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说。”
辰南王回握住王妃的手,指向门外,定定道——
“本王要你带我二人杀出一条血路,堂堂正正从辰南王府离开。”
“遵命!”罗宏跪下去,语气恳挚。
一行精兵皆是军中猛将,要想自祠堂向外辟出一条血路,兴许是有风险,但辰南王府忠名在外,若叫辰南王及王妃悄然离开上京,未免落人口舌。既然王爷要求,罗宏无论如何,都会为王爷办到!
眼见罗宏应下,辰南王总算松了口气。
他回头同罗宏说:“此行前去江南,不知何时能归。临行前,我同王妃再给祖宗们烧回香,罗宏你先在外等着吧。”
“是,王爷。”
罗宏识相退出去。
祠堂内,仅剩辰南王夫妇二人。
一片悄然的死寂中,连烛火噼啪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妃拆了捆香,“王爷,可是想好了?”
“嗯。”接过她递来的三支香,辰南王说:“决定了。”
她微微笑着,同他一道对着烛火,将香引燃。
烛火映在王妃容颜之上,带着星黄的光,温暖得不成样子。
她抬眸,同他笑笑,“无论如何,我陪您。”
这一次,辰南王没再拒绝,只是说:“好。”
辰南王与王妃最后一次,对着祖宗牌位,三跪九叩首。
待站起后,辰南王拥着王妃,望着烛火,口气遐远:“阿翊这孩子自小谨慎,他既然选择踏上这条路,便说明他已在暗中布兵排阵许久,已有了十成十的信心。只是如今,他若贸然起兵,定叫世人觉着他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造反,今后定多有阻力,所以……”
他未说下去,反倒是王妃接过了话。
她说:“所以,王爷要给他一个万全的起兵理由?”
“正是。”辰南王说,“这是我而今唯一能帮他的事了。”
“我陪您。”
前方是万劫不复的路,辰南王已做好了全然的准备。
他唯一心疼的,是妻子。
他哑着嗓子开口问:“夫人,你会后悔当年嫁给了我吗?”
回应他的,是万分的笃定决然。
她说:“不会。”
转过身,她窝进丈夫怀里,声音也变得氤氲,“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便是遇见了王爷。我原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原该悄悄嫁与权贵做妾室,却得王爷青睐,成了这府上独一无二的王妃。遇见王爷,已是我三生有幸。能得阿翊那般光明磊落的孩儿,亦是祖上积德。如此,便是陪上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了。”
“你倒是想得开。”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温柔笑她。
“那是自然。”她嘟着唇,同他玩笑,“毕竟,我指不定,还是我张家出的第一个太后呢。”
他笑她狂妄,她却完全不避讳,窝在丈夫怀里闹个没完。
片刻后。
辰南王推开祠堂大门,携王妃一同走出。
罗宏将二人护在身后,集合一行精兵之力,自祠堂中朝院外攻去。
辰南王府中的禁军不算精锐,罗宏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已将二人带至正厅。正厅距离上京街道仅有寸步之遥,只要突围过辰南王府大门,便能得以逃生。
眼见胜利越来越近,罗宏等人也是士气磅礴。
可偏就是那最后一层,却是最难突破的。
在罗宏自祠堂内杀出时,已有禁军暗自派人去宫中捎口信了。到他们行至正厅时,增员已一派一派地赶来,叫一行人举步维艰。好在时值深夜,禁军增员来得比平日慢。很快,罗宏便带领弟兄们杀出了重围。
可就在一行人逃出生天,行至长街时……
罗宏猛地回头,却发觉辰南王及王妃已不见踪影!
罗宏本能望向辰南王府门前。
彼时,禁军因中了罗宏的调虎离山之计,全被困在了厅堂之内,暂未走出。
而此刻,那鎏金的辰南王府牌匾下,辰南王与王妃正携手而立。
遥遥地,他们在朝罗宏笑。
那唇梢上扬的笑意里,满是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味道。
二人身后,禁军已识破罗宏计谋,走向门前。
眼见禁军手握利刃,险些快将辰南王及王妃抓住时,罗宏飞快运了轻功上前,试图将辰南王与王妃救出,只可惜……
谁的动作,都比不过那决意赴死的人来得快。
未等罗宏及禁军头子反应,辰南王已微笑着迎向禁军的长剑。
他一把捏着禁军头子的手,握着长剑剑柄。
而后,深深、深深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下——
直到那利刃穿过肺腑胸膛,贯穿他整个身体,自他背后闪出精光,辰南王方才放了手。
王妃见状,毫无顾忌地迎上丈夫背后露出的剑光。
她挺起胸膛,紧紧抱住丈夫,任那长剑同样刺穿她的身体。
两人的血顺着剑尖一路下滑,落在地上凝成鲜红的一滩。血液顺着台阶,一阶一阶地往下淌,一路染及上京的长街。
时值子时,举着锣鼓打更的百姓路过。
见此情形,不由惊声大叫。
“啊!杀人了!”
“有人杀辰南王和王妃!”
王妃已咽了气,颓然地跌在地上,没了呼吸。
辰南王撑着最后一口气,取出随身的剑,拄在地上,迫自己站起。
打更人的叫唤,引来了诸多百姓的围观。
对着那一双双惶恐的眼,辰南王咬着牙,用尽浑身的力气,朝众人道——
“晔帝病重,妖后欲把持朝政,扶傀儡太子上位。我辰南王府忠于家国,不愿见妖后当道,奋起反抗,却被妖后要挟,派禁军驻守辰南王府,逼得我儿远逃江南,意欲赶尽杀绝。”
“我辰南王自上到下,皆是忠肝义胆。”
“今日妖后杀我夫妇,他日我儿定要替为父报仇!”
辰南王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百姓面面相觑,已有议论之声。
他再也撑不住,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
一旁,饶是铁血男儿罗宏,亦忍不住为辰南王这番话红了眼眶。
他再也顾不得旁的,飞快运功过去,一手抱住王妃尸身,另一手携着辰南王的肩,迅速撤离。
百姓见状,主动替罗宏做掩护,在他身后筑起人墙,扰乱禁军视线。
须臾后,京畿之外的平原上。
罗宏抹着泪,不停地朝辰南王伤口处撒药。
可辰南王却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同他道:“罗宏,别为我浪费时间了。快走吧,禁军就快追来的。”
“不行。”罗宏拼命摇头,“我答应了殿下,要带您活着回去的。”
辰南王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罗宏,别自责,这是我的选择。”
说完,辰南王缓慢的从袖中掏出一封带血的信,递给罗宏:“这封书信,你替我务必交给谢翊。”
“我会的。”
辰南王仰头向天,眼中已有颓败之色,他断断续续在说话,直到气息消尽——
“你告诉谢翊,国家固然重要,但为人父母亦要为自己的孩子负责。”
“我们的死,不值得遗憾。这是我们身为父母,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从此之后,起兵之事名正言顺,他想怎么做,都听他的……”
第106章 起兵
得闻辰南王及王妃逝世一事, 已是三日后。
闻月得闻此事, 浑身一怔。
同为重生之人, 闻月自然知道, 谢翊对家人团圆一事该有多看重, 故而才不惜一切派了罗宏及军中精锐前去,可谁都未想到, 迎来的竟是如此结局。
将心比心,谢翊此刻该有多心痛难堪?
闻月不敢想。
她唯独能做的, 只有陪伴。
思及至此, 不顾侍女反对, 闻月撩了裙裾,便赶到了江南驻地, 拉开了谢翊的军帐。
山雨欲来,狂风先至。
大风拍打着帐篷布料, 发出浑厚声响, 足以掩盖一切。
彼时,谢翊一人独坐帐中。
他单手撑在案桌上,扶着额,叫人看不清表情。他另一手中, 正执着一封带血的书信。他长久维持着如此动作, 久久未言。
听闻帐篷被撩开的窸窣声响,他冷了嗓子,命令道:“出去。”
可那人却并无走开的迹象,反倒踏着缓慢的步子, 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正欲发怒,却忽地感知到一双纤柔的小手,触上了他的肩。
“是我。”
安静的帐内,他不言,她亦不语。
她只是静默地搬了张凳子,坐到了他的声旁,也不说话,只是一遍遍地替他顺着背心,以此抚慰他。
许久后,他终于抬起了眼。
闻月看见,那向来傲视一切的男人,竟红了眼的。
她鼻头不由发酸,心疼地伸出手,将他抱住:“谢翊,你明白你的难过。两世为人,却不能颠覆前世,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故而可悲。但人最重要的,却是活在当下。”
“道理我懂。”谢翊锤了捶心口,“只是心中过不去罢了。”
“你只是需要些时间。”
闻月轻声安慰着他,他却并未回应,只是沉默。
过了许久,他忽然沉着嗓子,问她:“阿月,你说,父王母妃会不会是怨我策反,方才不顾一切,走上了那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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