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屋就是殷筝他们原先定的第二间房,让出去的时候逢年还找掌柜问了,知道是某个镖局的大小姐,非要一人一间,这才叫了镖局里的人去为难掌柜。
之后几次进出,逢年也有遇到这位镖局的大小姐,此刻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对方,心里头本就存着火,此刻不等殷筝他们反应,噌地一下蹿到门边,打开门朝对方骂了起来。
逢年早些时候没少在府里和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婆子对骂,加上人镖局的大小姐虽然任性跋扈,但也是从小娇养的,被逢年劈头盖脸一顿问候,气得脸都青了,拿下腰间的鞭子就朝逢年抽了过去。
“阿妹!”楼梯那边传来呵止声。
大小姐并未停手,但鞭子也没抽到逢年身上。
只见江易把逢年推开,又避着鞭子闪到了那位大小姐跟前,咔嚓一声把对方拿鞭子的手给拗脱臼了。
“啊!!”
那本想阻止妹妹动手伤人的青年听到妹妹的尖叫声,一个箭步上前,拔剑朝江易刺去。
江易也拔出了腰后的短刀,只是短刀才刚出鞘,他就听到屋里传来殷筝的声音:“别杀人。”
不杀人?那还有什么可打的?
江易拿短刀和对方在走廊上过了几下招,觉得没意思,就一个用力将对方逼退,随后收回短刀,回屋关门。
“等一下!”青年背靠着围栏站稳,朝着江易道:“你们伤了人,想就这么算了吗?”
江易站在门前:“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
镖局大小姐指着逢年尖叫:“是她先骂我的!”
江易歪头看大小姐:“那你骂回来,动手做什么?”
听起来可讲道理。
这时镖局其他人也上了二楼,双方僵持不下。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了,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来,江易年纪虽小,但武艺高强,恐怕连他们镖局里最能打的,也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还是柳夫子出面讲和,又作为大夫替镖局大小姐把手脱臼的手接了回去,才算将事情揭过。
逢年也是险些被鞭子抽了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莽撞,去和殷筝认了错。
殷筝怀抱琵琶,半点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还摸了摸逢年头,安慰她:“记住教训就好。”
逢年哪敢忘,只是她不懂,凭着殷筝的身份为何不好好留在雍都,非要来黔北受罪。
逢年倒是问过过节,但是过节说了,若想一直跟着姑娘,就不要多问,所以她没问,也没敢开口劝殷筝回雍都。
... ...
本以为和镖局的矛盾就算这么过去了,结果大半夜,那青年和镖头又过来敲门。
江易平日里一有事就爱扯殷筝的头发把殷筝吵醒,但又不喜欢别人打扰殷筝睡觉,所以门一开便亮了短刀,若非镖头快速说明了来意,两人怕是要双双去见阎王。
也是通过镖头的话他们才知道,晚上的时候一楼有人请喝酒,但不知道是客栈的酒有问题,还是菜有问题,大半夜许多人都开始上吐下泻,因下着雨请不来外头的大夫,镖局的人想起柳夫子,这才上来找他们。
恰好柳夫子还没睡,就下楼给他们看了看,最后说是一道菜里加的蘑菇有毒,又给他们开了解毒的方子。
这菜是客栈晚上炒来下酒的,好几桌都有。
客栈掌柜连连道歉,说是这几天雨大,往常送菜的人没来,他就换了一户人家,谁知道对方会给送来有毒的蘑菇。掌柜还自掏腰包,叫小二去镇上药铺抓药,并把药都煎好给吃了毒蘑菇的人送过去。
折腾大半宿,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但因连日大雨,往北去的官道被山上滑下的泥石堵塞,要想继续朝边境走,就得从西边绕。
随着天气放晴,客栈里的人也少了许多,剩下的几乎都是和殷筝一样,往边境去的。
镖局与殷筝他们目的地相反,不过因为货物寄存在镇上租来的仓库里,所以装车花费了些时间。
殷筝等人从楼上下来,镖局的镖头见到他们,还特地去和他们道了谢。
镖局的大小姐站在车边没动,还小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个大夫吗,也值得赵叔这般殷勤。”
青年从车后面绕过来,正要问自家妹妹在嘀咕什么,就看到了柳夫子他们。
经过昨晚那一遭意外,青年早就没了原先对江易他们的敌视,便也过去打招呼。
因为镖头挡着,青年走近了才发现柳夫子身旁还站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站在最中间,身着蓝色的袄子与月白色的下裙,样貌秀丽,神态温和,深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剔透的琉璃珠子,格外漂亮。
青年以往总觉得,年轻的姑娘就该像自己妹妹一样活泼俏丽,现在才发现,稳重些的小姑娘似乎也别有一番韵味。
青年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和柳夫子道谢时也显出了几分拘束。
待货都装好车,镖局一行人启程出发,直到出了城,青年还在回想殷筝的模样。
眼尖的镖头发现了青年的异常,便打趣道:“少爷可是看上了那殷姑娘?”
青年红着脸道:“赵叔你别胡说。”
大小姐听了凑过来:“什么殷姑娘?哪个殷姑娘?”
赵叔直接就把青年给卖了:“就是和柳大夫一起的那个。”
大小姐震怒:“骂我那个?!!哥你怎么回事,眼瞎了吗看上她!?”
“诶诶诶,不是她不是她,是另一个。”赵叔连忙澄清。
大小姐想了想,因为只在离开客栈的时候见过一面,所以没想起来。
青年无奈道:“好了别说了,以后能不能再遇到都不一定。”
本就是萍水相逢,双方除了姓名一无所知,此后天大地大,多半也不会再遇上。
这么一想,青年心底还有些惆怅。
为了弥补大雨导致的行程延误,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吃喝都在马上,直到大小姐哭着喊着说受不了了,他们才在路边一处茶馆停下歇息。
才停下没多久,便有一队人纵马而至。
除了领头的男子,其余人等无论男女,皆身着统一的银纹玄衣,腰佩长刀,气势凛冽。
茶馆里的人好奇张望,有看清那领头男子模样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这队人在茶馆旁停下,却都没有下马,只有一人走进茶馆,朝茶馆老板丢出一块碎银,又拿出几张画像,问他:“可曾见过这几个人?”
茶馆老板接住碎银,连忙往那人身边凑,想要看清画像上的内容。
可惜他这茶馆位置好,每天都有人路过打尖,根本记不住谁的模样,除非……
茶馆老板忍不住朝外面领头那男子脸上看——除非长成这模样,再过十几年他都能牢牢记得。
镖局大小姐也看到了那男子的容貌,直接就看呆了,回过神后又有些好奇他们是在找谁,就也凑了过去看画像。
“阿妹!”青年出声呵止。
大小姐当然不会乖乖听话。
她看清了画像上的人,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想到什么,翻出其中一张对青年喊道——
“哥!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殷姑娘吗!”
第56章
“别胡说!”青年先是制止了自己妹妹的口不择言, 然后又转向手持画像的人,发现见那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青年不禁有些尴尬, 想要开口解释,忽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刺溜一下窜上来, 如银针刺颈, 扎得他毛骨悚然。
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下马落地的声音, 他转身一看,看到那领头的男子朝自己走来,还问:“你见过她?”
男子样貌出众,衣着并不张扬却难掩通身贵气, 他开口询问时的态度也并不见傲慢,可不知为何就是让青年觉到了些许压迫感。
青年连忙回道:“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姑娘身边跟着的大夫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青年虽然输了气势, 却没说自己在哪见过殷筝,甚至还反过来问男子:“不知阁下寻她, 所谓何事?”
青年和自己妹妹不同,常年行走江湖的他担心这群人会对殷筝一行不利,便想先打听打听对方找殷筝的目的。
当然青年也没把握对方会回答自己。
不曾想对方真就回答了他,且这回答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还扼杀了他那本就飘渺的心动——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丢下大队人马,只带了几人连日赶路的闻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此番回乡是为祭母,但我听闻黔北近来不太平,故而赶来护送。”
……
柳夫子去打听了一番,得知道路清理只需耗费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绕路则要多加十多天的路程。
于是殷筝一行决定,等道路清出来再走。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们还接连两日出门采购,不仅补充了马车上的干粮零嘴,还多备了些常用的草药与厚实的衣物棉被。
晚上休息前,柳夫子又检查了一遍行囊,说道:“茶叶喝完了,我明日去茶叶铺再买些回来。”
正在铺床的逢年忙道:“我同你一块去,正好添些快用完的绣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