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顾绾有些明白这词的含义了,所以她乖乖的闭上了嘴,顺便填了瓣蜜橘放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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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今帝王生辰,普天同庆,歌舞升平。
众人举杯互饮,一片喜乐融融的景象。
“七弟今夜可要多喝两杯,也不枉你废了我的左膀右臂之喜。”大皇子端着酒蛊与七皇子相碰,酒水星星点点地洒了一地。
“皇兄误会我了,弟弟哪有这个本事废了您的人?怕不是皇兄自己御下不严,至使手下反了目。”七皇子听了大皇子的讽刺之语,顿时也不甘示弱,当场回击了过去,丝毫没有几年前沉默不语的模样。
“呵呵。”大皇子冷笑两声,将杯中的酒昂首饮尽,转过头对着再旁不发一词的祁谌道:“祁大人可真是我好弟弟手里的一条忠犬,指哪打哪!”
这些年,他手中的那些心腹皆是被祁谌用手段给折了,偏偏祁谌还说的有理有据,让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他父皇判了死刑。
祁谌的地位自然是一涨再涨,而他则是损失惨重,连太子之位都失之交臂,所以说,大皇子现在对祁谌可谓是恨之入骨。
“大皇子谬赞。”祁谌端起酒杯,作势敬酒,对于大皇子的出言不逊面不改色,连眼皮子都不曾动弹一下。
大皇子哪里会喝祁谌敬得酒,直接不给面子的转身就走。
这一幕没有遮挡的落在帝王与众位大臣的眼中,自然是让他们对大皇子的印象一落千丈,留下一个桀骜不驯,心胸狭隘的印象。
宴会过半,七皇子神情有些不耐和焦躁,时不时就会低头询问着身边的人一些事,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因而也只能看到他不断蠕动的嘴。
祁谌淡然自若的坐在一旁,凝视着地上的一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身上所带清冷淡雅的气质倒是吸引了不少贵女的视线,让他们在那小声的交谈着,想方设法的吸引祁谌的视线。
但可惜的是,祁谌压根就懒得搭理,说不定还在嫌弃他们太过吵闹。
殿中的气氛愈加欢腾起来,丝竹管弦的乐器声儿直入耳膜。
搭起来的舞台之上有一女人翩翩起舞,身穿红色纱衣,单薄得很。
青色的面纱遮住了女子的脸,只留下一双明亮勾人的眼,她赤,裸的脚腕在冰凉的地面轻轻点击,将衣摆旋转出好看的形状,令人神思皆凝视在她的身上。
舞女踩着鼓点与殿中人越来越近,纤细的腰身裸露而出,惹人眼球,让某些人目不转睛。
近了,更近了,这距离让人有些不安起来。
祁谌放下手里的杯盏,面容隐藏在黑夜之下,冷凝的面色更加冰冷,心中默数着时间与距离。
七皇子凝视着舞女,推开旁边想要敬酒的人,心脏跳动之快,如同炸雷在耳边惊现。
喝得昏昏沉沉的大臣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还在那觥筹交错,满面红光。
突然,如同黑暗中出现的亮光,舞女手中不知何时持了柄锋利的匕首,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出一丝刺眼的寒光,在众人反应不急的时候朝着高位上的帝王刺去。
“来人!有刺客,快护驾!”怔愣中不知何人高声喊了一句,将众人彻底惊醒了过来,随后众人该跑的跑,该散的散,没有一人敢上前。
毕竟,命只有一条,他们可赌不起。
被留下的帝王苍老的面孔浮现惊惧,双手在空中慌乱的摆动着,想要抓住一人挡在身前。
但,刚才还坐于他下首的大皇子早已在情急之下离了位,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和宫女也散作一团,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堪大用。
最后,舞女锋利的刀尖刺穿皮肉,皇帝胸口一痛,鲜血溅于面上,他眼前阵阵发黑,仰倒在座位之上,气息沉重而虚弱。
“叫……太医!”帝王用尽全力说出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舞女一击得手,转身便逃,趁乱之中无人阻拦,几次跨越间便不见了踪影。
大殿里慌乱一片,女子的尖叫声与赶来的御林军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站立在黑暗中的七皇子从震惊中回神,猛然看向祁谌,不明白说好的对象为什么变了。
祁谌回以目光,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七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关注殿中的事态。
只见御医匆忙赶到,在判断出皇帝并无生命之危后,不由面露庆幸,正在商量着移驾寝宫,也好仔细医治。
要是医治不好,这些御医的项上人头恐有垂地的危险。
皇帝遭遇行刺,宴会自然不欢而散,众人准备移步,心中暗暗思量这次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来人!快来人啊!大皇子中毒了!”
听见叫声,移步的众人心中一惊,转而向着大皇子那儿挪动脚步。
大皇子此时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刚才与七皇子争锋相对的模样是一点不剩,症状持续发酵,没一会儿大皇子便动也不动,双腿僵直垂地。
一名御医急步走来,摸了摸大皇子的脖颈与手腕,片刻之后他两股战战,随后一下子坐到地上,道:“……大皇子去了!”
明明是寒冬之际,众人却满头的汗水,脊背上的凉意涌上心尖,让人明白,这天怕是要变了。
御林军守在殿门前一一排查,只要还没找到凶手,那所有人都有行凶的可能,他们不敢怠慢,防止稍有不慎就会成了谁的替罪羊。
一群人等被扣押在皇宫之内,偌大的四个门墙皆被封锁,连只鸟雀都飞不出去。
时间耽搁至深夜,温度越来越低,众人四肢僵硬不能动,唯有快速摩擦着手,才能感受一时的温暖。
“大人,皇后娘娘有请。”一名宫女悄悄入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摸索到祁谌所在的地方。
祁谌听闻,垂眸片刻,最后还是从倚靠的墙上站直了身子,跟着人无声无息的走了。
与大殿里的天寒地冻相比,皇后这里就温暖多了,连刚进来的祁谌都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你长大了。”皇后的声音从垂着的帘子中响起,“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皇后声音中有些无奈又夹杂着亲近。
“臣听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祁谌将手背在身后,回应道。
“即使不在意自己,也应该在意些你那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皇后继续劝说,对于祁谌的否认并不在意。
“……”祁谌骤然握紧双手,无言以对,被人抓住弱点的滋味并不好受。
“娘娘若是无事,臣就先行告退。”祁谌行了一礼,准备往外走。
“若是可以……我想听你叫一声娘。”皇后语气有些弱势,祈求的意味明显。
祁谌脚步微顿,最后还是不发一语的走了。
帘子里的女人此时不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反倒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她将帕子覆于脸上,呜咽声在祁谌走后紧随而至,泣不成声。
“娘娘可别哭坏了身子,小黄孙还未降世,需得您多加照看呢。”
“嬷嬷,我心里难受,他定是怪我的。”皇后眼眶通红,压抑着哭声的样子让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嬷嬷看得心疼不已。
“唉~”身边的老嬷嬷不知如何安慰,要说不怪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六七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被抛弃在乡野之间,可想而知生存的有多么艰难,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怨言。
只能怪,当时帝王昏庸,听信谗言,不辨是非。
第二日,皇帝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吩咐便是彻查昨日的一切。
而在听闻大皇子死后,皇帝更是震怒不已,凡事被查到有点关连的人都被下了狱。
帝王震怒,如天塌地陷,被折腾到现在的各位大臣不敢有一丝怨言,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殿中,等候御林军的清查。
直至午时过半,众人才被逐一放回了府。
祁府内,顾绾看着回来的祁谌不自觉地放下了提着的心,一晚上未眠,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怎么在这等着,冷么?”祁谌抚摸上顾绾的脸,在察觉到冰凉的瞬间,便将人往屋内赶去。
“为何夫君回来的这么晚,昨夜发生了什么?”
宫内封锁了消息,没有传出只言片语,各府之人只能干等,怕是有许多人都像顾绾一样难以安眠。
“皇帝遭遇了行刺,大皇子死了。”祁谌边走边解答着顾绾的问题。
他说得随意,顾绾却听得震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原书剧情告诉她,大皇子可是活到了最后的,即使没有坐上皇位,但也是被封了王爷的人。
这剧情崩的是不是有些太离谱,这样的话,她那些记忆还能信么?
顾绾在心里怀疑,同时抬头看了眼拥着她的男人。
“绾绾在看什么?为夫发现绾绾总是喜欢盯着为夫。”
“没。”顾绾底下头,不让男人看见她眼里的怀疑。
说实话,她很难相信昨夜的事没有祁谌的手笔。在她看来,祁谌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