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发现明面是挑选,实则有些人早已内定,看过名字只问了些简单的东西便被要走,还有些出色的丫鬟明明有主子满意的,最终只定了个平庸的。
丫鬟被挑选好后便能自家主子离开,眼看着人越来越少,近客有些着急,故意靠近白栀,声音充满威胁,“听好了,接下来她们问什么你都要说不会,不然,就算你选上了我也能联合姐妹们拉你下来,清楚了没?”
“看来这家生子也没什么用处,主子一样瞧不上呢。”白栀回敬一句。
“你只要老实就行,不然我和你没完。”
庭院里只剩下几个人了,疏影这才过来,让她们一同回答问题。
疏影:“多大了?”
“十五。”
“十四。”
“十二。”
“不知道。”
众人一同看她,这个问题白栀真的不会,她只是粗略的照下镜子,怎么可能准确说出年纪。
隽客替白栀答道:“年关将至,她不知该答哪个年纪,再过几个月便是她的生辰了,虚岁十六。”
居然才十五岁,白栀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皮肤,确实比现代的她肤质要光滑。
疏影:“都认字吗?”
“认得。”
“识得几个。”
“学到了《论语》。”
“不会。”
几道目光一起射过来,白栀摊手,不是近客让她说不会的么,正好她觉得那个小丫头说得也不错,虽然是做粗活,但比每天明争暗斗好很多,说不定到了年纪就能放出去。
管家拍案大怒,“我可是请人教过你们读书写字的,蠢笨至极!真是白白浪费了侯府的银子。”
“也许人家有苦衷呢?”疏影好脾气劝解。
白栀刚要开口,近客撞下她胳膊,低声恶狠狠说:“你最好别把我供出来。”
“禀告管家,我上课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都还给姜太公了,还请见谅。”
“如此看来,你还是做个烧火丫头罢了,怎么来的回哪里去。”管家大手一挥指向大门,意思不言而喻。
疏影却拉住了她,“不用害怕,你只管说你会什么。”
白栀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要么,让我选了她吧。”
一人上前,端详了白栀一会,犹豫不决道:“正好我缺个贴身丫鬟,只要能说说话就行。”
“表妹,你才来多久,不要招惹麻烦。”三姑娘拉住表姑娘的衣角,轻轻摇头,随手一指两个人,当下走开,悄悄告知隐秘,剩下的有个是家生子,长辈在年老一辈主子的面前很是得脸,不能轻易得罪,府里势力盘根错节,不能为了个无权无势的丫头跟他们作对。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疏影终于正色起来,本来以为表姑娘会收下白栀,于是她顺水推舟没有说话,结果被三姑娘阻止,疏影看着她的脸,淡淡道:“你以为做个下等奴仆就能随心所欲不被迫害了吗?侯府真正的苦头你还没吃过呢,没有正经的主子护着,单单你的样貌就是样祸害。”
第2章
听到这句话顿感迷茫,白栀若有所思,她作为伺候主子的丫头备选人之一尚且被打压,人们最喜欢的便是拜高踩低,没有上头庇护真的能熬到年纪安然出去么?
终下定决心,她抬头,鼓起勇气说:“我认得字。”
繁体字应该不太难吧?白栀偷偷戳手指。
近客上前叫喊,“我不服,都是一样的奴婢,而且一个外头买来的凭什么要选她,疏影姐姐偏心!”
隽客已经被五姑娘挑走了,没有人帮白栀说话,疏影冷眼扫来,几个丫鬟都瞬间安静下来,“公子让我过来便是信我的眼光,若是不服去找四公子,我绝无怨言。”
这次疏影没有自称名字,话语中透着威严,转而又和蔼地转头告诉白栀:“只要你说出自己木牌上的名字,就可以跟着四公子了。”
众人哗然,这都是光明正大的放水了。
白栀把木牌从衣带上解开,上面写的是草书,加上泼过水墨迹有损,她看了半晌也只能不确定地回答:“……客?”
空气有点静默,疏影盯了她许久,蓦得只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啊,罢了,强求无乐,莫要后悔才是。”
白栀:……
从穿来到现在压根没人喊过她名字好么?
又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疏影看了看其他人,选了个年龄最小的就要离开,却突然停下脚步,屈膝盈盈拜礼。
庭院外有人穿花拂柳,脚步快而轻盈,不过几瞬便到达白栀面前,玉指从她手里拿过木牌,歪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禅客相逢只弹指,好诗,老爷子就是喜欢这种云里雾里的东西。”
话里的意思不知道是欣赏还是不喜,白栀来不及思考,只注意到女子的声调平淡,却如水珠滴落古弦,泠泠然的,沁入心脾。
“此心能有几人知。”白栀下意识地对出下句,声音轻柔细软。
女子的目光由木牌转向白栀,双瞳微眯,她身材修长,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审视白栀。
观察了一下后,忽然又失去了兴趣,薄唇一撇,冷笑道:“来迟了几步,果然有好的人啊、物什么的,也不能留给我,哼。”
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管家立即赔笑脸,“二姑娘,要说府里最受宠的姑娘是谁,您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这不,早就给您备好了,羽客,上来见过新主子。”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来,“二姑娘,琴棋书画我都会一点,还和魏大娘学过算账,以后管家理事都可以帮您,不知道可否选我?”
二姑娘抿了口茶:“她是谁?”
“回二姑娘,这是老太太房里刘嬷嬷的侄孙女。”
“问你了么?”
“奴才多嘴。”管家随即退了下去。
近客喜笑颜开:“我是近客,奴婢愿伺候二姑娘生生世世,一直听说二姑娘貌若天仙,如今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
白栀和羽客对视一眼,这货真的好会拍马屁。
不过这些奉承的话二姑娘很是受用,微笑着问:“近客,可是远近的近?”
“对对对,是芍药花的意思。”
“芍药啊,”二姑娘似乎想起来什么,闭上眼睛慢慢道:“正巧,我喜欢红色。”
近客立刻识时务的上前磕头,“奴婢见过二姑娘,从今以后您便是我的主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话锋一转,二姑娘敛去笑意,“可巧我屋里有了个芍药花,她啊,贱名可离。”
“我呢,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别人也有,也不会要有两样重复的东西,太俗。”漫不经心的语气。
近客慌张道:“可是大公子房里的玄都、红雨都是桃花的意思啊。”
“你打听得还挺清楚,可惜大公子是大公子,我是我,我只喜欢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东西,清楚么。”
原来是个刁蛮任性的贵族小姐啊,白栀深深怀疑现在这位说话尖酸刻薄与刚才惊艳出场的女子压根不是一个人。
不过看她怼人怎么这么畅快呢,尤其是看见近客气得脸色又红又白不敢还嘴的模样。
“羽客,凤仙花对么?”
“姑娘说是什么花,奴婢就是什么花。”小丫头反应很快。
二姑娘勾起嘴角,“凤仙花的红色好看,好,就是你了。”
“既然二姑娘选完了,你,跟我走吧,正巧书房缺个侍候的丫头,四公子还管的起你的饭。”
疏影竟然还没有走,因院里的小丫头近日生了痘痘,向她讨要一点茉莉粉,疏影不好不给,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她选白栀并不完全是怜惜,更因出发前公子告诉她尽量挑出身清白没有太多亲戚的,老太太名义上送出的人主子们都得称一声姐姐,说是添加奴仆照顾主子,实际上相当于眼线,预防年轻一辈与外人私相授受,碰上个难缠又有关系或者背主的,不仅将来难撵出去还可能受其掣肘。
如今她帮扶势力最弱小的白栀一把,府里的奴仆都会知道四公子是个怜悯奴婢的好主子,笼络人心不是看一个人有多少亲戚扶植,而是以一人之力另辟蹊径破局。
“谁准许你带她走的?”二姑娘眉尖挑起,管家心里一个咯噔,这是又要吵架了。
一个是可能的侯府继承人的心腹,一个是老侯爷最疼爱的孙女,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既然如此,这个丫头就由妹妹带回去吧,省得二姐姐与四哥伤了情分。”
这个家中最没存在感的四姑娘来了,管家换作以前会头疼,现在只能求她赶紧把人领走,于是忙让白栀跟她走。
白栀:……
为什么别的穿书是被几个皇帝王爷追,到了她画风就那么奇怪。
而此时缓缓来迟的四姑娘想得也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其他的姐妹可以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而她就遇人不淑下场凄凉?
妾室作践了她还不够,甚至不放过自己的孩子,最终她只能被那群下人灌下毒药,濒死前的一刻,妾室用极尽娇媚的声音在门外跟那个男人说:“夫君,已经斩草除根了,你答应过要扶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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