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齐怀瑾所料,许源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然说道:“你身上的衣服,确实很是有些陈旧了,而且还是昨天的那一套。”红衣少年豪气万丈的大手一挥:“走,我带你去做个几十套衣服,别白瞎了这一身的好容貌!”
“好,都听瑜少爷的。”齐怀瑾既无奈又甜蜜的回答。
土匪甲和土匪李六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确认过眼神,我们都遇到对的人!这个小秀才绝对是黑虎山的下一个压寨夫人没跑了!
“这一套翡翠绿的衬你的肤色,给你做两套。”
“这天蚕丝的料子轻薄凉爽,穿着舒适,给你做十套。”
“这碧水青的丝绸十分衬你,来五匹。”
“黄栌锦缎也很好,黛螺绢布也不错,各做十套。”
几辈子都富可敌国,如今仍不缺钱花的许源在制衣店里挥斥方遒,乐坏布店的一众小二和掌柜。
齐怀瑾更是感动。“我对江瑜心存利用,他却如此赤诚待我。”他想 ,“有朝一日,我定也要助江瑜远走高飞。如此良才美玉的男子,不该和我一样,困守黑虎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收获满满的出了制衣店,土匪李六抢着说道:“二位少爷逛累了,不如去虎头寨的酒楼歇歇吧。那酒楼是小的按瑜少爷您的吩咐一手建立经营的,可瑜少爷您,还不曾亲自到酒楼去巡视过呢。”
土匪甲瞪了李六一眼,只觉得这个李六比土匪乙还会溜须拍马,他也不甘示弱的表现道:“虽然虎头寨酒楼是小六子负责经营的,但昭阳酒楼却是老子带人端掉的!齐秀才你要不要去楼里坐坐?”
“你们端掉了昭阳酒楼?”齐怀瑾惊讶的问。
“对呀!”土匪甲洋洋得意的点头,“那昭阳酒楼血口喷人、为虎作伥,老子我气不过,带人去砸了几次,如今已经被我们砸到关门歇业了。”
“血口喷人、为虎作伥?”齐怀瑾十分不解,“那不是昭阳公主的产业吗?怎么会是为虎作伥?”
“那昭阳酒楼说咱们抄袭他家菜谱,可不就是血口喷人?”土匪李六也是愤愤不平,“不但如此,兄弟们在大当家的指导下,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肥皂、火柴、烈酒这些新颖东西,这才刚开张多久?那昭阳公主就又派人,在县里也卖这些稀奇物什了!小的怀疑,说不定就是那昭阳公主使了什么法子抄袭咱们的!”
“就是!”土匪甲接茬说道:“这昭阳公主处处和咱虎头寨作对,可不就是那戏文里唱得为虎作伥的恶虎吗?”
……你们都叫黑虎山和虎头寨了,还好意思说人家一个公主叫恶虎。齐怀瑾有些无语,他问道:“那你们不怕得罪昭阳公主吗?”
“呵。”不等土匪甲和土匪李六回答,许源便轻笑了一声:“小兔子,我今天告诉你一句话。永远都别怕得罪昭阳公主!你是我江瑜罩着的!”
齐怀瑾:……糟糕,又是心跳加速的感觉。
“就是,昭阳公主算什么?”土匪李六崇拜的附和道,“来一个灭一个!”
“是这个理,就算是太子来了,咱们的大刀也不惧他!”土匪甲豪气的说。
齐怀瑾很感动,感动之余开始担忧。
这世道,只有无知者和莽夫才会对皇权无所畏惧。巧的是,齐怀瑾既不是无知者,也不是莽夫。
齐怀瑾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他是那么的神采飞扬与意气风发,他仿佛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又仿佛永远都是无忧无虑。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从容,是他齐怀瑾从来不曾拥有的气度。
可这份气度在面对至尊无上的皇权时,还能够一如既往吗?如果那个昭阳公主真的携天家之威来寻衅挑事,荒蛮之地的虎头寨真的扛得住吗?那个传说中万夫不敌的大鱼寨主,到时候,真的能护住他的江瑜吗?
他的江瑜,这么神仙儿似的一个人物,就合该活得肆意潇洒,合该无忧无虑,合该永远都这么自信和从容。
齐怀瑾随着许源,被李六引到虎头寨的新酒楼。虎头寨酒楼的装饰奢华又典雅,服务周到又完善,菜色更是新颖又美味,比齐怀瑾去年在昭阳酒楼享受的那顿大餐还要完美。可,齐怀瑾却食不知味。
齐怀瑾过山车一样的心理活动,许源半点都没有发现。她只是觉着眼前的小秀才,吃饭斯斯文文的,又乖巧又安静,真是越看越觉得养眼。
许源忍不住的又夹了根胡萝卜放到对方的盘子里,流氓似的痞痞调笑道:“多吃点胡萝卜,小兔子。”
齐怀瑾抬起头,看着笑得灿烂的许源,心里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就算是那权势滔天的昭阳公主,也休想伤害江瑜一丝一毫!
京城,坤宁宫。
一向端庄沉稳的皇后砸碎了最心爱的青花釉里红玉壶,她的手中捏着一封薄薄的书信,秀美柔和的面庞如今却狰狞可怖。
“把朱封那个阉货给本宫叫来!”
第66章 有梦想的女土匪20
从小姑娘时就陪伴着皇后的张嬷嬷, 被吓了一跳,她当即使了个眼色,将殿里的其他宫女都了撵出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儿值得您动这么大的怒火?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张嬷嬷弯下身子, 心疼的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碎片, 叹息道:“这青花釉里红玉壶还是您封后的那一日, 皇上赏的呢,您平日里最是珍惜不过, 怎么就失手摔了呢?”
皇后面色扭曲、表情狰狞,她一手用力的撑着花梨雕凤的桌案,一手将那张攥得死死的书信递给嬷嬷看:“嬷嬷,朱封那个老阉货骗了我们,他没死!”
张嬷嬷不明所以, 不知道皇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接过书信,浏览了一下, 手中的碎瓷片瞬间便戳破了肥胖的手指。“朱封这个阉人,他、他怎么敢!”张嬷嬷手指颤抖,额头青筋暴露,满脸横肉的狰狞扭曲样子, 比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娘, 老奴这就和大人联系!”张嬷嬷当机立断的说道,“那孽种留不得!”
皇后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攥着凤帕,丹蔻染红的鲜艳护甲深扎进手心:“那孽种自然要除, 还有朱封这老贼竟敢欺骗本宫, 不把他千刀万剐,实在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娘娘, 朱封现下已今非昔比,他如今是皇上面前第一得用的太监总管。这些年与咱们坤宁宫倒也合作愉快,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张嬷嬷恢复了理智,冷静的分析道,“老奴想不通他护着那孽种的理由,他与若澜宫的那位并不亲近。不如先问问清楚再说?”
“朱封那阉货人呢?”皇后问道。
“回娘娘,他正陪着皇上在若澜宫用餐。”张嬷嬷小心翼翼的回答。
“呵。”皇后冷笑了一声,“皇上果然又在陪着李睿珺那个贱人。不过,那又如何。若澜宫,她就连宫殿的名字,都得按着她姐李睿澜的名字取。皇上的心里,又哪里是当真有她的?”
皇后的视线又投到了案桌上的一盘冰沁西瓜羊乳酪,得意道:“还有她辛辛苦苦一手养大的昭阳公主,还不是三天两头的跑本宫这里来献媚?”
皇后恢复了理智,她捏着一支小巧的银汤匙,闲闲的拨弄着那盘冰沁西瓜羊乳酪。
“说实在的,本宫有时候还真是同情李睿珺。所以,这么些年,李睿珺她宠冠后宫,本宫又何尝真正出手整治过她?本宫呀,乐得用她这个贵妃,来突显本宫的和气大度。左右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人罢了,就跟跳梁小丑似的。”
“没错,娘娘您这么想就对了。”张嬷嬷接口说道,“那李贵妃只有一个昭阳公,而娘娘您不仅贵为皇后,更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实在犯不着和若澜殿争宠。还有那昭阳公主,要老奴说呀,这人与人的机遇在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李贵妃养了她那么多年,她不还是更亲近您吗?”
“那是自然。”皇后抚了抚自己的珠翠凤冠,道:“那小蹄子邪门的很,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和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她是个惯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后宫真正做主的女人是谁。”
“要老奴说呀,这是昭阳公主冥冥中也意识到,她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因为您呢。没有您,哪里有她的今天?所以她才会把您,而不是李贵妃,当做正经母亲呢。”张嬷嬷继续说道。
“呵,把我当正经母亲,她也配?”皇后柳眉一跳,讥笑着嘲讽了一句,又冷眼道:“嬷嬷,你今儿的话有些多了,莫不是又收了那小蹄子的什么好处?”
张嬷嬷自觉失言,慌忙跪下,急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过是瞧着昭阳公主深得皇上喜欢,又和咱们宫里亲近,这才多嘴说了两句。”
“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收了就收了吧,那小蹄子的东西,不收白不收。”皇后并未动怒,言语间对昭阳公主充满了不屑。她正了正脸色,道:“不过,那个齐家村的孽种,得抓紧处理了!你这就去通知父亲,让他明天到宫里来一趟。还有朱封那个老贼!让他今晚过来把话说清楚了!”
“是。”张嬷嬷低着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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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这么急着是要去哪里?”太子祁桢问道。
张嬷嬷出门便和祁桢遇了个正着,对方正和昭阳公主祁婉彤一起,过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老奴去给国丈爷送今春刚贡上的茶叶,皇后娘娘想家了。”张嬷嬷眯着眼睛,打量着祁桢和祁婉彤牵在一起的手,道:“两位殿下的感情真好,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看向祁祯说道:“听说忠勇侯程家的嫡小姐回京了,太子殿下可有什么东西,要吩咐老奴带去忠勇侯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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