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彤:“……我、我干吗要知道那个?!”
柳初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我大昭倡导的中正之道,意思是一言一行都要不偏不倚。啊,你知道中正之道吗?”
兰彤:“……”
柳初语:“不知道啊?那你知道咱们大昭有句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吗?你们腆着脸过来塞女人,殿下自然要有风度,一些场面话,你听听就行。”
兰彤:“……你什么意思!”
柳初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你别着急啊。你不清楚大昭文化,与殿下有隔阂,往后没法做他的解语花,也没关系。你还可以以色侍人啊。古往今来,多少女人都是凭借美貌得到了一时盛宠。”她上下打量兰彤,却又露出了一眼难尽的神情,学着兰彤方才的模样,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虽然她没再说下去,可“你怎么连美貌都不如我”这几个字,却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柳初语在那怼兰彤,没有注意到大殿中,有人正暗中观察着她。崔梦玉此番争取到了献舞的机会,也来了宴会。她本以为柳初语都撒娇不许东祈国参加夜宴了,厉宁一定会照办。东祈国受辱,剧情崩坏,她就可以准备附体柳初语了。却不料,厉宁竟还是让东祈国参加了夜宴,且丝毫没有因为柳初语,表现出冷落东祈国之意。
系统在崔梦玉身旁不悦道:“我按你说的发布了任务,为何还是没有崩坏剧情?”
崔梦玉想了想,觉得明白了原因:“可能因为事关大昭国,厉宁不会轻易顺从柳初语。”崔梦玉其实比系统还着急,毕竟柳初语一日活着,她就一日没法拯救黑化大佬,走进他的内心。她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你再去给柳初语发布个任务,让她哭着去求厉宁,逼厉宁赶走东祈国使团。”
系统不吭声也不动,崔梦玉以为它不高兴了,连忙道:“你信我,这个法子肯定有用!女人三大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讨人嫌,却绝对有效!我就不信柳初语这么闹起来,厉宁还能吃得消!”
系统却道:“没法发布这个任务,世界规则判定这个任务本身就在崩坏剧情。”
崔梦玉愣住,这才记起系统也是受世界规则限制的。她只得琢磨该再换个什么法子,却听见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然后便是贵女们一片惊呼!
崔梦玉循声看去,便见到兰彤已经站起了身,正恶狠狠看着柳初语。柳初语偏着头,几缕发丝垂落,脸上赫然一个五指印。那瓷器却是厉宁摔碎的。他将手中杯盏砸在了大殿上,目光阴鸷,神色扭曲。
第二十七章
柳初语不料兰彤说不过就开打,实在是她多在贵女圈混,大家都是通过嘴皮子解决问题,没碰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她懵了片刻,才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立时怒了!
——她爹爹都没打过她,兰彤算什么东西!竟敢打她!
柳初语腾地站起,二话不说甩了个耳光回去!兰彤在东祈国也是横惯了,没想到柳初语竟敢打回来,被抽了个扎实。她也勃然大怒,伸手就去抓柳初语,却听见了两个声音:“住手!”“放肆!”
“住手”是她父王喊的,另外那句阴鸷森冷的“放肆”,却是出自厉宁之口。兰彤不敢再动了,只是怨毒盯着柳初语。柳初语这会才想起兰彤的身份以及现下的场合,冷着脸朝厉宁看去。
厉宁已经站起了身,大步朝着两人行来。他的神色难辨,可周身气场却是阴沉压抑。柳初语不知这阴沉是冲着谁来的,警惕之下,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转圜,却见厉宁行到她身前,忽然抬手,将她按进了怀里!
柳初语兜头盖脸被他蒙住,一时怔愣。厉宁的衣袖将她的视线遮了个扎实,柳初语被困在这狭小空间,只能感觉男人的心跳剧烈,什么也看不清。可她看不见,其他人却看得见。兰彤便觉厉宁在搂住柳初语的那一瞬,忽然好似恶鬼附体,整个人变得阴森可怖。很显然,并不只她一人这般想。大殿中忽然没了声音,就连呼吸声都不可闻。兰彤吓得连退两步,带着哭腔向可汗求救:“父王!”
可汗见势不妙,担心女儿吃亏,急忙起身行来。他一边骂兰彤:“不懂规矩的东西!殿下的宴会,哪容你在这放肆!”又拖住兰彤的手,就将她往身后的士兵那送:“滚去你屋里!罚你这几天都不许出……”
柳初语缓过了劲,本想挣出来看看情况,却不料可汗一句话没说完,厉宁突然发力!有尖锐的刀剑出鞘声,厉宁狠狠一挥手臂!
殿内有一瞬的死寂。随后,兰彤爆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东祈士兵大声呼喊:“可汗——”
脚步声忽然杂乱起来,御林军们动了起来。柳初语的动作顿住,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厉宁甩手扔了剑,于金属坠地声中丢下一个戾气十足的“杀”!便打横抱起柳初语,大步朝殿外行去!
柳初语终于能越过厉宁的肩头,朝大殿中看去。可汗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兰彤扑在那尸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御林军们正在屠杀东祈的士兵使臣,其余人慌乱躲避……
歌舞升平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柳初语头皮发麻,却听厉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初语,别看。”
柳初语僵着身体,一点点收回了视线。又缓缓抬头,看向厉宁。可厉宁仰起了头:“……也别看我。”他停顿许久,音色暗哑道:“我怕吓着了你。”
男人下颚的线条绷得很紧,就像他克制到紧绷的身体。柳初语默然片刻,顺从垂了头。那些嘶吼惨叫连同大殿中辉煌的灯火一并被抛在了身后,厉宁穿过夜色安宁的御花园,将柳初语送回了青琼殿。
太医很快被传来,却发现自己没甚用武之地。柳初语只是被扇了一耳光,脸有些红,甚至都没有肿起。太医只能开了最好的伤药,让柳初语涂一涂。春絮送上伤药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厉宁终是动了:“给我。你们下去。”
春絮惊惧看向柳初语,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哆哆嗦嗦将伤药呈上,领着侍女们退了下去。房中只剩厉宁与柳初语。厉宁行到桌边坐下,打开了药瓶。
他似是恢复了平静,只是神色间还有些沉沉的压抑。见到柳初语看来,他还是笑了笑:“我帮你擦药。”
他沾了药膏,朝柳初语伸手。柳初语没躲。男人微凉的手指在她脸上轻缓画着圈,小心将药膏涂满了她半张脸。收回手时,厉宁忽然道:“对不住。”
柳初语摇了摇头:“殿下,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一记耳光,你实在无需那般生气。”
厉宁沉默片刻,问:“你讨厌吗?”
柳初语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一直在她面前伪装温润,今日却忍不住当着她的面杀了人,心里应是计较的。她垂着眼,轻叹口气:“我只是担心。”
书中的记载在柳初语脑中闪过:秦景浩攻破大昭皇城,朝臣都劝厉宁出外避一避。边关还有二十万兵马与东祈对战,战局有利。若是逃去那,还能东山再起。厉宁却拒绝了。他遣退了所有人,点燃了寝殿,于烈火之中,再次来到了密室。满室冰寒中,躺着柳初语。厉宁握住那尸体冰冷的手,与她低语:“我原想让这天下都为你陪葬,可我太厌倦了。我还是想早些来陪你。”他拔剑自刎,倒在了柳初语的尸身上。火焰渐渐将冰块融化,又将密室烧成了灰烬……
柳初语眼睫微颤,清晰感觉到心口抽动了下:“你杀了东祈国可汗,且不说其余国家会如何看你,单说那东祈国,又岂会善罢甘休?既然你已经决心以这社稷为重,那为什么不能忍到底?不过是一个耳光,我可以自己打回去,你又何苦插手,给自己平添强敌?”她越说越愤闷,胸口起伏:“你想做那灭世的昏君,我还不想做祸国的妖姬!”
厉宁定定看她,忽然以手遮眼,低低笑了出来。男人的笑声在屋中回荡,竟满是轻松之意。柳初语瞪大了眼,只觉这人真是疯得不轻。她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失策了,他有什么好开心?!
厉宁笑够了,终是放下了手,倚着椅子,侧头看柳初语。半个时辰前他一手开启了一场屠杀,那血迹还沾在他的袖口衣领,可现下,那些戾气已不可寻。厉宁含笑问柳初语:“初语,你是不是已经彻底恢复了记忆?”
柳初语听问怔了怔。她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后,定是跟着什么她不想面对的事情。却又不愿再隐瞒下去,思量片刻,还是点了头。厉宁便执了她的手握住:“为何觉得,我决心以社稷为重?”
柳初语没答话。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她自然不会告诉厉宁。厉宁见她不答,轻声道:“你以为,我任那个女人纠缠,便是为了国之社稷?”
柳初语抿着唇,继续沉默。厉宁摩挲她的手指,轻声道:“不,我是为了你。我会让东祈国参加宴会,能容忍那女人接近……只是想借此确认你的心意。”
柳初语愣住,半响反应过来。所以,厉宁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在意?所以……她还真的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