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一众朝臣附议,看起来颇有些像是天命所归。
大皇子借机行事,往殿前一跪,诚恳的道:“儿臣愿为父皇解忧,必将不辜负父皇期待!”
皇帝看看跪下的大皇子,眼神意味不明,不知怎的,突然就对大皇子心生不喜。
皇后无子,都说立嫡立长,这没有嫡,但有长啊,大皇子如此积极也情有可原。
但,任谁在这位上,都不会愿意自己儿子如此迫不及待。
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理。
皇帝将眼神一瞥,刻意不去看大皇子。
随后扫视了一眼殿前,发现了现在角落里的七皇子。
“这件事就交给七皇子了,赵爱卿随同前往。”
大皇子猛然一抬头,眼神错愕,难以置信是这么个结果。
他以为去江南赈灾的人即使不是他,那也应该五皇子才对,再不济也该是老四,谁知却是不起眼的老七,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儿臣遵命。”七皇子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也就不知这里面是否有他的手笔。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了朝后,大皇子三步做两步追上七皇子,张口便道:“七弟好本事,居然能让父皇将水患一事交给你打理,直接跳过了我等。”
“皇兄过誉,弟弟只是运气好罢了,比不得皇兄稳重。”七皇子惶恐道,对着面前的大皇子客气极了。
“最好如此!”大皇子甩袖离去,满脸怒气,徒留七皇子弯腰站在原地。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几位皇子一一从他身边走过,不留任何只言片语。
七皇子就那样弯腰半晌,直到他们都走远他才得以站直了身子。
他正在迈步回府,却被人一语留住。
“七皇子留步,江南水患一事臣想与七皇子谈谈,不知四皇子可否有空?”赵展看着七皇子的背影,张口留人。
“自是有空,本皇子还要请教赵大人如何处理水患一事,赵大人请。”七皇子转身,对上赵展。
刹那间,两人对视的眼神似乎隔空传递了什么,但仔细一看,却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于是,旁边的人只能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
茶楼包厢内。
七皇子与赵展相对而坐。
七皇子已然不复刚才老实惶恐的模样,反而是如磐石一般沉稳平静。
“先生可有说何时来?”七皇子轻敲桌面,以此排挤心中淡淡的烦躁。
“不曾说过。”赵展此时也不似殿前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对着七皇子恭敬有加。
看此情景,两人定然是认识的无疑。
又活了片刻,推门声终于响起,祁谌一身白衣,尾处绣有莲花纹样,看起来飘飘欲仙,冷淡而又疏离。
“先生怎知父皇会派我去江南救灾?”等祁谌坐定,七皇子就破不接待的询问此时。
他今日毫无准备就被认命了差事,心里也是惊了一跳,这才想起那日祁谌所说自会帮他的事情。
不然,仅凭他在朝中的人脉,根本不足以担任此事,所以,必是有人帮忙了才是,而在他的映像中,肯帮他的人也唯有祁谌一人而已。
“大皇子二十有七,接触过的政事不知凡几,如无意外,太子之称已定。五皇子与大皇子交好,在皇上看来二人自是属于一派。
而圣上今年五十有三,不似壮年,面对二人日益丰满的羽翼,难保不生出别的想法。”
祁谌将大皇子分析了一番,随后又转而道:“三皇子体弱多病,排除。四皇子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宜。
只剩六皇子可与之一争,但六皇子醉心于财之一道,那十万雪花银落入其手,不知还能不能出来,所以,七个皇子中也只有殿下可以派遣江南。”
“本皇子往日平庸无功,先生怎能保证父皇能想起我?再说救灾一事,也不一定就得非要派遣一位皇子?”七皇子依然不解,面漏疑惑。
“虽无功,但也无过,更何况当年锦贵妃一事,皇上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情意。”祁谌拿起杯子润了润喉,继续道:“救灾一事,体现的是皇家威严,自然要派皇子前去,稳定民心。”
“哼!对于母妃他怎可能会有情意!”七皇子双手紧攥,将手心都掐除了月牙的印子。
祁谌视而不见的喝着茶,唯有旁边的赵展有些惶恐,想要叫大夫前来查看。
七皇子摇头阻止了赵展,并不在意手上的那点伤,随后对着祁谌问道:“先生对于江南水患可有办法?此事处理不好,只怕父皇再不会信任于我。”
“不必担心,我自会与殿下一同前去,只是还要麻烦殿下到皇上面前提一提,将我转到户部才是,这样我便能随同殿下了。”
“此事当真?!我现在就进宫一趟,向父皇禀明。”七皇子说完便步履匆匆地走了,深怕祁谌反悔。
祁谌与赵展坐了一会儿,也相继离开,没有引任何人的注意。
晚上,祁谌在睡前和顾绾说了此事,顾绾一愣后,应了声“好”,再没说别的。
呼吸声愈加沉重,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让人越发的困顿,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陷入了沉睡。
昏暗的烛火下,祁谌将背对着他的顾绾转了个身,搂紧在怀里,低下头就能看见顾绾娇艳欲滴的红唇与紧闭的双眼。
祁谌柔和而缱倦的吻上顾绾的眼睑,随后一寸一寸的下移,直至吻上顾绾的唇。
男人眼里深沉难言,绝情却又多情。
顾绾被吻的在不知觉间娇.吟了声,唤醒了正沉醉其中的男人。
男人恶劣地捏住顾绾的鼻尖,看着顾绾不透气用嘴巴呼吸的样子,复又浅浅地笑了起来,眉目间漾开的俊郎不知是否惊艳了今晚的时光。
清晨,祁谌小心翼翼的起了床,有条不紊的穿好衣物,随后进了洗漱房清洗,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还依然沉睡于床塌的顾绾对此毫不知情。
“那是什么?”祁谌对着身边悄悄走过的春华问道。
“回姑爷,这是小姐闲来无事绣的荷包。”
祁谌伸手拿过,看了半天,疑道:“乌龟?”
春华失语,好半天才在祁谌的催促下说道:“……是锦鲤。”
“咳!绣得不错,告诉夫人我拿走了,让她有空再绣一个,我喜欢乌龟。”
祁谌说完将荷包揣在袖口,也不看春华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便走,连早饭都不曾吃。
春华看了看自家姑爷的背影,又看了看沉睡的顾绾,最终只能轻声跺了跺脚,想着怎么哥小姐交代。
昨夜雨水刚下,地面水深足有一厘,可想而知,比京城还要容易下雨的江南是何等情形。
早朝之时,皇上下令救灾队伍即刻前行,不得有丝毫耽搁。
将士们对此措手不及,连和家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就此上路。
祁谌站在马匹前,看着依依不舍留恋京城的士兵们,突然就想到还在府中的顾绾。
也不知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在他走的这几个月是否会想他,八成是不会想的吧。
毕竟,平日里连与他对视一眼都不肯,逼急了就哭,也不知侯府是如何养成的那种性子,真是让人头疼。
祁谌嘴角勾笑,虽是在心里埋怨,但眼角却是笑意不绝,如同水波荡漾,一层又一层。
第13章
江南此时正值大雨滂沱,祁谌一行人历经半月才抵达这里。
阴沉的天幕低垂,黑压压的像是战场上排列的士兵,庄严而肃穆。弹珠般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冰凉刺骨,无端的让人生疼。
街道两旁的难民在看到行军时眼里露出希冀,随后却又很快的泯灭了下去,覆盖上瞳孔的是无尽的绝望。
江南知府克扣粮银的行为让他们不再信任官府,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先生,我们该从何处入手?”灾民的眼里充斥着不信任和排斥,要是就这样开始赈灾行动,只怕讨不了好。
“先安顿下来再说。”挤在角落的难民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不难猜出他们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的样子。
车队和士兵们继续前进,准备安顿。
知府已被缉拿,那里的府邸是最好的去处,只是府里的家眷还需隔离一下,不能让他们随意走动。
深夜,祁谌与赵展在七皇子屋所久留不回,商谈着如何行事,烛火整夜通明,燃了又换。
最后,他们决定将难民疏通至冀州城,那边地处高位,且相距不远,雨水到不了那里,待到水患退去后,再将人往回转移,一来一回,虽时间长,但也算是那么多法子里最好的一条了。
商定之后,他们本是想雨停了再实施,但谁知,第二天的倾盆而下的暴雨就这样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护城墙三处决堤,修补不及,洪水倾泻而下,造成多处伤情,唯有最后一处堤坝还在苦苦支撑,给人们留有一丝希望。
难民已等不了嗝日转移,今日必须将计划实施!
“殿下……祁大人,你们……先走!我去将最……后一处的难民……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