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的对,我现在看到你就冷静不下来,也无法忍受和一个杀我的凶手日夜相对!”宁纾转身就走。
刚一走,便听到梁樾的脚步,向她走来。
宁纾心下胆寒,甩开腿,跑起来。
刚跑几步,便被梁樾抓住,冰凉从他的手心传到她的手臂。
“放开我!”宁纾奋力甩开他,却被抱进怀里,面颊贴在他的胸膛,薄薄春衫下是他的心跳。
“你别再闹了!”梁樾的声音低哑,心跳得很快,“我原谅你与梁棠的丑事,你也原谅我。我们重归于好。”他说到这里似是非常痛楚,抱着她的手臂都紧绷起来,“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一些自由,那个花匠、还有封地上送来的人,你要是看了喜欢,也可以留下。”
神经病!疯子!
“和梁棠的丑事?”宁纾简直目瞪口呆,盯着他,“你因为我和梁棠……你就杀了我?”
"听到你和梁棠,你们已经……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有多难过?"梁樾压抑着胸口的滞涩,从怀中放开她,依旧抓着她的双臂,凝视她的眼睛,缓声道:“你年纪小,又贪好美色,管不住身体,我都可以原谅你。你也别再闹了,可以吗?”
系统!
宁纾呼叫,任务解锁吧!
她根本就完不成!
孟季完不成,比她更历尽千帆的阉人庆如何完成,恐怕随时梁樾记起来,就要她人头落地。
“只要你原谅我,怎样我都可以。”
“够了!”宁纾已经破罐子破摔,“我不会原谅你!你实在太可怕了!”她再次甩开梁樾,“你别再抓着我了,这样只会令我讨厌你,恶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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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讨厌你
梁樾放开了她, 眉宇冷凝, 眸光幽灼,面色铁青, 似有无数阴暗情绪将从深海喷薄而出。
宁纾没有细看, 她握紧了拳,拢了衣袖, 匆匆跑了出去。
这一次,梁樾没有追上来。
她跑出了梁侯府, 沿途经过不少仆从, 仓皇逃窜,仿若见鬼一般。
侍从余讨好地喊了她,也被忽视略过。
宁纾跑出了门,大街上猛烈的太阳直下, 灼热烘烤, 她才感觉活了过来,被冷汗黏腻的身体此刻才有了些温度。
袖中的钥匙还在, 晋成表哥的人并没有取走它, 怎么办?
是去季氏找那个人吗?
可是季武子现在如此紧张她, 一旦她回去季氏, 与在梁樾这里区别不是太大。
“叮——”久违的电子声后, 是系统冰冷的声音。
“提醒服务:位面之子梁樾已经对宿主产生负面印象,请及时扭转。请宿主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宁纾咬了咬唇,决心既下,捏着钥匙往宁宫赶去。
“宿主不打算回去找梁樾了吗?任务失败连人都做不了了哦。”
系统这个鬼怪的声音, 她之前多次呼叫没有出现,而此刻她已经放弃任务却来烦她。
“我是想做人,是想做痛快的人,如果做人不得痛快与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宁纾回答:“像梁樾这样恐怖的疯子,内心黑透了,怎么可能会被扭转?”
系统的电流声嗞……了半天,才出了一条完整句子:“宿主其实可以努力一下的。”
宁纾:“呵呵。”
日色将暮,给梁侯府染上一层晕黄,如陈旧的绢帛,随时可以被摧枯拉朽,
府内上下仆从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行履匆匆,观之如同鬼魅出没。
侍从礼在水榭外来回踱步,此刻宁绀公主正在大堂上哭哭啼啼地求见,而梁侯自那阉人庆跑了之后,就一直呆在水榭,不许人进出,里头开始还传来一阵“咣当”“砰咚”声,似是君侯在摔打东西,后来就是一片死寂。
侍从礼也是跟着君侯从梁国过来的老人了,从未见过君侯如此失态,甚至他一度曾以为君侯不像个活人,从容不迫得太平淡了。可是因为阉人庆,君侯竟然失控狂怒到如此地步!
侍从礼曾提着胆子在门边提醒他该用午膳,得到的是君侯冷冰冰的一声“不用”,他冒着冷汗退了下来,其他人更不敢进去,于是绀公主的事至今没人进去禀报。
天快黑了,宫门即将落锁,绀公主再不走就要在梁侯府留宿,侍从礼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此刻水榭内,梁樾坐在一地狼藉的角落里,黄昏的光影透过窗棂都无法照见,他反反复复地回想宁纾今日所说的话,回想她的每一声痛诉,她的每一个如冰刀的眸光。
讨厌他……恶心他?
讨厌他!
恶心他!
梁樾似是走入了一个空洞洞的迷宫,里面有无数声音,惑近或远,或男或女,都在说同样的一句话:“我讨厌你!我恶心你!”
“你是谁?!”他问。
没有人回答,但是耳旁的声音旋转不停,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他几乎耳鸣了,然后钻进他的心房,“嗙!”得一声炸开,血肉模糊——
“汪汪——”缩在父王怀中的小狗凶凶地冲他叫了两声。
他吓得躲在娘亲身后,偷偷瞧它。
天很冷,小狗叫起来直冒白气,白雾雾的糊了自己一脸,反倒看不清。他只看着父王的笑脸。
“等小狗长成大狗,阿樾也大一些,我们三人去南郊行猎。”父王摸了摸小狗的头,又摸了摸他的。
他僵了脖颈,颇有些不习惯,印象中父王很少来淄台看他,也从未送过什么东西给他。
小狗?
“我也去我也去!娘亲我也去!”姐姐梁姬蹦跳着撒娇,不敢靠近父王,赖在娘亲身上,眼睛却始终盯着父王。
然而娘亲始终一言不发。
第二天,娘亲就离宫了,他追上去,被姐姐梁姬死命抓着。
“王后讨厌她,所有人也跟着讨厌我们,只要她走了,就会有人喜欢你的。”
他不听梁姬的,一路跑一路跑,“娘亲你不要走!娘亲你不要走!”他哭着喊着,路那么长那么长,终于在宫门口追上了娘亲。
他抱着娘亲的腿:“娘亲不要走!”
娘亲却是狠狠拉开了他,将他交给身后追来的宫人:“娘亲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要乖乖的听父王的话,听姐姐的话。不要这么不懂事地乱跑,太子棠比你还小都不这么跑了,你一定要乖啊。”
“我不要父王,我不要姐姐,我不要任何人喜欢!我只要娘亲!我知道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不要走,和我在一起,娘亲!”他挣扎着哭喊着,满头大汗地从宫人手中往娘亲身上冲。
娘亲也是哭,她哭着说:“娘亲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娘亲有多讨厌你。我这样卑贱的人怎么可以生出王子?你要是公主多好。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娘亲哭着走了,他跑去找父王,可是父王的寺人告诉他,父王和太子棠去行猎了。
原来行猎,也不是长大才能去的事情。
他回去后杀了那只小狗,小狗不会长大,那么没人陪他行猎的画面就不会出现了吧。
血渍呼喇的场景吓坏了宫人,他们第一次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这令他感觉很惊奇,除了怜悯和讨厌之外的东西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之后他每当觉得有什么会失控,都会提前掌控好一切,或是惩罚或是毁灭。
正如他为娘亲鞭刑之后,处理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后,去接她出来。
“娘亲,我长大了,不久后我会出宫开府,我会奉养你,娘亲你还记得当年答应过要带我去行猎的事么?我们去行猎好不好?”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娘亲,娘亲的眼眸都是冰冷的,她再次哭泣,不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外的孩子:“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你早早来到这世上,都是因为你不是公主,我这一生才受到这样的折磨!你现在又害死我另一个孩子!我讨厌你!你走啊!”
他真的错了么?
因为他的提前出生,成为孟季理所应当的丈夫,以至于害了娘亲,连累了姐姐,为难了父王。
都是为了她。
娘亲讨厌抛弃他,姐姐抛弃他,父王也抛弃了他,只有她爱他,他如何能放手她?他如何能放了她?
他真的错了么?
为了她,他历经险阻得以和她立下婚约,可是她却是在骗他,并不属于他。
错的是她!
明明他已经原谅她了,只要她爱他,他可以原谅她的欺骗,原谅她和梁棠,和花匠,甚至是和宁酉和晋成,凭什么她说“我讨厌你,恶心你”,就可以结束一切?
梁樾豁然起身,走出水榭,惊起候在外面的侍从诸人纷纷行礼,他没有理会侍从礼战战兢兢的话语,径直走到寝居,果然看见谷在喂那只小猎犬干肉。
小孩子和小狗的倒影很长很长。
寝居里黑洞洞的,没有人,仿佛是随时要吞掉他们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