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开涵听了心服的不行,道:“我知道了。”
雷哥对市井间的事,的确更有处理心得。身处复杂的环境之中,却能这样片叶不沾身,还能游刃有余,这份智慧,非常人也。
所以爹才看中他啊。
“晚上在家看书啊,我得去衙门签文书,”邓智林道:“有猫有妖的来敲门可千万别给开……就怕把你给叼走了……到哪儿伸冤去?!”
“……”关开涵的脸又臊红了,道:“来找你的还差不多,老爹在这县里,可比我还像唐僧肉。便是二八少女都得来图的。就像那个嫁首富的一样……”
“……臭小子,还知道打趣你爹了!”邓智林哭笑不得,道:“放心。我可不会给你找个后妈来家里添堵。我看到女人烦,害怕。”
关开涵哭笑不得,看着邓智林出去了。心里却是一暖。
关心儿女的父母常有,可是像这样关心之余,还尊重,听意见,并且指导人生,指点迷津的,可是少有。再加上邓智林经验丰富,见识广博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一席话对人的提点是极深的。
他心里其实很感激邓智林,不对自己作要求的同时,还指点着他怎么样才不至于将来后悔走错了人生路,害人害己。宁愿他好饭不怕晚,也不要图一时轻快就轻易的成亲,然后以后有变故去辜负别人,与自己。
与其如此,小心点,便任老着等以后慢慢遇。
之所以说三四十不成亲的很正常,就是怕他急的缘故。因为这个时代,到了十七还不成亲的,就是不孝。
邓智林是怕他心里有这个不孝的负担,所以才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他,人生,对自己负责,才是对长者负责的态度。不然为了逝去的孙氏,而随便成亲的话,将来再怎么白莲,都是渣滓。
吃了晚饭,邓智林便叫赵玉和关了院子门,叫看紧门户,自个儿慢悠悠的往衙门里走。正遇着韩长生,韩长生只怕是刻意等他的,心里极为紧张,道:“叔,叔……”
古人啊,半生拘于一县之内,都未出过门,也未经过多大的事,这乍然遇到不熟的事吧,就蒙了。韩长生就是这样,使劲的吞口水啊。
然后两人到了衙门,县里的所有里长全都到了,然后眼睛都像探照灯一样的看着邓智林,然后都拘谨的来打招呼。
邓智林很客气,一一的打了招呼,然后是雷哥到了,孙宏坤到了,四个亲家到了,四个儿子也巴巴的到了,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邓智林身边,看着像保镖似的,其实心里没底,很紧张,是怂的!只看着老爹,心里才踏实了。
这四个也是没经过大事的,进了这衙门,腿都软。
然后便是胡山长到了,一进来众人都起身打招呼,胡山长一一笑应了,过来看着邓智林,道:“小涵没有来?!”
“在家里看书呢,”邓智林笑道:“基础薄弱就更应该好好用功了。”
胡山长笑着点首,两人打着哑谜呢。一是说这生意上的事,小涵不参与,以科考为重,二是说关口上,避避嫌总是好事,不管是这生意还是科考,与衙门里关系太好,可不是事儿。
然后是吴仁和钱寿康跟在县太爷后头来了。
这是第一回 邓智林真正的见到县太爷,他一来,除了胡山长和邓智林只起了身没跪,其它人全都跪下去了,道:“拜见青天大老爷!”
“快快起来!”县太爷笑着执手叫吴仁他们扶人,自己的眼神却是看向邓智林的,上前笑道:“这位可是关兴?!”
县太爷蓄了须,约有四十左右,看着十分和蔼,眼里有笑意。
“我正是关兴,见过县青天!”邓智林笑道:“失礼了。”
“你可是县里的恩人,何谈失礼?!快请坐。”县太爷笑道:“关老哥呐,我是早就想见你了,只是贸然去拜访,不合适,若是请你来,也显得太郑重,就是得这样像朋友一样碰面,才最合适呢,可你也不来,我又不好请你的。以后这衙门里,你可得常来,有朋自来,不亦乐乎,我自招待。便是我不在,也有吴仁,钱寿康他们招待你,你可不能推辞啊?!”
吴仁接话笑道:“咱县爷也是久闻关叔大名,却不见其人,早想见了……”
其它人见县爷如此给面抬举,高看,自称友朋,心里略微有点震惊,却不好随意插话,只能垂手站着听着。
四个亲家心里喜的不成。四个儿子也是暗喜于心,没想到老爹这么大面子。叫县太爷都另眼相看。听听这话?!
只这四个,偏是个不会说话的,此时倒是显得口钝了,虽急的想露个脸,也是不敢造次。
便耐着性子继续听。
“也是我失礼,想来就怕造次,不敢来呢,得了县爷这话,以后我可得把衙门门槛踏破了,到时候县爷可别嫌我来的勤……”邓智林笑道。
县爷哈哈大笑,对胡山长道:“听听,我就说是个妙人。来,尽管来,这衙门的门槛,还能踏破了?!踏破了算你赢。”
“我就说他是个怕事多的人,最不是勤快人,看看小涵的性子就知道了,可像他呢。”胡山长语气中也带着亲密,道:“别说常来县衙,我便是常请他,他也是百般推托的。人虽在县里住着,人怕是恨不得钻深山老林这一种人,现在是应的实实的,就怕出了这门,再想不起来,只怕以后要见,还得咱俩去关家堵,不然怕是见不着呢……”
县爷听了哭笑不得,“这性子……”
吴仁笑道:“大不了我和老钱累点,用轿子去抬,还怕抬不来的?!县爷想见,咱两个就去请来,肯定请得着。”
邓智林听的哭笑不得,道:“县爷抬举,我就一市井小民,哪能劳着官府这样抬举的,不敢,再不敢,县爷一句吩咐,包管颠颠的来……”
“这话别听,过了现在,就怕一叫,跑的更远……”胡山长笑道,“可别当真,当真就吃了亏。”
县爷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敢吩咐关老哥,大不了要见,我亲自去堵。”
邓智林抬手抱拳,一副求饶的苦笑表情。
一时笑闹过了,县爷才对诸人道:“今晚召大家来是为着什么,想必心里都有数了。咱也不说虚的,把章程和规矩说清楚,就能签了。另外还有保密协议。签了,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本县的人,谁若是想下船,自便,但谁若要把翻了船,让别人也吃不着,就按法办。这其中的轻重,大家心里自有分明。这个事,就叫吴仁来与大家说明!”
钱寿康命人去关了县衙的大门,又叫添了油灯,吏员们一一将文书,等都拿了上来。钱寿康亲自确认。
吴仁则开始到了诸人面前,一一解释这其中的规矩,将来的分成,顾忌,还有各项风险,保密等事宜……
第115章 事定
弄到正事就快了, 所有人都听着吴仁说了细则, 尤其说到责任和分成的时候是最认真的, 然后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包括保密协议。在所有人的认证下, 签字,画押。
韩里长签了字画了押, 血是热的, 手是抖的,人是像做梦似的,然后去看着邓智林签字画押, 却发现关叔半点都不手抖, 淡定的不得了。
在这么一刻, 关兴在他眼中的形象,变得无比的高大, 仿佛世间的智者, 谈笑间指点迷津, 更像是世间多谋的士臣, 谈笑间,强橹飞灰烟灭, 还像是那高山云深处住着的高僧, 谈笑间,指点人生的迷途, 指点着多少走错路的人回头是岸……
韩里长突然手不抖了, 他不能这么没志气啊是不是?!好歹不能给关叔丢面儿。但是这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高兴儿。以后县里有钱了, 他们里里也有钱了,各家各户的也能分到点炭火钱了,哪怕不多,到了冬天,好歹有些孤寡能过的好点儿了,不至于挨饿受冻,对他们而言,雪中之炭是何其的珍贵啊……
眼睛一红,竟然不争气的想要落下泪来。
其它里长也差不多,一时拉住韩里长兴奋的说话。
这些都核对的差不多了,一式四份,为啥是一式四份呢,一分归县衙,一分归各人,一分存档,还有一份,则是归关兴所属的,也就是说,除了他以外,其它人都只是各得其中自己的一份文书,而他是例外,有把总的全部文书在内的所有人的文书。因为这个方子,最终解释权归他所有。
也是县里一个尊重的意思。
毕竟他占一成的分成啊,这个分成,何其的大啊。
这个蛋糕市场,一共是十个分成,邓智林一成,孙宏坤代表的孙家村占一成,而衙门占两成,一成则是所有里长共分。还有五成,则是献上去了。换来的,是庇护伞。
而雷哥是怎么分成的呢?!他是独立于净利润之外的销售分成,这又是另外一种换算法了。毕竟是渠道和销售阶段。
包括四个亲家都是,他们都是有着独占和义务的。
独占是指,他们四家分了县里的市场,县里不与其它人开店,但义务则是作了限价和约束,就是不准坑县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从孙宏坤那拿了货,付了款,这个款就是孙家村销售得出的钱,而净利是归那十成以内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