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去菜市场举报,让红袖章们天天守着菜市场抓,我看她陈月牙以后上那卖去!”何向阳说。
突然听外头一阵哎哟声,何向阳几步爬上上平台的梯子,就看见贺帅背着个红布袋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陈月牙手里拎着瘪瘪的旅行包进院子了。
小超生跟在贺帅的身后,身上那个绣着绿叶边儿的小白线衣,衬的那小闺女说不出来的可爱。
程睡莲和福妞的旅行包原样提出去,又原来提回来,人家的旅行包圆鼓鼓的提出去,瘪塌塌的提回来,这一看就是衣服全卖出去了。
程春花也挤上了楼梯,本来心还没那么的不舒服,听见贺译民说了一句话,差点没给打击的昏死过去。
“月牙,工作下来了,我明天就能去上班了。”贺译民正在院子里晾一套刚洗过的深蓝色公安服,迎上妻子说。
“明儿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人民公安了?”陈月牙乐的嘴巴都咧开了,贺帅哇的一声,搂上妹妹就亲了一大口。
贺译民点了点头:“这不衣服,今天刚发下来的。”
贼天杀的,贺译民个差点发臭的植物人,人家居然当上公安了,程春花和何向阳俩母女相扶着彼此,差点没能从楼梯上倒下去。
回头再给了福妞一大脚,程春花说:“倒霉孩子,你给我滚回厨房洗碗去,下回我要再信你,我真是见鬼了我。”
可怜的小福妞致富不成,重新又掉到她们家食物琏的底端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帅:今天依然是帅比哦!
超生:今天依然是赚了钱的超级小人参哦!
第14章 14
麦芽糖本身就够好吃了吧?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比麦芽糖更好吃的东西,那就是,麦芽糖炒大玉米。
麦芽糖本身就是粘的,炒热之后,均匀的裹在大玉米上,吃起来又脆,又有嚼劲儿,在爆米花必须等上三五个月才能等人来爆的年月,糖玉米是所有孩子最爱的零食。
而今天,赚了钱的贺帅和超生吃的就是妈妈炒的糖玉米。
不是拿在手里吃,是端在搪瓷钢子里吃,扭着屁股大杂院里里外外的走,边走边吃,满胡同的孩子口水哒哒的,都在门口围观。
就连张福运和张福生俩兄弟都经不住糖玉米的诱惑,趴在墙上流口水。
今天整整赚了七十块钱,这是贺译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因为靠近钢厂,地段好,燕支胡同里一个四合院已经涨到三千块了,要想再买个院子,贺译民得好几年的时间不吃不喝。
而现在的县城里也几乎没有出租的房子,谁家到了夜里睡觉不是叠罗汉,一间屋里叠上七八个,成十口的人?
谁家还有房子出租啊?
所以,没地儿住,没钱没票,孩子们天天看着新鲜商品饿肚儿,永远处在一种无法满足的馋与饥饿状态中,在狭窄的平房里人如锥立,钱跟金子一样难淘,这就是现在的县城生活。
在这样的条件下赚了七十块,足够叫陈月牙乐的合不拢嘴巴了。
“那一百件白线衣要全能卖出去,咱想办法换个房子,把小斌和小炮也全接回来。”陈月牙说。
“好,但要顽皮了我肯定得打,贺炮半年多在农村,估计卫生习惯更差了吧。”贺译民说。
因为条件困难,俩口子都没工作,孩子连幼儿园都没上,就在郊区当野马一样乱跑呢,也不知道现在都变成啥样儿了。
上了床,那点事,俩人居然还是办不成。
“算了,别折腾了,咱现在不是有钱了吗,黑市上一根老山参也就三百来块钱,等有钱了,我给你买一根补一补,兴许就成了。”陈月牙柔声安慰丈夫说。
贺译民大热天只穿个大裤衩子,翻身下来说:“三百块买根老山参,吃那玩艺儿干啥,留着钱给孩子们上学用,四个孩子一年的学费就得三百呢,不准买。”
陈月牙又不贪那种事儿,也觉得无所谓,轻轻嗯了一声:“你放心吧,你就一辈子这样儿,我也一辈子陪着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小超生迷迷糊糊还没睡着,正在抚摩自己手心里的小嫩须儿,因为她最近攒的好,已经攒出三根小嫩须儿来了。
要再有四根,她就能说话了。
不过,爸爸要吃老山参,身体就会管用吗?
超生自己就是颗小人参啊,她想把自己的手指头喂给爸爸吃,因为怕疼,先试着自己咬了一下,哎呀好疼,不行,她怕疼。
歪着脑袋在黑暗中想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可以给爸爸吃她的指甲啊,指甲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且撕下来可不会疼。
所以这边贺译民抚摩着妻子,正在酝酿情绪,刚刚觉得自己从内心深处有了那么一丝燥热的时候,突然,闺女又坐了起来,摸黑就往他嘴里喂了一片指甲。
自家闺女的指甲,吃了也就吃了,但那点小火苗给吓的,熄灭的无影无踪了。
就在贺译民静静躺着装睡的时候,不一会儿,小丫头爬起来,又掰开他的嘴巴,往他嘴里喂了一枚更大的,脚趾甲。
天啦,这丫头究竟要往他嘴里喂多少东西才算够?
……
做生意就得趁热打铁,第二天一天,陈月牙专门到徐莉家借缝纫机,准备多多的绣出几件白线衣来卖,结果刚走到巷口,就见一群红袖章排着队的,正在往大百顺口的菜市场走。
“超生哟,可怜见的,我家福妞都穿上裙子了,你瞧瞧你那样儿,满身的补丁。”迎面碰上程春花,她笑嘻嘻的就来了一句。
陈月牙冷冷说:“不就一件裤子,我不缺那个钱,但我家闺女不好穿裙子。”
“我也就随口一说,贺译民要当初不和宋思思离婚,生的孩子也可怜不成如今的样子,唉,说到底还是咱们人太苦,命里没财啊。”程春花笑着又说:“看看咱们福妞,是宋思思干闺女,逢年过节宋思思都得带她上北京买两身衣服,你看她身上穿的哪件衣服不好看,有补丁!”
宋思思是谁,钢厂书记家的女儿,贺译民只结过三个月婚的前妻,俩人不知道啥原因离的婚,离婚后也都三缄其口不谈对方。
当然,贺译民之所以一病倒,钢厂的工作就没了,也跟他离过的那次婚不无关系。
陈月牙没当回事儿,但是程春花和何向阳因为是老街坊邻居,又因为巴结钢厂的书记一家子,硬是让福妞认了宋思思当干妈,整天拿这事儿刺陈月牙。
就好像要是贺译民当初不跟宋思思离婚,现在日子过的会有多风光,生的孩子日子又会过得多好似的。
“人宋思思自己都没急眼儿,哪来的哈巴狗,在钢厂工作,舔领导舔疯了,不但巴着求着认干爹拜干妈的,天天在我跟前拿宋思思说事儿,舔这么卖力人宋思思知道吗,知道你在这胡同里的丑样子吗?”陈月牙掂着手里的大缝纫机说。
程春花俩口子确实因为在钢厂工作,巴结宋思思一家子巴结的厉害,但给陈月牙说成舔,也太恶心了吧?
“月牙,你不知道吧,有人把投机倒把分子们给举报了,从今儿开始,百顺菜场和鸽子市上红袖章们就长驻了,见谁敢练小摊儿就抓谁。”程春花又说。
她不知道陈月牙进了多少衣服,但估计那些衣服全得砸在陈月牙自己的手里,心里辛灾乐祸,简直想笑破肚皮。
但谁知陈月牙也是一声冷笑,却说:“砸就砸呗,我不过进了两块钱的衣服,你们家进了至少百八十件衣服吧,你自己都不着急,你觉得我会着急?”
程春花昨天跑到厂里,发动自己认识的人去卖衣服,结果只卖出去三件儿,剩下的还在手里砸着呢,一百多块钱的衣服要真砸在手里,两个多月的工资啊,难道全留着给福妞穿?
给陈月牙戳中了她心里的气恼,程春花脸色刷的一变,走了。
超生觉得吧,妈妈虽然斗嘴斗赢了,但肯定也不高兴,虽然说线衣全是没本的东西,卖出去多少,给那个人把钱给了就得了,卖不出去,原把衣服给他拎回去呗,这有啥?
但是妈妈着急要接贺斌和贺炮回来,当然想赚钱,想赚钱就得发动脑筋的想,该怎么办啊。
爸爸去上班了,妈妈把个缝纫机架在院子里,歪着脑袋正在削鱼鳞。
这鱼是昨天市场里唯一一条活鱼,毕竟菜市场的售货员们可不在乎鱼是死是活,嫌鱼死了不想吃,别地儿买去呀,只要你能买得着。
要不是看着超生的面子,这条活鱼,那是鲜货窗口的售货员儿给自己留着吃的。
养了一夜,今天陈月牙才准备要杀它,因为它实在太小了,昨天实在不忍心杀。
鱼羊为鲜,谁不愿意尝个鱼羊的鲜味儿?
“超生,妈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贺帅为着一条鱼,今天贼高兴,蹦蹦跳跳进了院子,一看妈妈的背影就知道她不高兴,悄声问超生。
超生嘘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隔壁,哟,墙上趴着福运和福生,还有福妞那三个熊孩子,口水流成河的在看陈月牙杀鱼。
贺帅也嘘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块小铁块儿,扬手砸过去:“看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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