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觉得很委屈,“是辛妈妈叫我跟姑爷说的。”
许清如点了点翠儿的脑袋, “你连自个儿主子是谁都认不清,被赶出来才真是该!”
翠儿连忙跪下:“翠儿错了,小姐莫要赶翠儿走!”
许清如好气又好笑, 伸手把翠儿拉起来,“不赶你走,但下次可要记得该听谁话。”
翠儿忙道:“是, 翠儿一定记住。”
主仆俩一番谈话,许清如却忍不住把目光落到赵京钰身上, 见他懵住了似的,过了片刻才开口问:“什么是……假有喜?”
假有喜便是假有喜,这很难理解么。
许清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干咳一声,“言竹真不懂假不懂,可莫要故意看我笑话才是。”
去胭脂铺子的路上,赵京钰总算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个儿之前误会了。
许清如将自己做的事儿说完了,见赵京钰眉眼舒展,看上去心情颇好,却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心想这人心里定然已经笑成什么样了。
也亏得他能忍,不然定要将手上的行李全丢给他一个人拿。
几个人拿的行李不算少,但也远没到花钱请人帮忙抗的程度,翠儿担心被小姐赶走,主动一个人拎了一大半的行李,许清如让她放些下来她都不放。
看着翠儿那堪比男人般粗壮的身板,她也就不再继续劝阻了,翠儿却如辛妈妈所说吃得多,脑子也不大灵光有些憨憨的,但幸而还有一把子力气,寻常难有姑娘能有她这般,也算是个难得的好处,从前许清如浴房抬水的活儿都是她来。
她也不怕挨打,原身从前最爱打她,但她每次都跟挠痒痒似的,皮糙肉厚不怕疼。
剩下的东西,赵京钰挑了几样没什么轻巧物件给她拿着,剩下自个儿拎。
一行人就这般朝胭脂铺子走去。
等几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了,许家门口一直朝外偷看的门房便奔去前院,将这事说给许老爷听,许老爷听了自又是骂了一阵子女不孝的话。
刚将人赶出去许有德便后悔了,但这节骨眼儿上他又不能自个儿凑上去说别走了,也不能让下人去说,不然他脸面往哪儿搁?
许有德盘算着,这事儿明显是闺女的错,她总得来跟自己求饶一番,倒是便算是有了台阶,自个儿再摆摆谱算是全了脸面,最后再让她留下才算好。
哪想到闺女这么有骨气,宁愿去外面吃苦也不远到她亲爹面前服个软?!
许有德当天是真吃不下饭了,钱管家将午饭摆上桌劝他好歹吃两口,被他没好气的怼了一嘴,“一个个不讲良心的东西,你们都巴不得我把我气死才好,这会儿人都走了你还来献个什么殷勤?”
是人都有几分脾性,钱管家心想老爷自个儿将小姐赶走,转头却怨到他头上,自个儿难不成是专供老爷出气的受气包么?他自然不敢当着老爷的面儿将心里话说出来,只也不再凑上去说些让老爷宽心的安慰话。
晌午集市上还算热闹,许清如三人到了‘花月坊’大门前,见自家铺子门庭冷落,连铺子门都是半关着,一进门便看见掌柜正坐在柜台前磕着瓜子儿哼着小曲儿,好不悠闲的模样。
对比之下,凑巧建在花月坊对面的闭月阁的生意简直能形容为‘门庭若市’了,这么会儿功夫对面闭月阁已经又迎了两位客人进门了,闭月阁的女掌柜不若花月坊的掌柜闲散,那女掌柜脸上总是挂着笑,一见客人上门便热情迎上去。
说起来当初还是许家先开的胭脂铺子,对面宋家不过是跟风,且跟风还跟的极没眼色,跟打擂台似的将铺子开在花月坊正对门儿。
对面的这么做不仅是抢生意,人家还是明目张胆的抢生意,关键还真把许家的花月坊给搞得半死不活,自个儿在汤水县街上一家独大了。
许清如带着大包小包踏进了花月坊,掌柜瞧见后连忙丢下手中的瓜子壳儿,便上前迎接,嘴上道:“哎呦!小姐这么早就来啦,小的已经恭候很久了!”
许清如看着那地上洒落的瓜子壳,“恭候?”
掌柜笑容一僵,心想看来小姐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了,他收了笑容,转头朝后院儿正忙碌的伙计喊了句:“个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来收拾收拾!”
许清如皱眉。
掌柜见此却又恢复笑容,“您多担待,咱店里没生意,小的也是闲着太无聊才弄些瓜子儿解解闷。”
许清如没多说什么,只道:“后院儿收拾好了么?往后我们几个便住在这儿了。”
掌柜闻言这才注意到小姐身后那大包小包的行李,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几分,眼睛一转便道:“小姐,咱们铺子的后院很潮湿,恐怕不适合住人,况且时常有虫鼠出没,那耗子肥的有人巴掌那么大,笑的真怕吓着小姐!”
许清如冷脸看向掌柜:“蔡掌柜什么意思?”
蔡掌柜忙道:“小的能有什么意思啊,还不是怕小姐受不了这肮脏的地方么,小的可是忠心耿耿为小姐想啊,小姐可莫怪我多言,您说许府那大院子多好,何苦到咱们这地方吃苦呢!”
许清如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听明白也着实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蔡掌柜给气着了,她把东西丢在桌上,问:“蔡掌柜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么。”
蔡掌柜道:“哎,小姐可别多想,小的怎么敢!”
许清如气得正要教训两句,被一只手扯了扯胳膊,然后她听到赵京钰温声道,“知道掌柜不敢,不过这后院儿真如蔡掌柜说的有虫鼠么?”
蔡掌柜闻言心中一松,果然不过是个娇滴滴的丫头片子和一个书呆子而已,能有个什么出息?随便吓一吓便叫二人软了脚,当即笑容重回脸上,道:“当真是有,我能拿这事儿诓小姐么,借我个熊胆子小的也不敢不是?”
赵京钰唇角微勾,却无半分笑意,“夫人,容我去瞧瞧那硕鼠长什么样如何?我小时候倒是在家里捉过这等畜生,对捉鼠倒是还记得些技巧。”
“哦?”许清如惊讶的看向他那双白而修长的大手,“抓老鼠还有技巧?”
“也不算,熟能生巧罢了。”赵京钰道。
许清如嘴角抽了抽,这得是捉过多少老鼠才能熟能生巧的?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他抓老鼠的模样。
蔡掌柜这会儿却是急了,“姑爷您可想清楚,那东西可是咬人的!”
“若不还是算了吧,我让翠儿去买些老鼠药回来药一药更简单些。”说着她一双利眼看向蔡掌柜,“我许家不养闲人,左右蔡掌柜不会做生意,到时便让他来清扫老鼠尸体,蔡掌柜当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蔡掌柜心里苦,心想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让两人到后院儿去,眼见姑爷抬脚要往后院走,他连忙上前一步,用自个儿圆润的身子拦住那高大挺拔的年轻人,急切道:“小姐和姑爷莫不今日先住酒楼,待我让伙计把后院仔细修整后再住进来如何?”
许清如想了想,也倾向于这样,虽然她觉得这蔡掌柜嘴里没有实话,后院十有八九并没有他说的那般脏乱,但光是听说后院有老鼠她便头皮发麻,她是真怕那东西,脏得很,若真被咬一口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瘟疫病症的。
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她刚要吩咐蔡掌柜去定酒楼客房,赵京钰却已是先开了口,竟是不依不饶道,“夫人,我对这后院的‘老鼠’倒是有些感兴趣,不若我去看看这‘老鼠’究竟长什么样儿如何?”
他一双眸子朝她看去,许清如读懂了他眼底的深意。
看来这蔡掌柜定是在后院儿搞鬼,言竹应当是看出来了。
她点头:“那就去吧。”
蔡掌柜无措的抓住赵京钰的袖子,不让他再往后院儿走,“姑爷您可想清楚,可别伤了自个儿!”
许清如见这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的,原来这蔡掌柜竟是拿她当傻子耍呢!
一时只觉得怒从心起,对翠儿喊道:“翠儿,拦住蔡掌柜,我倒要看看他是在花月坊后院是藏了宝藏不成?”
翠儿很听话,她力气也很大,至少像蔡掌柜这种常年不劳作满身横肉的老叔叔,她还是能拦下的。
况且他们这头还有赵京钰这么个大男人,哪能容得蔡掌柜放肆?
蔡掌柜急的忙喊伙计帮忙,但伙计胆子小人也不傻,知道一个随是自个儿的顶头上司,另一个却是大东家,所以此刻早就躲得寻不见人影了,生怕火烧到自个儿头上。
再说蔡掌柜心里早已是后悔不跌,只恨自个儿不该不将小姐放在眼里,以前小姐不是没来过铺子,但从没见过这般犀利不饶人,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大意了。
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放进去,蔡掌柜情急之下灵光乍现想出了个主意,只要现下能将人拖住,有了时间处理后院儿,就不怕过后东家问罪,大不了打死不承认便是,没有证据能拿他怎么着?
但他却是小瞧了自家小姐的粗暴,竟直接让那粗壮的没点姑娘样儿的丫鬟将他抓住,姑爷挣脱了束缚,转身便快步闪进后院去了。
蔡掌柜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