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得啊死不得啊……”元霄都被这种悲情感动了,“这是朕造下的孽,朕一个人还!你们才是大齐的希望……”
刀还架在脖子上,握尖刀的桓煊手有点痒,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说昏君不得人心,这怎么突然就大义上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愚忠?
“他是一国之君,你们自认为有谁代替得了他?”
师荼一句话,秒杀。
代替,那跟谋朝篡位有何区别?
众臣的忠心被自己侮辱了,老脸白了一片。
师荼冷哼一声,颇为不屑,“你们想以死殉国,慢慢殉,恕不奉陪。”
再次秒杀。
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们在这里以死相逼能威胁谁呢?
书上只说师荼冷酷,元霄算是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冷酷,心中没有敬畏,自然没有束缚,万事不入心,什么都敢做。
随手提起小皇帝,挂在马背上,师荼策马入宫。
元霄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被颠得快要移位。
八千铁骑直入宫城,师荼将元霄丢进立政殿,殿门突然关闭,三军不得靠近。
师荼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巴掌大小,但却是人皮画。
“这是当年你亲手从我背上剥下来的,现在,我们来算算这笔账。”
元霄吓得一抖。
师荼拔剑出鞘,五年了,剑尖终于如愿抵上元霄嫩白的脖颈。
“我这人大气,什么恩怨情仇都喜欢十倍还。”
不,师荼大大,大气它不是这样用的。
当时,那柄剑离元霄的脖子只有0.01公分,四分之一柱香之后,元霄决定说个足可以撼动原著世界观的谎言……
☆、第二章 寻死
“在那之前,我想跟你说句心里话。”元霄畏惧地凝视着剑刃。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话可说?”师荼的视线在元霄身上扫描,这分明是在考虑剥皮的步骤。
元霄吓得一抖,身上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小脸儿艰难地端稳一国之君的尊严。就跟人不会在庄严的红毯上吐痰一个道理,她觉得,只要自己逼格端得够高,就应该得到尊重。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她这边姿态刚端稳,师荼要剥她皮的眼神更直白了,甚至比刚才还多了一丝兴奋。
尼玛……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那样对你?明明我们曾经亲如兄弟。”
“哦,你说。”师荼对她的话明显没什么兴趣,盯着她的皮肉还舔了舔嘴角。
元霄感觉脖子上的嫩肉被人生生舔下了一块。
“因为,” 元霄眼睛闪亮又真诚,爆发了她从业十年来最牛逼的一次演技,“我……喜欢你!”
轰隆——
一道雷霆劈下。
诡异的气息从剑尖逆向蔓延至师荼全身,师荼顿时僵住。
元霄再接再厉,微微垂眸,露出一个嘲讽又痛苦的眼神。
“因为喜欢,所以我抢了你最心爱的女人,因为求而不得,我百般折辱你,却始终留着你一条性命……”
这翻话,连说谎者本人都差点信了,明明小皇帝是嫉妒师荼……
再抬眼,一滴辛酸泪恰到好处从眼角滑落,如果那位嘲讽她演技差的导演此刻在场,一定会拍案叫绝。
元霄也觉得,自己以前演技差,应该是挑选的男演员太丑,氛围营造得不够,面对师荼这样的大帅比,生死攸关,神级演技信手拈来。
“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你现在杀了我吧,等这一刻,我已经等很久了。”
“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煎熬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解脱了。”玉白的手指爬上剑刃,收起眼泪,元霄露出一抹笑。
凄楚,绝美。
“最后,好好待瑶儿,这些年她心里只有你,不要辜负她的深情等待……”
皇后谢瑶手撑在门上,刚要推开门就听见这句话,心口顿时像被戳了一下,锥心的痛。
曾经元霄待她那些好,纷纷浮上心头,某种叫做负疚感的东西油然而生。
她本是来嘲笑这个小皇帝的,将他那些骄横跋扈,任性妄为,系数还于他,把他踩在脚下,告诉他,这五年她有多痛苦!
但结果……
她闭了闭眼,踟蹰片刻,终究没能推开这扇门,转身离开。
殿内,元霄与师荼四目相对,空气凝滞,整个殿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元霄闭上眼,叹了口气,手指捏住剑刃往自个脖子上一拉……
呃,没拉动。
师荼脸色铁青,刷地纳剑入鞘,转身就出了门。
有一刹那,他差点就把元霄给当场宰了。
若真一剑宰了,他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这一仗也白打了。
他要折磨他,凌、辱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喜欢你……”
师荼狠狠打了个寒颤,手有点痒,思忖着要不要先割条舌头过过瘾?
“王爷,解决了?”
军司马桓煊跑过来问,师荼没应,他又说:“王文启带着所有文武大臣都跪在太极门外,说昏君有个好歹,就要以死明志!”
平素也不见得这些老家伙有多忠诚,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升起这样的义气,这就跟被感染了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很有点众志成城的味道。
就这阵仗,若文武百官真的在太极门殉国,各地藩王便有了起兵讨伐的名头,天下就真的大乱了,师荼这皇位怕是也坐不稳,还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想死就让他们死,元霄,我是肯定会杀的!”
想起那张脸,剥了皮,大概也挺好看。
师荼哪儿也没去,一个人缩在太极殿磨剑,要剥那小嫩皮,剑不快怎么行?
“去请个太医,别让小皇帝死了!”
他记得昏君胆子挺小的,年少时,讲个鬼故事,都能吓得缩他被窝,还能高烧三日不退。今天被自己这样一吓,直接死了,那这仗又白打了。
立政殿内。
元霄爆发完一轮演技,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
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心里全是剥皮抽筋剔骨的描写。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解下腰带,将自己挂到横梁上。
太医进来,吓得一抖。
“陛下悬梁自尽了!”
一声惊呼,瞬间从立政殿传遍了整个宫苑,连太极门外的群臣都听到了消息,顿时哭声震天。
师荼远远就能听到太极门口在叫:“王丞相,您别想不开……”
“赵尚书,陛下一定没事,你别急着殉国!”
“你们都冷静点,万一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陛下?”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西平王就不敢真的篡位!”
看守宫门的玄风军将士面面相觑,这些老匹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现在把他们砍上几个,杀鸡儆猴,可好?
立政殿。
元霄摸摸脖子,原来上吊这么难受?
那些人是怎么想不开悬梁自尽的?
她是自己把自己解下来的,因为绳子挂得不高,也不存在什么踢凳子蹬腿的事儿,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后悔,没有搭凳子,不然,此刻肯定悬梁上了。
默默将脖子从绳套里解出来,看着冲进来的黑压压一片军士,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看看,这样死会不会轻松点。”
“陛下!”
御医徐良成跪地痛哭流涕,“是老臣没用。”
元霄对这个人有印象,书里就是这位以他通天神技,用草药吊着小皇帝的命,让小皇帝即便剥皮剔骨都没立即死成,但他是真的忠心。
皇后谢瑶急匆匆赶过来,看到元霄安然无恙,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一对怨偶,谢瑶虽然受宠,但从来没给小皇帝好脸色看过,但身为女主,多少有点圣母情节,在暴君师荼剥皮剔骨还不够,还要将他剁为人彘时,是这位皇后出面道了一句。
“够了,让他归西吧。”
这才结束了小皇帝被凌虐的命运。
此刻还未黑化的圣母女主,衣着素净,面孔冷瑟,绝美的脸庞有一丝元霄看不透的情绪。
“给陛下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宫娥太监赶紧领命下去,谢瑶又看向那些士兵,“你们也退下。”
在太医留下药之后,立政殿很快只剩下两个人。
谢瑶没有靠近元霄,她是真恶心这个男人。可即便恶心,她女主的圣母光环现在也不允许她做出出格的事。
元霄的小脑袋一直在呼啦啦地转,如果刷到女主的好感,她说不定就不用再受那些苦,直接给她点什么不痛不痒的毒药,睡一觉就过去了。
毕竟,这位可是毒后啊。
元霄再次拿出精湛演技,挺胸抬眸,端出人君之风,温柔浅笑。
“瑶儿,谢谢你还能来看我最后一眼。”
小皇帝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清澈过,那眼底浸满温柔,溺得谢瑶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错开视线。
“元霄,有今天,你都是罪有应得!”
语气很重,透着隐忍了数年的怒火。
“我知道。”元霄四两拨千斤,笑得坦然无害,“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知道秦放是你的人,我也知道这一战必败,我只是不想输给他。只是造化弄人,最终我还是输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