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抬手道:“免礼,坐下说吧。“他说罢便自顾自地在桌后主位上坐下,房中另一人赫然便是说好去了京城处理生意的‘舅舅’李镇桓。
“看你如此焦急,京城那边又出什么乱子了?“魏修老神在在地端起李镇桓给自己倒的茶抿一口。
这酒楼是前身外祖家的产业,之后便作为陪嫁给了作为皇后的前身的母亲,上辈子,前身将自己随身的物品都当掉换成银子,同时还当掉了母亲给他的玉佩,而那玉佩便是联络这家酒楼的信物。
酒楼掌柜微微倾身低头恭敬地道:“皇上下旨让承恩公大人领兵,现在大人已动身前往渭河。“
魏修不自觉心一沉,手上的杯子便重重地顿在桌面上,听着没多大声响,那力道却险些将杯子震裂:“荒唐!外祖已近耄耋之年,如今天寒地冻,怎能再让他操劳!“他说罢深吸几口气,而后似乎已经平复心情又缓缓问道:“我的舅舅们呢?”
“世子镇守北疆,如今应当已经得到消息,只是将领无旨不得擅自返朝,恐怕无法赶回来,二爷被承恩公大人留在都城看守家宅,亦是如履薄冰。”
“渭河局势不妙。”魏修愤怒之余不得不在心里鄙视一番当今皇帝兼这具身体的父亲,当初为了稳固地位非要娶他的母亲,结果后来又遇到所谓的真爱将真爱封为贵妃,他母亲作为女儿时在娘家被千娇万宠,嫁入皇家之后后半辈子却承受着百般委屈郁郁而死。
现在这蠢皇帝终于要向皇后的老父亲下手了吗?
掌柜的斟酌着说道:“听闻,叛军首领曾经是承恩公大人的门生。”这消息他也不知真假,原本还无法确定的消息应当在确认之后再向主子禀报,然而如今这形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哪能分辨得清楚呢?多一个猜测,给主子斟酌参考也好。
“我那父亲,如意算盘打得好着呢。”叛军将领楚译笙可不仅是老承恩公的门生,还是最得他真传的关门弟子,魏修说了这么一句便止住这话题:“你们继续盯着那边的消息,让那边的人注意着外祖父的身子,如今渭河那边天寒地冻,又临水,最是容易得病,我过谢时日便回都城。”
房中其他两人领命应下,魏修便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往外走去,掌柜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扬着一脸笑意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出房门:“小魏啊,记得常来啊,你拿酱料在咱们酒楼可十分受欢迎,你可得多做些,快临近过年了,酒楼生意好,按照往常的量给可不够用!”
魏修也笑着道:“成,下次多送些,我这就走了,祝您生意兴隆!”
“好好好,承你吉言啦!”
李镇桓在屋里默默听着,若他是现代人,心中指定会冒出一句话:“这俩都是戏精吧”?
☆、第 9 章
这一日,梁桃也跟着她娘来到县城,随行的还有一个平日里大家说起都讳莫如深的能耐人,都说这人人脉广,能认识大户人家的管事,前段时间有一个大户人家招丫鬟,原本梁桃的娘也想让梁桃去试试,可惜她舍不得银子,最后能被选上的都是使了银子的人家。
之前梁桃娘知道有户人家在找生儿子的小妾便是这能耐人告知的,梁桃知道今日能跟母亲来县里赶集十分高兴,不仅穿上自己最好看最喜欢的粉色衣裙,一个去做丫鬟的小姐妹回家探亲时送给梁桃一小罐用得只剩下底子的口脂。
梁桃自从得到这口脂,每次来县城都要在唇上抹一点的,她姑姑以前教过她,县城有钱人多,她又长得好看,再好好打扮打扮没准就能跟她姑姑一般能被在县城开店铺的有钱人家子孙看上。
若能嫁到县城富贵人家家里,魏修一个住在镇上的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来到县城之后她便觉得不太对劲,她娘没带着她往以前常去的铺子和集市,也没去看望姑姑,她姑姑长得好看,嫁的是一个开杂货铺的老板的长子,往常他们家人来县城都会先去姑姑的婆家走一圈,出来时就能带不少好东西。
就是她姑姑的婆婆看到她们总是要摆出一副有钱人看穷人的脸色,忒让人心里不舒服,梁桃从来不觉得自己家人去姑姑婆家拿些东西有什么不好,便是今后她出嫁了,也是要给家里一些贴补的,自古女子出嫁不都这样么?不然养这么久不都白养了!
原本看到母亲不先去姑姑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看到母亲跟镇上那能耐人碰面,那能耐人又是一脸赞成地对自己点头,梁桃脸上便开始染上喜色,她原以为她娘因为前几日说的那些话而对她感到愧疚,所以花银子送她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了,梁桃心想若是能当上丫鬟,便是在出嫁时没有嫁妆她也不计较,每月得到月钱还会送一半回家里给哥哥们娶媳妇儿,给家里盖青砖瓦房。
然而在听到接下来的对话时,梁桃笑不出来了,她娘竟然这般狠心,要送她去当小妾!
那能耐人离开后,梁桃站在巷子口便哭了:“娘我不去!”
她娘紧张地往能耐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确认她已经走远,听不到梁桃刚才的话才使劲儿在梁桃胳膊上狠掐一下:“你个是丫头,瞎说什么?多好的机会,你只要进那大户人家的门,生下儿子,这辈子就有花不完的银子穿不完的漂亮衣裳!这是多好的机会,若不是别人看在你娘我五年生下三个儿子,觉得你做为我的女儿自然不差,这还轮不到你呢!”
“反正我不去!狐媚子才做小妾呢,我可不是那狐媚子,便是要嫁也得做正室才行!”梁桃死活不愿意,眼见着就要在大街上闹腾起来,她娘无法子,只能将她拽进巷子里咬牙恶狠狠地道:“你不愿意也成,咱们镇上能耐人可跟我说了,你嫁进那户富贵人家做小妾便给我五十两银子,能生下儿子便给一百两!你若能够给我一百五十两,随你嫁不嫁!”
普通人家娶媳妇儿最多就花二十两不到,更多的是意思意思给那一二两银子,或者直接换亲,他们家有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不仅能给三个儿子娶媳妇还能翻修家里的房子,买个铺子在镇上做小生意,今后的日子想想就美得慌。
“一百五十两!”梁桃闻言哭得更伤心了,她浑身上下只有自己做针线活攒下来的五个铜板,上哪儿去找一百五十两银子?
见梁桃被吓得不敢再哭,她娘才将她拉出去,她们今日进城也不能只办这件事,小姑子婆家还是得去一趟,毕竟每次去都能得不少东西呢。
梁桃申请恍惚地跟在母亲身后,经过一家布庄时眼角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然抬头一看,竟是楚瑜。
此时楚瑜和大成婶、成大娘正在布庄门口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她们手中都包着布匹,而楚瑜手中则抱着两匹红布,那鲜艳的颜色顿时刺痛了梁桃的双眼,她恨恨地盯着楚瑜手中的布料,正想再看看魏修是不是也在附近,可她正被她娘拉扯着,只能跟上她娘脚步往姑姑家走去。
半道上,遇到一队拿着一张画纸正在逮着年轻姑娘对比的士兵,老百姓对于这些‘官老爷’有着天然的畏惧,梁桃的母亲拉着她便想避过这些官兵,谁曾想,这些官兵却将她们拦下了。
“前面的,站住!”话音刚落,她们便被官兵挡住去路,梁桃的母亲被吓得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嘴唇颤抖得发不出声音。
梁桃也不敢说话,之间那官兵看她几眼再比照着那张画,说了句:“不是。”便让她们走了,梁桃临走之前不经意抬头看向那幅画,画上是一个女子,长得干瘦干瘦的,但是那一双眼睛,看起来格外有神,便是画像也有一种让人看一眼便忘不了的感觉。
而梁桃确实看了那一眼之后便再也忘不掉。
“这会儿已经是年尾,老道方才掐指一算,适合这二位的黄道吉日不多,今年只有一个便是这月底,若是要选其他的只能等到明年年初,年初好日子到是比较多,若是不急着成婚,等到明年初这几个日子也可。”短命的老道神神叨叨地掐着指头算许久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在魏修的要求下将那几个黄道吉日写在一张纸上,让他们慢慢回去商量。
付过银子谢过老道后,魏修便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带着楚瑜和成大娘三人继续逛街,县城的集市是必去的,正巧遇上有卖牛肉的,魏修喜欢吃牛肉,可穿过来后因为牛在这个时代的特殊性,竟是一次都没能吃过,往常没见到还能忍着,这乍然一见就再也忍不住了。
这牛肉摊子上看的人多,买的人少,魏修一过去,牛肉先来个二十几斤,内脏直接包圆,再买个十几斤牛排骨牛骨回家,如今天冷不怕放,便是吃不了这么多腌制好了也能放许久。
他这么一个大手笔,不仅是成大娘婆媳俩,便是平日里对他的饮食十分了解的楚瑜都震惊了,接下来逛街好一会儿三人都挺恍惚。
魏修买到自己喜欢吃的肉,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容,连陪她们逛街都觉得脚不疼腰不酸,不嫌菜市场叽叽喳喳吵得慌了,满心都是酱牛肉、牛肉干、牛小排、牛肉面、、牛肉粉、香辣牛肉粒、牛肉炖萝卜、爆炒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