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皇帝抱着王文启哭得太凄惨,当天下午,外朝竟然送来一箱银子,不算很多,但也有万两了,说是王文启跟几位大臣把身家性命都拼上了才凑齐这点,望皇上不要嫌弃。
什么身家性命,不就怕别人觉得你们捞的银子太多么?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元霄懂,能坐上高位的,谁手里没点肮脏勾当,只要没杀人放火,大方向不错,就是能用的。
她兴高采烈将这箱银子收了,那头,谢瑜也搬来一箱,不多,但也有五百两。
“……这是阿姐的心意还是阿瑜的?”
呵,小皇帝那惊喜样儿是怎么回事?为阿姐为什么要送你银子阿姐也就罢了,我为什么要送?就你这个昏君?
“陛下高兴得太早了……”
“嗯?”
“这是锦华宫那位送的!”
元霄小脸儿猛地一白,却没忘记赶紧将银子接过,同时痛心疾首道:“阿瑜啊,你还是跟老妖婆勾搭上了?她只是利用你,你可不要误入歧途啊!”
谢瑜看她抱银子那财迷样就气郁得很:“陛下怎么这样说?太后虽与你无血缘关系,却于你有养育之恩,她怎么会利用我来害陛下,陛下若是觉得这银子有问题,我送回去便是。”
元霄赶紧将银子丢给秦放,抓紧谢瑜来“抢”银子的手,苦口婆心,语重心长:“阿瑜啊,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朕都是为你好。你不信朕,总得信你最亲的阿姐吧。”
手被握住,谢瑜浑身毛发都散发着僵硬情绪,看了看那双嫩白龙爪子,又看了看那张可爱到可恨的脸,谢瑜的耳根子突然有点热,于是面色愈发高贵冷艳:“陛下将我当孩子了么?这事,我自有分寸!”
元霄卡住,原著里,这位可是真心辅佐元泓要拨乱反正的人啊,他跟张太后勾结了若干年,连张庆明倒台都没有动摇一分一毫。
张家倒台,张太后还能保住性命,这位可是功不可没啊。
元霄脑子里各种念头乱转,抓住谢瑜的手便忘了松开,谢瑜却也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秦放真的很不想管的,视线在那两双手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心里琢磨着,谢状元,你不是很嫌弃小皇帝么?你倒是把自个的爪子抽出来啊?
想起小皇帝的女儿身,秦放终于没忍住,上前,一根根,小心翼翼地将元霄的手指给掰开,将谢瑜的手取出来。
“陛下,谢状元不乐意,你何苦强求?”
不要因为人长得好看,你就胡乱动手,以前是男人不行,现在知道你是女人更不行!
元霄不满地瞪秦放,谢瑜也瞥过一眼,似有幽怨之色一闪而逝。
“我虽有状元之才,却无用武之地。陛下不用我,太后愿意用,我有何理由拒绝?”
元霄顿时明白了,这位是要逼她给他官职啊。
“阿瑜啊,那个,官职的事,朕真做不了主,改日,朕跟摄政王商量商量?”
你个皇帝,给我封官还要跟那个乱臣贼子商量?
你确定不是自己在卖国?
谢瑜拂袖而去,小昏君简直没救了!
思及雨夜之事,谢瑜心头一片阴郁,该不会,小昏君是看上师荼冯彧的美色,所以甘愿将皇位拱手相让?
自古多少亡国昏君栽在美色头上?
别人好女色,女人也充其量能在后宫当个宠妃,但他好男色,男人却真能在朝堂上当一方霸主,甚至至尊帝王!
谢瑜的冷汗落了两滴下来。
谢瑜一走,元霄坐不住了,哎哟哟,谢美人这就向老妖婆投诚了,这可不得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放弃谢瑜,于是屁颠颠拿了一盒牙膏牙刷,回头看到自己做的发簪,随手操起一支,一起带去了千秋殿。
“阿瑜的牙膏快用完了吧?朕这里还有,牙刷要记得勤换,至少一个月得换一次,朕那里也有。”
谢瑜高冷横眼,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发簪上。
元霄赶紧双手奉上,“这是朕亲手做的,阿瑜看着可喜欢?”
谢瑜接过,捏在手里,手指紧了紧,面上依然高冷矜贵:“送我?”
“阿瑜喜欢就拿去!”
谢瑜眸色微沉,这几个意思,收定情信物还带自愿的?这是在试探他的心意么?
又想起那个雨夜,谢瑜多了个心眼,忍不住问:“这种发簪,陛下送过几人?”
元霄眨巴眼,不明所以,“加你三个……”其实,秦放找的那根小叶紫檀可以做几十根发簪,她想等着宫学开学那日,送给那些美人们,啧啧,统一长袍,统一发型,统一发簪,光想想那场景就美好得冒泡,啧啧……
小皇帝方才是咽了口口水么?
你特么该不会在白日做春梦吧?说不定还是美男环绕那种。
谢瑜气郁得很,又问:“另两人可是摄政王和冯侍中?”
“咦,阿瑜好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小昏君,你敢再无耻点吗?
谢瑜恨不得将发簪直接丢出去,但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面上冷淡了几分。
“陛下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美人心,海底针啊,这长得越发美的,怕是心思越难猜透,元霄也不敢再叨扰下去,怕他真生了厌烦,无法挽回,乖乖遛了。
从偏殿出来,见得谢瑶正往这边张望,看到她迎了上来,关心道:“阿瑜就是坏脾气,陛下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回头我教育他。”
元霄摆摆手,叹息一声:“朕是担心他跟锦华宫那位走太近,阿姐是知道的,论蛊惑人心,那位可是顶厉害的,朕以前都被她牵着鼻子走,阿瑜又年少无知……”
谢瑶动容,握住元霄的手,轻轻安抚,“我会盯着他的,陛下放心。”
送元霄出了千秋殿,谢瑶转身便找到谢瑜。
“阿姐觉得这支簪子可好看?”
谢瑶愣了一下,看他手上,小叶紫檀的质地很好,古朴典雅,其实更适合年岁长些的,但难得有谢瑜喜欢的东西,做阿姐的自是不能扫了他的兴。
“不错。阿瑜比簪子好看。”
敷衍!
但那簪子,谢瑜却好好收藏了起来。
“听说阿瑜今日去了锦华宫,还替张太后给陛下捎了一盒银子?”
“嗯。”
不轻不重,无喜无怒,连亲阿姐都揣测不出他的心思来。
“那张太后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你怎么跟她往来?”
“不跟她往来,他怎么会来讨好于我?”
“什么?”谢瑶显然没听明白。
“没什么。”谢瑜抿了抿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簪,忽然问:“阿姐,每个帝王都会三宫六院吗?”
“差不多吧,所以后宫争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因此造下多少冤孽。”谢瑶叹息。
所以,花心是帝王的通病?
这么算,是不是摄政王师荼算正宫,侍中冯彧算贵妃,他是算婕妤?还是美人?或……才人?
才人个球啊!
人家才人也是正五品衔,他现在只是个白丁!
白丁这特么就是支野花,还能有好吗?
再看那根簪子,好碍眼!
☆、第三十六章 作死
翌日一早, 师荼处理完正事, 从政事堂出来,就见得谢瑜远远迎面而来, 那视线看的方向似乎还是他。
谢瑜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以前还将他当亲弟弟看待,奈何自己攻上上都, 要篡位,便跟这位生了嫌隙, 师荼这个人看起来无法无天, 其实很重情义,不管面上多桀骜狂妄,私心里,他却是不想与谢瑜为敌的。
既然谢瑜主动来找他, 这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是有转圜余地的。
于是师荼站在原地, 等他过来,谢瑜也当真过来了, 只是微微一弯腰, 行了个礼, 直接绕过他又走了。
师荼:……
这特么几个意思?
呃不对, 他头上的发簪……
刚才谢瑜离他不过两尺远, 低头行礼时,那发簪几乎递到他鼻子下面,那气味的确是小叶紫檀的气味,那造型的确跟之前小皇帝送他的很像, 尤其那满星带瘿的质地,也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极品……
所以,谢瑜不是来跟他行礼的,而是来向他挑衅的?
尼玛用根发簪算什么挑衅?谁特么稀罕小皇帝送的东西了?
小皇帝送他发簪又送谢瑜发簪,再想到清净园那帮子人……
师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恰逢王文启从政事堂出来,师荼摆上笑脸迎上去,“王丞相……”
对这个让他在太极门自尽的摄政王,王文启是相当不待见的,奈何现在保皇派和摄政王一派有共同的政治目标,就是张家和户部,他们才不得已结了一下盟。
但要跟师荼单独相处,王文启是很排斥的。
“摄政王有何事?”声音多少带了那么点冰渣子,一副没事你最好别找劳资的架势。
师荼不仅脸皮厚,耳朵还硬,压根不将他那些冰渣子情绪当回事,“本王只是想跟王丞相谈谈事……”
“如果是户部……”
“不是户部,是清净园……”
这可说到王文启的心坎儿上去了,虽然那些流言蜚语被小皇帝那无耻的骚操作抵消了一大半,但清净园的存在的确是小皇帝的最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