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总是对我求而不得[快穿] 完结+番外 (百酒狂宴)
不论是对谁来说,一个强大于自己数倍,又声望比自己高的人,都是应当忌惮的。
若是让他知晓冬至祭祀的真相,如他这般聪慧之人,定会想到,神女既能同第一任王定下这样的盟约,就不会有颠覆他王权的心思。
这样一时间内,戚弦衣也能替自己争取到时间,查清未来时间中囚住原主的究竟是不是怀鸿朗。
正在她思索着时,殿外祭祀的动静停了下来,不多时便听得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王上。”有苍老的声音响起,“云绫帛已在神殿内备好,请您恭迎神女降谕。”
“……”外间沉默片刻,方听得冷然的话语道,“孤知道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后,紧闭着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神殿因长久封闭,又处背阴处,因而便是白日也显得有些暗沉,内里更是阴凉。
之所以将神殿修建在背阴处,皆是因原主的想法。
当初原主同第一任王定下盟约后,对方说要替她重新修建一座神殿。原主本想拒绝,却拗不过对方的坚持,最终答应。
而在问及她有什么要求时,原主只说了句不想长时间接触日光,也无甚重要原因,不过是她自己喜阴凉罢了。
最终,这座恢弘的神殿,便建在了此处。
最初几任王,出于对神女的尊敬,每岁都会派人将神殿修葺一番,而随着时间流逝,越到后面,将此事放在心上的王越少。及至怀鸿朗夺得王权至今,这座神殿已经有十年未曾翻修过。
神殿内倒还好,因着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再加上平日无人时,也会有专程看守神殿的人前来打扫,内里倒也显得整洁。除了个别处雕梁处朱色漆有些斑驳脱落外,倒也同最初修建时无甚分别。
但与神殿内不同的是,殿外的一些通廊屋宇,因着常年无人修葺,许多地方被各种细小爬虫啃食蛀咬,尤其是在多数无人见着的地方,蛛网四处结遍,灰尘满落。
每岁冬至前,怀鸿朗都会叫人大致将必经之处扫洒一番,以免叫臣民觉着他不敬神女,但也仅限于此了,祭祀时无人会去之处,他从不上心,因而那些地方早已变得有些破败。
他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所谓的大陆守护者根本不存在,偌大一个神殿修建起来,供奉的不过是一个臣民自己臆想出来的神女罢了。
这样的想法,从他还未夺得王权时便存在了。
他虽出身世家,却从不信族中那些人装神弄鬼的那套。
怀鸿朗记得,每岁冬至,族中有威望的长老们总会极早起身,接着各个将自己收拾齐整,说是要往神殿中去参拜,若是幸运或许能见着神女一面。
他印象中,长老们说这样的话时,面上都是崇敬的神情,仿佛能得见神女一面,便终身无遗憾一般。
年幼的他尚且不明白,而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能有资格随着长老去神殿参拜后,方知晓,这么些年来,莫说他们族中,便是所有能去神殿的人中,除了王,无一人得见神女。
便是如此,那些人依旧甘之如饴,除却每岁冬至祭祀,旁的大小节日,总是会有许多人去到神殿,即便依旧不能进入殿内,他们也甘愿只是在殿外跪拜行礼,以表示自己心中虔诚。
而与这些人不同,怀鸿朗年岁愈大,便愈不信神女的存在。
“你们都说我们是受神女庇佑的,但除了王无人见过,也许这只是一场谎言呢?也许所谓的迦莲神女根本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自古流传而来的谬论罢了。”
那时的他曾经当着族中长老的面问出这样的话,结果便是被罚跪在祠堂中,三日不许吃喝,反省自己的罪过。
从祠堂中出来后,他再不说这样的话,可心中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之后又过了十数载,王权动荡,大陆争端四起,最终他夺得王权。
登基的第一年冬至,他原想取消祭祀,结果刚有这么念头,在朝会上同诸臣提及一句,还未明说,各方劝诫的言论便扑面而来,尽是叫他三思,为大陆臣民着想的。
在那些朝臣看来,冬至祭祀是像神女表达敬意的日子,只有好好做了,才能保证之后一年风调雨顺,大陆没有灾祸。若是随意取消,怕惹得神女不快,从此之后都不再庇佑大陆,那所有臣民包括他们自己都将失去大陆的守护者。
“若是神女真的存在,前任王仍在时,也不会出现那样大的动荡。”
那时的怀鸿朗试图以这样的理由说服朝臣,谁知众人听后并不以为然。
“上任在时出现动荡,皆因他不敬神女,神女这才降下惩罚,王上您万不可再步他之后尘!”
这样的话一出,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在他们看来,这么多年来大陆一直安稳,从未发生过大的动荡,前任王所以出现那样的灾祸,定是他在祭祀时对神女不敬,才会收到神女的惩罚。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无依据,但总有人会提自己找一个说法,解释异端的发生。恰好这样的理由听着合情合理,因而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但不代表怀鸿朗会认同。
他还是一样不信神女的存在。
只是朝臣的反对让他意识到,要将根植在这些人心中的信仰拔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若是他坚持为之,只怕会受到众人的反对,那刚刚登基的他只怕也坐不稳这位置。
于是他最终妥协了。
这一妥协,便是整整十年。
而这十年中每岁的冬至祭祀,都让他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每一年,他进入神殿内时,都从未见过所谓的神女现身,除了偌大的神殿,和高台上的雕像,整个殿内便只有他一人,再无旁的生灵。
至此,他终于确定,所谓的神女,不过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只是这样的事,他便是说了,也无人相信。
那些人对神已经信之入骨,若是谁告知他们,这世上并没有神灵,只怕也无用。
若是以前,他也许会想办法将一切公之于众,但手握王权之后,他这个想法便彻底改变。
臣民相信神女存在的同时,还相信整个大陆上唯有王才能同神女交流。
他不掌权时,可以不在乎臣民的想法,当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却不得不为了稳固自己在臣民心中的地位,而对此作出妥协。
既然他们都信所谓的神灵,他便遂了这些人的心意做做样子,横竖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话虽如此,可每年冬至将至时,总是收到朝臣们的数封谏书,提醒他又将到了祭祀时日,他心中却又万般不耐。
他手握王权,掌管整个大陆,可每每至此时,却还是不得不听从朝臣的,去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神女跪拜。
因而每回祭祀时,他都十分郁燥。
这次也一样。
在太常卿离开后,他沉着脸色,推门进入神殿内。
顿时,阴凉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他双眉一皱。
无论来了多少回,他还是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这阴冷的气息。
进来后,他便把殿门关上。
殿内的一应摆设,全是太常寺负责摆放,他从未过问。眼下仔细一瞧,发现这回的布置,比起先前几回,倒是要更好上一些。
他唇边带上一抹冰冷的笑,随即走到高台下的缎制蒲团上坐下。
这蒲团本是放来让他虔诚跪拜,好请神女降临的,只是他不信这些,也就不会真的跪拜了。
但迎请神女降临,时间素来不会短,据闻曾有王在殿内待了一整日才得见神女,因而为了不叫旁人起疑,他回回都会在神殿待上几个时辰,接着才会将太常寺在高台下放好的云绫帛带走,再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离开殿中。
只是在殿内的这段时间,其实并不好熬。
神殿主殿原本就修建在背阴处,常年不见日光,便是夏日进了神殿都会觉得十分阴凉,更别提眼下是朔风凛冽的冬至了。
偌大的神殿内,四周什么都没有,唯有中间的高台,和巨大的神像,还有高台下的贡品摆设了。
怀鸿朗不会真的跪拜,但也暂时不会出去,便只能在这蒲团上坐下。
他不是会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叫他空站几个时辰,他做不到。
只是今日,他在蒲团上坐下没多久,便感觉到有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直扑他面上。
警觉心叫他双目霎时凝住,他先是身形一顿,接着看了四周一眼,当确定整个神殿门窗都是紧闭着时,他眼中更是凝起一层寒霜。
他来神殿这么几回,从未碰见过这样的事,想来不知是谁在装神弄鬼。
思及此,他站起身,正要细细瞧一遍这殿内,便又是一阵清风拂过。
“何人?”他终于出声,言语阴沉。
没有动静。
仿佛方才的清风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沉下心,再次在神殿中巡视起来。
只是便是再如何看,殿中还是方才那模样,不见人影,也不再有动静。
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方才的事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