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涨船高的,也叫玉录玳在外行走的时候更多了几分便利。比如这会儿和硕襄格格的名帖一到,太医院院首就直接走了一遭。
到了和硕襄格格府的时候,玉录玳已经醒来。
正耐心十足地跟额驸博尔济吉特郡王解释,说自己绝无大碍。只是心情过于激动的缘故,竟然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厥了过去。现在她人都清醒了,肯定就甚事儿没有,能马上、立刻赶往大清船坞厂了!
自打认识以来,宝格楚处处听玉录玳的,绝少违拗。
事关爱妻身体的时候,他却难得认了真。
甭管玉录玳怎么保证,他也坚持不松口,只一心等太医院院首的诊脉结果出来。
被他那鹰隼般的双目紧盯着,太医院院首都不由多了几分谨慎。细细诊了许久,才终于缓缓露出笑容:“郡王爷不必担忧,格格无碍,只有喜了而已……”
宝格楚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如释重负点头:“嗯嗯嗯,谢过院首。如此我便不担心了,却不知这有喜……”
怎么治这三个字还未出口,宝格楚就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听到了什么!
刚刚才放松心情的某人分分钟重又紧张起来:“有,有喜?你的意思是,玉录玳她……她怀上了?这,这不会出错了吧?”
要知道两人新婚以来,正经没少努力过,好消息却迟迟不来。
找太医看过,道两人身体都很健康,许是缘分未到。
宝格楚只当自己能遇到、娶到妻子,已经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福气。久而久之的,也就渐渐想开,彻底绝了开枝散叶的想法。尤其知晓女人年纪越大,生产越为艰难的时候。
每次……
咳咳,他都……以免妻子大龄怀孕,损了身体健康。结果都坚持体外半年有余,这好消息还突然而至了?
因有这般隐情在,是以宝格楚反应过玉录玳怀孕时,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专业水平遭到质疑,太医院院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当下胡子一抓,脸一沉:“滑脉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格格这脉象跟李时珍《濒湖脉学》中对喜脉的表述一般无二,如何会错?”
“老夫再是如何不才,也好歹从医四十余载,又岂会连个小小滑脉都能诊错?郡王爷这怀疑实在忒地无礼!”
猜测
“是是是, 我的错,我的错。”宝格楚赧然,赶紧赔礼:“小子欢喜太过, 一时没反应过来。唐突院首了, 这厢给您赔礼,还请多多见谅。”
院首本就为示好而来,会生气也是因专业受到质疑之故。
现下宝格楚已经连连赔情,他又岂会再行计较?
忙谦虚避过:“岂敢岂敢?郡王爷真真折煞下官了。后继有人,乃人间大喜。这老来得子, 郡王爷一时欣喜过度, 也是有的。”
老, 老来得子?
玉录玳算了算自己跟宝格楚加起来也才堪堪不到一甲子的年纪,简直想暴打这不会说话的老头。
偏她家那傻爷们儿还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我原都以为自己没了这等缘分, 亏得皇天不负祖宗眷顾。只……正如院首所说,我与玉录玳年纪皆不轻。此番孕育,可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太医院院首捋了捋胡须,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孕期知识讲座。准孕爸宝格楚同学奋笔疾书, 一边点头, 一边细细记下所有知识点。
那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态度看得玉录玳连连点头。
心里一千零一次觉得自己真真嫁着了!
结果……
这货听完了医嘱查古方、验方、民间经验, 然后一样样的悉数都用在了她身上?
能耐的博尔济吉特郡王连夜写了个孕期计划表,每天什么时候起床、洗漱、用膳、运动、接受琴棋书画等熏陶。一应俱全,简直精确到分!
打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天起, 玉录玳就被叫停了一切外出。
什么琳琅阁、琳琅庄、爱国义学、大清船坞的,统统都交给了这几年她跟宝格楚层层检拔起来的管理人才。只隔几天往和硕襄格格府来一趟, 汇报下大体情况叫玉录玳或者宝格楚揽个总儿。
连玉录玳心心念念的蒸汽机,都被宝格楚命人直接运到了和硕襄格格府。
力争叫爱妻达成心愿的同时, 尽可能地少受颠簸。
可把心心念念,就惦记着能借机出去放风的玉录玳可气的哟!
直接以孕期不适合同房为由,将人赶去了隔壁郡王府。吃了好大一堑的博尔济吉特郡王终于学乖,急忙忙去八贝勒府求了八福晋做说客。
好友力排众议,坚持要她个无福的当全福人。结果大婚三年未见好消息什么的,可把八福晋给急的。认定了自己无福,连唯一好友都给坑害了。
向来不怎么信佛的她每每焚香,潜心祈求。
就盼着漫天神佛能慈悲垂怜,好叫自己跟好友都能一尝所愿,为心爱之人诞下子嗣以传香烟。
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都快盼出魔怔了。
好消息才终于姗姗而来,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直接裙角一撩,小跑着上了马车。进了和硕襄格格府就是好一通埋怨:“你呀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有了这么天大个好消息,居然都不知道使人知会我一声啊?知不知道我……”
还以为自己拖累了你,愧疚了整整三年?
想起这茬儿,八福晋就不由泪盈于睫。
向来傲娇又毒舌的好友陡然变成白莲花,甫一见面就给她来了个泪洒当场什么的。
玉录玳简直惊呆!
反应过来后,赶紧一把拉住八福晋的手,满满歉意地看着她:“这……好吧,我的锅,我牢牢背好,虔诚跟佛拉纳道歉好不好?”
“不好!”八福晋果断摇头,拒绝道歉。
眼泪扑簌簌的,越掉越凶:“这么大的事儿,你连知会都不派人知会我一声,明显没把我当朋友!亏我心心念念想着你,愧疚的整日整夜睡不着……”
好友都气成这样,玉录玳还能怎么着?
果断投降,老老实实听着呗!
直等八福晋说到口干舌燥,才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到底为何而来。她这忙尴尬地抿了口茶:“对不住,我这一时激动,倒叫你个孕妇听了这许多埋怨。你……不耐烦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玉录玳连连摆手,坚决否认:“会生气埋怨,是因为佛拉纳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啊。我这高兴还高兴不来呢,怎么可能不耐烦?”
就……觉得小伙伴儿多说俩月不见,小伙伴儿不但胖若两人,性格变化也是过多。
很有点怀孕而不自知的嫌疑。
玉录玳眯眼,不动声色就把自己的止呕神器——超酸青梅给她捻了两颗。眼瞅着这人不但不嚷嚷着酸,还很有些意犹未尽后,她这心里就有了点儿谱。
接着她又不动声色地问起八福晋与八阿哥的调理结果。
大婚六七年到如今,依然膝下荒芜连苗都没一根。这事儿就是八福晋心中的逆鳞,等闲绝不许人提。
但玉录玳不一样啊!
作为八福晋唯一认可的朋友,她说什么在八福晋眼里出发点都是好的。
是以心里再怎么苦涩难言,八福晋还是据实已告:“能怎么样呢?还不就是老样子!爷生来……本也不是一日之功,得细细调理。好容易他好个七七八八,我这又不大好了。”
“贪吃、易怒,身子发福了许多。上个月才做的裙子,前两天穿着又紧了不少。许是痴肥的,连葵水都少了许多……”
提起这茬儿,八福晋就忍不住长吁短叹。
亏得她骤变良多,爷也没有半分嫌弃。还变着花样的关心甚至讨好于她,就为她能放开心胸。想起这些,八福晋这嘴角的笑容里就仿佛染了蜜意。
可再想想这么好的他们却连自己的亲生子嗣都没,百年之后无人祭奠。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噼里啪啦掉眼泪。
变化快的,赛过龙卷风。
叫玉录玳目不暇接。
只能讪笑着给递帕子:“好啦,别哭,眼泪又不解决问题。遇到事儿啊,还得是平心静气才能找到解决办法。来来来,咱擦擦眼泪。我这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回头咱看看医嘱怎么说好不好?”
八福晋:……
不,并不想。
自打八爷确诊后,她这就多了个讳疾忌医的毛病。连每月一次的平安脉,她都是能躲便躲,能拖便拖。掐指一算,又是两个月没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