑气,正是一天中最叫人倦怠的时候。几个小丫鬟在树荫下躲懒,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桩轰动王府的大事。
杏雨楼中纱帘轻垂,香雾缥缈,柔和了刺目的阳光。屋中各个角落都摆上了冰盆,丝丝凉气传出,驱散了令人难耐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