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吉敢确定,那些盐税贪污案中的重要人物都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就是有那么一两位如今安然无恙的,也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因为说了,他们也难逃其咎。
人证肯定不会被抓到,至于物证,乃是他亲手记录的账簿,陶吉前一晚才在确认过账簿还在,被他搁置在书房的暗砖中,也不可能被找到。
确认过这两样,陶吉才逐渐恢复了底气,趴伏在地,“微臣不知呈上奏折之人是何居心,编造出这些来陷害微臣,但微臣问心无愧,只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公道。”
宣德帝闻言一滞,方才他看过奏折之后,太过震怒,再加上折子是他最信任的老臣呈上来的,所以没有查证,如今被陶吉如此反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作为皇上的心腹之臣,严双移步上前,“皇上,老臣既能呈上折子,自是有人证物证。”
还不等严双继续,陶吉就忍不住了,就是这个老匹夫,与他们士大夫作对,他的学生还在户部时常膈应自己,想到此处,陶吉不再维持两派表面上的温和。
冷哼出声,“不知严大学士是如何看我不对眼,是我占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让你的学生只能屈位左侍郎,大学士才弄出这一遭来陷害与我吗?”
陶吉这话一出,朝堂的众臣都是面色一变,这话实在是不妥,就是士大夫一派都是不赞同的看向陶吉。
他们与保皇派暗地里有不少龃龉,但在明面上从没有如此撕破脸皮过,更何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
不管众人是如何想的,严双还是面色不变,“不知陶尚书何出此言,老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说完严双又对皇上拱手,“此事是微臣的学生赵朗查出,还请皇上准许赵朗觐见。”
宣德帝自不会阻拦,大手一挥,“宣。”
赵朗早就在殿外候着,不一会就跟着小黄门进来。
面对一众大臣和宣德帝,赵朗也丝毫不怯场,恭恭敬敬行过礼,被皇上叫起。
只他身后跟着的几人早已双股颤颤,跪伏在地,便不敢抬起头。
“回禀皇上,此三人便是盐税的重要人证。盐商之子陈青宝,盐税重地巡抚江涛老母江氏,还有这位乃是陶大人的管事陶四。”赵朗一一介绍。
陶吉本来看到前两人都不为所动,更加稳定心神,直到看到最后的陶四才变了脸色。
此时听到赵朗的介绍,心下一凉,心中怒骂手底下的人都是废物,办这点小事,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其实对于陈青宝和江氏,陶吉都不放在眼中,但是陶四是他的心腹,盐税银子都是派陶四去打理,盐税的事爆出来后,为了以防万一。
陶吉明是让陶四回老家避风头,暗地就派人去灭了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的住秘密。
现在陶四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怎能不让他五内俱颤,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青宝是盐商陈富之子,陈富与官勾结赚了不少黑心钱,知道盐税被发现后,知道上面的人不会放过自己,便早就将自己的嫡子送往了乡下,更是将与陶吉来往的书信交给儿子。
陈富本想和陶吉以此做谈判,却不想一个深夜一场扑不灭的大火将陈家烧的干干净净。
而江氏的儿子江涛本就是清官,他是最早发现盐税不对劲,暗中调查,将自己查到的证据和一封自己亲手书写的奏折呈上去,却被人发现截了下来。
随后贪污诸多罪名都落在了江涛身上,别说呈报盐税,自身都难保,最后被判了流放。
江涛也是个聪明人,留了后手,便在老母江氏身上。
陶四更是简单,在陶吉去灭口之前 ,陶四就被三皇子的人控制住,他的家人也在三皇子的手上,陶四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自己在劫难逃,干脆就倒戈,做了一场戏,在三皇子手下人的保护下,保住了一条小命。
对于陈青宝和江氏,陶吉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些所谓的证据他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陶四知道的太多了,陶吉恨不得现在就有一枚毒镖,将陶四射杀当场,只可惜根本不可能,陶吉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的下场。
第156章
人证物证都已经呈到宣德帝面前, 陶吉已经辩无可辩,只是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只要他书房暗格中的那本账簿没有被人发现, 他就还有机会。
“好,好一个陶尚书,朕如此倚重你,将户部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宣德帝听完三人的陈情, 简直勃然大怒。
陶吉想要辩驳, 垂死挣扎一番, “皇上,这些人都是严双找来诬陷微臣的,只是因着微臣占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皇上明鉴啊!”
说完狠狠的磕了个头,鲜血随着额头滴下来,加上满脸悲戚,看着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情。
严双见到了这时候,陶吉还敢颠倒黑白, 污蔑自己,无奈的摇摇头,拱手再次开口,“微臣还有一项证据。”
宣德帝在心中已经判了陶吉死刑,只想立刻下旨抄家流放,只是碍于众臣, 好在严双还有证据。
宣德帝是知道严双的为人,知道接下来他呈上来的,肯定是决定性的证据。
“允。”
严双却是回头转身对着,站在众臣最前头的朱景焕行了一礼,“三皇子,请。”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始终未发一言的三皇子身上。
朱景焕也没有多话,将袖中的账簿掏出,“启禀父皇,这是儿臣在陶尚书家中搜出的东西。”
陶吉看到那熟悉的账簿后,目眦欲裂,整个人瘫软在地,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盐税的事情盖棺定论,所有牵扯其中的官员都是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
其中陶吉的罪责最大,只宣德帝仁厚,判了陶吉死刑,家财全部充做国库,家中亲眷全都判作流放,保住了一条命。
宣德帝一道圣旨下去,也是看儿子长大了,有意锻炼他,便下旨让朱景焕主理此事,不杀错也不可放过。
今日朝会真是让大臣们心中都经历了一番震荡,其中有心人则是更加关注,严双这个老匹夫何时与三皇子搭上线了。
难不成这老匹夫获得了天家两父子的重视,有人羡慕得紧,有人更是将严双视为眼中钉。
该罚的罚过了,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了。
其中赵朗的功劳不可谓是不大,加上作为老师严双的有意为之,将大多数的功劳都归在了自己这位学生头上。
这让赵朗不仅在宣德帝面前露了脸,还获得了官职,不再是翰林院的闲职,而是直接进了詹事府,成了府丞。
府丞是正六品的官职,而且还是太子的近臣,往后太子登基,詹事府里的众臣都是直接飞升。
而当今朝廷只有三皇子朱景焕这一位皇子,随宣德帝还为下旨将朱景焕封为太子,但朝廷上下都已默认他便是下任皇帝。
詹事府自然是为三皇子服务,赵朗因着盐税,也是和三皇子打过交道,因着宣德帝的赏识,直接进了詹事府,也是一大好的差事。
盐税事了,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了三皇子,赵朗作为知情人,自然是在三皇子旁边辅佐。
这些事谢青云也是之后才从老师那里得知的,他不知道的事,那日下朝之后,宣德帝特意留了三皇子,更加不知道的是,他由此入了皇帝的眼。
盐税的事情一了解,他们这些被借调来的监生自然就得回到国子监,众人本来都是想从中能获得什么益处,结果只看了一堆账簿。
谢青云倒是不可惜,他们到底还未考最后一场,这些事等入了官场考虑也不迟。
随后的日子,谢青云又回归了国子监的生活,为了科举,他也是下足了功夫,毕竟他想的是六元及第,这样他就有了更雄厚的资本。
日子这么过去,科举的日子临近,国子监都放了假,让率性堂的监生们安心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谢青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倒是临近考试,谢家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个个紧张的不得了。
亲娘连生意愈加红火的蛋糕店都没心思顾得上,一心只为谢青云准备。
也好在蛋糕店早就步入了正轨,亲娘去不去都不打紧。
蛋糕店刚开起那会,倒是不怎么显眼,只是渐渐打出名声后,就有那不长眼的打起了蛋糕店的主意。
谢青云当时就干脆利落的将三皇子拉了进来,让出了两成利,借他的名头一用。
三皇子的名头自然管用,一亮出来,那些宵小不敢再上门来。
这日,谢家的灯很早就亮起,谢青云被一群人围着,看他用完早饭,亲娘就将考试的篮子拿起。
谢青云哭笑不得,“娘,不用你送。”
王翠花一板脸,“那可不成,我得看你进考场才安心。”
“真的不用,我与孙兄他们约好,您三日后在考场外面等我就成。”谢青云又道。
王翠花有些迟疑,不过儿子说的也对,便将考篮递给他。
都经历了这么多场考试,谢青云多少有了经验。
三日后,谢青云步子稳健的迈出考场,只面色有些白,不过相较于其他双腿发软的考生可是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