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希坐在屋内唯一的木床上,等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眼睛慢慢的适应黑暗,直到能在黑暗中看到一点东西后,她掏出了一根银针。
小四儿曾经用铁丝能开锁,她或许也是可以的。
七天,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何况这样的折磨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又怎么可能乖乖待七天?
在地牢定时会有人来巡视,托上次被关了三天的福,她对这个是了如指掌。
因为需要保持小黑屋的绝对安静,以达到惩罚的目的,所以来巡视的人是很少的,到了饭点才会有人来。
不过也得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出入口和台阶上还是有人把守,如果声音太大,他们就会被引过来。
荆希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摸索半天,顺着锁链找到了锁。
黑暗中看不清锁孔,荆希针向前一伸,就戳到了她的手指。
荆希皱眉,把针拔了出来,再次摸索过去,却不想碰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荆希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制造出了更大的声响,将锁链摇的哗啦啦响作一片。
片刻后,外面果然响起了脚步声,停在了牢房外,隔着幕布,荆希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隐隐的人性轮廓。
“放我出去!”荆希冷静非常,她赌这个人大概率是不会理她的,也不会掀开幕布。
因为,这里就是要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来给关在这里的人一种极度的心理压力,而守在这里的人,除了保证她不会逃出去,其余多余的事情是一点都不会做的。
果然,那人没理他,直接转身又出去了。
这次荆希不再顾忌,一次一次地试图用银针撬开锁。
可惜这个真的是个技术活,没有一定技术真的做不到。
荆希本也想试着把银针掰弯,可惜邵启送她的银针实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任由她如何使劲儿,都没有办法掰弯。而且由于针尖太细,针身又过于圆滑,根本无法使劲儿。
就在荆希拼命捣鼓锁的时候,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大,像是故意重重的踩在地上吸引她的注意,声音越来越近,荆希安静了下来,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面前。
荆希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幕布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竟然在缓缓地掀开幕布。
荆希下意识捏紧了银针,如果被发现她在撬锁,等待她的将是更加严重的刑罚和监视,到时候,跑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而且还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该怎么办?
幕布被揭开得越来越多,外面昏黄的烛光透了进来,但即便是这么弱的光,对于荆希久在黑暗中的眼睛来说也带来了一定的酸涩。
就快要被发现了!
突然,那只手猛地扬起整片的幕布,大片的光涌了进来,她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前,她看见一个东西向她投掷了过来,荆希下意识伸手接住。
荆希投掷出手中的银针,又立刻再次强行睁眼,然而,只模糊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那银针射中了没?
幕布已经重新覆盖了整个牢门,重新阻隔了门外的光,荆希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东西,看不清,用手指沿着轮廓描绘了一圈,好像是一把钥匙。
等等,钥匙?
荆希在黑暗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荆希吞咽了口口水,摸索着颤抖着将钥匙戳进了锁孔里,轻轻一转,咔哒,门开了!
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她?
然而等荆希出了牢门,掀开幕布,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她刚才扔出的银针也不见踪影。
不过算了,能出来就是好事。
荆希还原了整个牢房的模样,反正关押她这七天,没人会掀开幕布。
哦,对了,除了刚才给她送钥匙的人。
肯定是不能从来的入口出去,不说她打不打得过他们,把守的人是一层一层的,一旦有个人她没来得及收拾,或者闹出的动静惊动上一层的人,她追不上,那她很快就会被发现。
她记得这个地牢在最尽头是有另一条小路的。
荆希转身朝着最里面跑去。
里面的牢房没有关押着的人,看来是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很快到了尽头,果然有一扇看起来很厚重的木门,这扇门没有上锁。
荆希松了口气,推门进去。
而刚一开门,一股腐臭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荆希愣在了原地。
这里是……
木门后面,是一条木桥,而桥的两边是黑乎乎的水,药味就是从水里散发出来的,而水里绑着一排排的人,被悬挂在墙上,他们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层单衣,垂着头,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脸边,有的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被什么东西啃食干净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而他们被浸泡在水里的下半身,能透过水面看到被泡的浮肿的腿,腐臭味儿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荆希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在经过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甚至看到一只虫子从女人的眼睛和鼻孔里钻出来,又从嘴巴里钻进去。
荆希狠狠地捂着嘴,才能禁止自己发出声音,心脏被摄住,全身的力气忽然就丧失了,她跌跪在地上,呼吸变得格外困难,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她不疼,但是突如其来的黑暗的可怕的场景淹没了她。她只是不疼,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害怕不会有别的感受。
她终于知道为何来之前她会浑身发冷了。
她现在就浑身发冷,还特别恶心,想吐,身体抽搐,她紧紧捂住胸口,脑子越来越清晰的画面让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地方,能把自己狠狠地裹起来,不留一点儿缝隙的那种,即便那样会窒息会夺去她的命,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因为她都想起来了,所谓更严重的惩罚,不就是这个吗?
她会被丢入这样的放满了各种药物的药水池子里,然后水里还会有各种吃血肉的带毒虫子,会在身上附着,而且还会有一个人时不时会给这些人喂她各种各样调配的药,或者时不时的针刺。
而墙上被挂着的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他们都被命名为——药人。
而她,则是唯一一个从这里活着出来的药人!
二十岁那年,她因为发现杏林谷谷主私下里利用她写出的一些东西做的一些事情,当时天真得可笑,就去质问谷主,结果就是被关入小黑屋,因为她反抗太过剧烈,被送到这里,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她被喂入各种药,日日被泡入这样的药池,各种针刺。
也就是那时候,她血液的特殊之处被发现,也正是她身体的特殊之处,让她从这里活着走了出去。
若非亲眼所见再次回想,荆希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曾经在这样的地方活过了一个月。
难怪她从来对那段记忆都迷迷糊糊的,不过是大脑对自己身体的温柔,让她忘记了这段可怕的经历。
手上慢慢感到一阵温热的濡湿,荆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肯一辈子都不想起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
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荆希忍着那一阵一阵的恐惧走在木桥上,尽量不去看那些被残忍地吊挂在墙上的人。
因为她不能停下,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若是在这里倒下,那她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完成?
她只有一个人,她自己若不坚强,又有谁能替她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究是把今天的日万赶上了,呜呜呜,感动。求摸摸,求抱抱~
☆、无痛无汗证(10)
这条木桥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鼻腔里满是裹挟着尸臭的药味儿,到了最后,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 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直到走到尽头,她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的微弱的喘息声。
荆希仿佛被惊醒一般, 猛地回头看向墙壁,不知不觉, 她已经走到了尽头。
“你是谁?”
尽头水池里被绑着的人正费劲儿地侧着头看她。
“赵……钰?!”荆希脱口而出, 赶紧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只是错觉, 那个人只是长的有点儿像赵钰罢了。
“赵……钰?”墙上那人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一样的脸动了动,干涩的唇瓣蠕动了一下,混浊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声音轻而又轻,“他也快了吧。”
“你说什么?”荆希看着他, “要我救你下来吗?我救你下来吧!”
“姑娘,”那人扯了扯唇, 喘息着断断续续道, “如果你……是误闯的,我劝你……赶紧离开吧, 不然,这里的主人……回来了,你就……逃不掉了。”
“我救你下来。”荆希说着有些固执地紧盯着他的侧脸,真的很像赵钰。只是这里的机关在哪里来着?她摸着墙壁试图找到。
“我奉劝你……赶紧出去。不要管我!”话音落, 那人喘着气垂下头,杂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片刻,头发里钻出一只通体褐色的虫子。
荆希还要说什么,却在这时,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从空旷的洞穴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孙疯子,你是不是又不经我同意来我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