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大事的两个人皆是一副沉醉的模样,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只剩下扣在她脑后炙热的手掌,还有唇上清冽干净的吻,以及……两个人你追我赶,如同比赛一般,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从最初的单纯的相碰,顾辞渊变得不再满足。
他的吻缓缓加深,轻咬她的下唇,在她痛呼之时趁虚而入,邀请佳人共舞,深入浅出。
他吻得热烈,比唐时语方才莽撞的匆匆一贴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唐时语闭着眼睛,感受着一波一波浪潮的冲刷洗礼。
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狼叫的声音,好像看到了有个黑色的影子正在一片亮白且无边际的空间里狂奔,只不过那影子不是两脚的,而是四脚的。
一个绵长又湿漉漉的吻,让人的胸腔窒息到几乎爆炸!
她本就跑了许久的路才到了他的面前,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结果这个狼崽子又来和她抢空气!
不打不行!
于是唐时语死死抓着最后一点神智,在它即将要魂飞魄散飘往天际之时,陡然从这场缠绵中挣扎出来,她的手软绵绵地垂向少年坚硬的胸膛。
他松了她的唇,右手抽回,攥住她的手腕。
少年的眼中积蓄着前所未有的强势和爱恋,哑声道:“脏,别碰我。”
“……哦。”
他陷于情欲中的模样太过撩人,唐时语很没出息地熄了气焰。
“现在你可相信了?我未曾诓骗你……”唐时语还没忘记这个吻,啊不,是上个吻发生的起因,“我那些话都是故意说过那些夫人们听的……”
他笑,“嗯。”
她的心动他感受到了,不似作假,那反应与他如出一辙。
“她们很讨厌,还想打我的主意,那我便把路都断了,想娶我过门,先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吧。”
她努力转移着话题,以掩盖自己害羞的事实。
“嗯……”少年故作沉思,认真地说道,“我孤身一人,不怕连累。”
唐时语轻哼了声,“昂,所以我便来祸害你了,怎么,不行吗?”
“甚好。”
他说完这话,又再度夺走了她的呼吸。
这次没有缠她太久,因为天色突变,刮起了大风。
顾辞渊顾念她的身子单薄,怕她生病,依依不舍地从那处柔软离开。
“姐姐,莫要害羞,你抬头看看我。”
少年的声音比先前更加低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显得更加的欲,他低声蛊祸着,哄诱着,终于在他的请求下,唐时语抬起了眼睛。
她从不知道,阿渊的眼睛还能这般漂亮。
他平时总是像没睡醒似的,半睁不睁,唯有装可怜扮无辜的时候,会睁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但那眼神太过于干净纯粹,澄澈到不含一丝杂质,当你看着他那双剔透晶莹的眼睛时,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大多时候,他对着她时,总是笑的,眼尾狭长微微上扬,黑眸被掩去一半,笑眯眯的样子也只让人觉得乖巧可爱。
她还见过他许多样子,陷入杀戮时的狠戾,对不熟悉之人的漠然,对除了她以外的家人的疏离,唯独没见过此刻的他。
他本就生了一双最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此刻更是化作了欲望之身,像话本里讲过的魔一样,会迷人心窍,让人神魂颠倒。当时看过之后她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倒也不全作假,是有些道理的。
这世间还真的有男妖精啊。
若说先前对阿渊生了觊觎之心,她还有些心虚和愧疚,那么此刻,她心安理得。
唐时语自我安慰,就算她拼命挣扎,躲过了先前的陷阱,此时也绝无可能在这样大的诱惑之下不动心。
“姐姐,你看到了,这就是我。”顾辞渊勾着唇角,卸下了纯良的伪装,露出了尖利的爪子,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小犬牙,“视人命为草芥,谁若来惹我,那我便会送他上西天,谁威胁到了我,那我就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让他再也不能碍我的事。”
唐时语微怔,脸色渐渐凝重,眉头紧拧。
咚的一声,顾辞渊的心从天堂沉进了海底。
她的每个表情,都能主导他的情绪。
又忽听她道:“阿渊,可有旁人看到?”
她指的是方才料理那群人的事。
少年微愣,随即摇头,“没有。”
唐时语颇为庆幸,舒了口气,“那便好……”
顾辞渊这下明白了过来,眼睛瞬间亮起,心中狂喜!
她是在担心,怕别人知道了会对他不利。
她没有害怕或是指责,更没有厌弃他!
顾辞渊咧着嘴笑了。
其实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大概是因为流着那人的血,骨子里总有些傲气,从不胡作非为,更不愿无故弄脏自己的手,他只会杀对他产生威胁的人。
譬如方才企图要他命的那些家丁,譬如欺负了阿语的所有人,还譬如企图抢走他东西的人。
唐时语瞥见他脸上的那几滴血,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小溪,“你等等我。”
她迈步便走,少年亦步亦趋。
“跟着我作甚?”
顾辞渊笑嘻嘻地没说话。
唐时语摇摇头,罢了。
她走到溪边,用溪水沾湿了手帕,抬手便要往他脸上去抹。
少年偏了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别动!”
他果然不动了,只皱皱眉,满脸不情愿,“脏,你别碰。”
“不脏。”
唐时语捏着帕子,小心地清理着他脸上的污秽,他就这么认真地垂眸看着,嘴角始终扬着。
脸擦干净,又拉过他的手,只是这一次,顾辞渊坚决地躲开了。
唐时语刚要发火,少年倾身印下一吻。
“……”
火冲到了嗓子眼,被熄灭了。
他凑到耳畔轻笑,“姐姐等我一会,我去把尸体处理一下。”
唐时语:“……”
接下来的半盏茶时间,顾辞渊手脚麻利地挖坑、埋尸、填土,清理足迹,消灭掉了一切他的痕迹,又去把遗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
随后他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自己蹲在小溪边洗手。
唐时语在一边幽幽道:“果然是业务熟练啊……”
“嘿嘿,阿语莫要夸奖我,我会骄傲的。”
唐时语:“……”
真是脸大如盆。
顾辞渊蹲在小溪边皱眉,身上的血迹……
他正琢磨着跳下去洗一洗,突然手腕被人抓住,一道极其微弱的力想要将他拽起来,他顺从地就着力道起身,反手扣住了她的小手。
只听她严肃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接下来你要听我的。”
少年却丝毫不急迫,悠哉地反问:“嗯,我何时不听你的了?”
唐时语没空与他插科打诨,拽着人一路疾行。
她来时的那条路人少,于是原路返回,运气不错,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越靠近主院,人越多。
“哎!姑娘!”是芸香。
唐时语无论想做什么,都不方便进去,里面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不管做什么都会显得很可疑。此时遇上芸香,真是老天都在助她。
她朝芸香招手,又顺手把顾辞渊往一边的柱子上一推,压低声音,“装醉!”
少年十分听话,靠在石柱上闭目养神。
芸香走过来便看到顾辞渊半死不活地抱着柱子。
唐时语凑过去与芸香耳语片刻,芸香点点头,拎着裙角跑开了。
顾辞渊十分敬业地扮演一个醉鬼,偶尔有路过的宾客看他们两眼,又说说笑笑结伴离开。
唐时语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两只手掌贴在他脸颊两侧。
少年半睁开眼,瞧着她。
“忍着点啊。”她说。
顾辞渊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两手使劲揉搓的那张俊脸,真是用了吃奶的劲儿,把他的脸都揉到变形也不松手。
很快又有谈笑声由远及近,唐时语飞快撤了手,盯着他脸上那两抹酡红,满意地点头。
这样才像喝多了。
没一会,芸香也回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酒杯,满酒。还有一个酒壶,里面剩半壶酒。
这是刚刚唐时语交代的,进去找二姑娘,问她要一杯酒。
只是唐时琬觉得长姐找她帮忙,那么这个忙一定要帮得实在!
一杯酒算什么!
于是唐时琬偷偷摸摸地捎上了桌上还剩的半壶酒,连同唐时语要的那一杯,一起都交给了芸香。
唐时语哭笑不得,不过倒也真是帮了大忙。
她抄起酒壶,把壶盖拿下来,里面的酒尽数都泼在了顾辞渊的胸前,又倒了一半的杯中酒,留了一半。
浓重的酒香顷刻间盖住了淡淡的血腥味。
芸香差点尖叫,“姑娘!”
少年却不动如山,淡定地倚着石柱,眼中柔情似水。
唐时语留下了酒杯,将酒壶递了过去,“悄悄放回去,莫要让人发现了。”
芸香呆呆地点头,目光扫到顾辞渊含情脉脉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寒颤。
主子们午膳时出去了一趟,一个两个都变得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