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月明并不是个寻常姑娘,搬桌叠凳趁着入夜翻窗而去,熟门熟路从后门离开,跳上车。
她气势汹汹,直奔宁王府。
萧迟这丫的!
她要锤死他啊啊!!!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叫你小心些觉不能出岔子,你呢?!”
如果肚子里有火,裴月明现在就能喷出来,要气死了,她一把撸起袖子:“你看看,你看看!!”
纤细一条小臂,一大块青青紫紫,上面还有点儿擦损,红通通的,在玉白的皮肤映衬下尤为显眼。
“不就是一坨鸟粪吗?你大男人一个,啊!至于吗?你至于吗?!”
裴月明简直气得发晕。
陈良宽听闻病好了,但也没裴月明什么事了,陈卢氏可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啊!
萧迟被怼得往后一仰,其实他想说不止一坨鸟粪,还有一条疑似的有毒的蛇。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萧迟讪讪抹了一把脸:“谁让那猪太蠢了,走来走去他都不说话,偏半道冒出来吓人,……你不知道,那陈家园子不干净,还有蛇!”
“蛇怎么了,啊?!”
裴月明闻言更怒:“我架着你从大半夜从瑶花台蹚到湖边,我怕蛇了没有?啊?!”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
谁说不是了?还不是那蛇碧绿碧绿的,像竹叶青啊,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确定真不是。
这骤不及防的,谁不吓到?
而且那姓陈的突然凑一张大脸过来,差点蹭到他的脸,真恶心到他了,这不条件反射……
“谁知道他这么不中用,直接就翻落湖了,大男人一个还不会泅水,……”
“……”
难道真是老天爷注定她和陈良宽没缘没分?
怒过以后,平复一下情绪,裴月明肩膀一垮在炕几旁坐下来 。
口干舌燥,她灌了一碗茶后,眉心就蹙起来了。
其实陈良宽本人吧,她并没那么在意,毕竟不算熟悉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她在意是计划中断安稳生活搁浅了。
如果是平时,搁浅就搁浅的,可现在不行啊。
卢夫人这档子破事就迫在眉睫了,她上哪里再找个合适的备胎?
就算能找到,只怕也难以实施了,看卢夫人反应是肯定察觉了些什么,她现在正来软的,裴月明识相最好,倘若不识相,后面还会有大.麻烦。
她死活不进东宫的话,卢夫人肯定不会逼迫她进,毕竟怕她生怨害薛莹。可作为一个有教养收容的之恩的长辈,卢夫人完全可以做主给她定一门非常糟糕的亲事。
作为一个未婚孤女,一旦撕破脸摆明车马,她就好像一块案板上的肉。
“现在怎么办?”
说到这里,还是要怪萧迟,倘若没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陈良宽没了就没了,她还有私下再周旋的余地。
裴月明怒:“你的事我多尽心?能做不能做的都努力做好了,可我得到了什么?你看看你!”
气死她了!
萧迟面上不大服气,但实际内里心虚,被她一通怼退了又退,愈发气短,“……我也不是故意的,……”
心虚气短,又被裴月明指责得面皮涨红,他长这么大哪里挨过这个?
有点点想恼羞成怒的,偏心里虚虚没有底子,火气愣是堆不起来,他憋了半晌:“……大不了,大不了我让父皇指婚……”
“我,我让父皇指婚,总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阿秀发现有宝宝误会了,这指婚当然指给他自己呀,不然他怎么开口,开口也没法解释反而更糟糕啊!
第36章
偌大的东次间陡一寂, 本来缩在一边当壁画的王鉴蓦瞪大眼睛。
慢了半拍, 裴月明侧过头来。
“……”
“……反正,反正我也该有王妃了, 先前父皇才和我提过这事,我回头就和他说,我看好人选了, 这不就得了!”
萧迟开始有点犟结巴, 后来越说越顺溜。
他嘴硬归嘴硬, 但总得替她把这问题解决了的,憋出来这一句后, 犹如茅塞顿开, 一切豁然开朗。
好主意!
她这局面是挺难的, 关键是萧迟没法出面, 可如果用上这法子的话, 就能釜底抽薪一下子直接把人捞出来了。
萧迟越想越对,这样比香肠嘴好太多了啊!
否则……她真和那个姓陈的成了婚, 然后他再过去, 那, 那岂不是得天天对着那个香肠嘴?同处一室, 同桌而食, 甚至……同睡一床?
恶心死他了!!
萧迟先前还真没细思过这方面,骤一想恶寒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他都快吐了。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好主意,就这么办了!!
“你想想啊,万一,万一日后那个姓陈的发现不对怎么办?不行的!”
“……就一个什劳子二房次子,有什么好可惜的,能有亲王正妃好吗?”
萧迟本来心虚气短,说到最后一句立马理直气壮起来了,“两者有如云泥,根本无法比拟!”
瞅了她一眼,发现裴月明惊悚变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有点儿渗人,他连忙告诉她:“算你占便宜了!”
是的吧?本来她这家世是怎么都够不上亲王正妃的。
“你不用担心,等着就是了。”
见裴月明眼睛瞬间瞪大,萧迟赶紧丢下这一句,赶在裴月明发飙之前飞快站起:“我还有事,得出门一趟。”
其实萧迟真心觉得他这解决方法非常好的,先前那是意外他也补救到位了不是?没落下她不管,他吃点亏什么的也就不计较了。
但见裴月明眼角微抽表情不大对劲,他还是很莫名心里一虚,有点呆不下去了,说完后,飞快领着王鉴一行呼啦啦走人了。
!!!
裴月明真要被这家伙噎断气了!
......
偌大的东次间瞬间空荡荡。
静悄悄的,只隐约听见很快走远的脚步声,还有外殿大门门轴“咿呀”轻声的回响。
不知哪个跑太急给撞了一下的。
裴月明真要气死了,憋了半晌,抓住榻背上的软枕按紧一通猛锤,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主子,主子……”
桃红小心翼翼往里探头,她来宁王府很少,心里怯,束手束脚不敢多走半步路,主子不叫她就候在殿外守着。
方才三殿下一行走得飞快,她觉得不太对,壮着胆子往里探头,便见自家主子表情有些狰狞,抓着个引枕大锤特锤,看样子是快给气坏了。
桃红小心探头望了望左右,小小声问:“……主子,怎么了?三殿下说什么了吗?”
主子这表情和动作,有一阵子没见了啊!
不提还好,裴月明一听就喷气:“哼!三殿下说你家主子便宜占大发了!”
可恶的萧迟,捶死你啊啊!!
“萧迟呢?”
“殿下他出府了,听王公公说,似乎是去户部,……”
“……”
桃红小小声:“主子,咱们差不多要回去了。”
......
因着陈国公府的仆妇不再懒散,裴月明不得不赶在宵禁前回去。
入夜后出来,宵禁前回去,再减去来回的路程,她实际上也没法在宁王府待多长的时间。
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萧迟闪人没多久,她就领着桃红匆匆登车了。
夜色沉沉,实木大车轮子滚在青石板街面上,吱吱辘辘,半新不旧的蓝色帷幕摇摇晃晃,裴月明歪着短榻上。
桃红已经知道始末了,惊悚过后,又担心:“主子,那咱们怎么办?”
真要按三殿下主意做吗?
倒不是担心萧迟糊弄人,只是这主意吧,总感觉虚虚浮浮不切实际的,真照这么办了,她家主子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可思量想去,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全身而退的法子了。
裴月明长吐一口浊气,揉了揉眉心。
桃红说的,她都知道。
弄成这样,真让她有点颓,神马皇妃王妃乱七八糟的,今日之前她还真从没有想过。
她有她的人生规划啊,她的目标是安安稳稳,陈良宽之类的经济适用男就非常合适她了。她是和萧迟互换,可这玩意说不得一睁眼就结束了。
在这个重要的人生拐点,贯彻自己的人生方向是必须的,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成功后再设法克服就是了,总会找到合适法子的。
萧迟之前没想过她婚后的事,可她想过了啊,但她不可能为萧迟牺牲一切的呀。
萧迟没想起来,她也就先不提了。
可这家伙生来就是和她八字不合的,看吧,现在都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裴月明有气无力翻墙,随便扒两口饭将国公府丫鬟婆子撵出去了,栽在床头思来想去,然后她发现,还真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弄成这样,想要全须全尾脱身又不留后患,还真只有萧迟那家伙的法子了。
……好吧,只能这样了。
裴月明胸闷气短,捂着额头有气无力:“……桃红把灯吹了,我睡会。”
颓然栽倒,萧迟这家伙,真是天生和她犯冲,遇上他一准没有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