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血已经流了小半碗了,血流慢慢缓了下来,谷主不满的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再次在荆希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见血液继续流出来,他才满意的继续说了下去:“回来了就别想着再出去了,杏林谷哪里不好?在这里,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又能拥有长生不老的容颜,不好吗?”
“不好。”荆希看血流满了瓷碗,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胳膊,也不去管手上流下的血液,冷冷的笑了,“还有,长生不老,永远都不可能的,你永远也不会做到。”
“啪!”
话音落,一巴掌就已经落在了荆希身上,失血过多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力道,她跌坐在了雪地中。
“我不可能失败,我已经成功一半了,我会完成前人都没做到的事情!”谷主神情癫狂,“乖小希,我会让你看着我成功!”说完他瞪了雪迎她们一眼,“你们,还不赶紧带她去疗伤,可不能让她这时候就死了。”
“是。”雪迎惶恐地跪在地上应了。
哼。谷主说完,再也不看荆希一眼,端着碗走了回去。
荆希坐在地上,看见手上的血慢慢地流下来氤红了一小片雪白。
“少主,请起来。”雪迎半弯着身把手伸到了她眼前。
“不必。”荆希自己支撑身体站了起来。
扶额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荆希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立刻挺直了身体,这才走了过去。
看见全程的孙羡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心疼,走了几步过来扶着她:“姐姐,逞什么强呢?受了重伤,虚弱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就是那些人啊,就算你不疼,也不该对你下如此重的手啊,瞧现在干的,父亲都舍不得责罚你了。”
荆希嘲讽地笑了一声,“行了,你这成日里演戏也不嫌自己累?说吧,我院子里的人,去哪儿了?”
“啧啧啧,”孙羡撇着嘴,一副你怎么这么天真的模样,“姐姐,你反叛杏林谷的事不会以为就真的这样没事了吧,你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不代表你的那些人也有啊。不能责罚你,他们肯定是一个也逃不掉的。”
“他们去哪儿了!”猜到什么,荆希猛然瞪大双目,一把拽住了孙羡的衣领,她白色的袖子下慢慢地渗出鲜血,脸色又更苍白了几分。
“别急别急,”孙羡一脸心疼的把荆希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谷的规矩,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死了啊。”
“你对他们干了什么?”荆希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
“可不是我干的,”孙羡一脸浮夸的害怕模样,“可都是父亲吩咐的呢。女的被带到深谷去了,至于男的,就取出他们的肾脏,供谷中人享用了。别说,味道真的很好。”孙羡舔了舔血红的嘴唇。
荆希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你说什么?”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手指掐入掌心都不自知,胳膊上的伤口再一次崩裂,血色洇染,就像开在白色死亡中的曼珠沙华。“你竟然……”
“瞧你,怎么说了也激动,不说也激动,你以前不是告诉我养生要平心静气,不可有过激的情绪么?你看你,你自己都不遵守,还有谁能做到?”
“孙羡!你给我滚!你怎么不去死!”荆希眼里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你这种败类,活着简直都是浪费空气!那是人命,不是什么物件!”
“有什么区别?不是你说的吗?万物平等,他们那些不过也是和我们用的动物药材一样罢了。效果好就行了,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孙羡!那如果如果把你切了入药呢?”
“怎么可能,他们那些人怎么能和我们的命比?姐姐,你可真会说笑呢。”
荆希死死咬住唇,泪水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下来,沾湿了衣襟,那些模糊的记忆清晰了起来,曾经的挣扎,努力,坚持,到满目鲜血……
荆希一字一句道,“孙羡,我希望你死的那天,也可以像今天一样淡定。”
“唉,姐,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呢?这种事,可能吗?”
孙羡恶劣地挑唇而笑,凑近荆希:“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确定,不开学了,也快结课了,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到达战场……
蠢作者:猝~
☆、无痛无汗证(7)
“我要去深谷。”荆希指间夹着一排银针, 直指孙羡。
“姐,脾气这么爆可不好,”孙羡微微笑着, “这不是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嘛,养好了就带你去看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叮”的一声, 一根银针擦着孙羡的脸颊飞过,片刻后, 他的脸颊边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和一根缓缓坠落的发丝。
“你……”
“我?我怎么了?”荆希轻笑一声,“你忘了, 你可是我一手□□出来的呢,姐姐我让着你点儿,真当自己就拽上天了。没记错的话,你打不过我的,而且你自己也明白不是, 你又不能动我。”
孙羡:“………好,我带你去!”
深谷在杏林谷后方, 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仅容两人并排走的天然通道。
一过去,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在出口等着他们,看见荆希, 他瞳孔微缩,眼睛克制不住地睁大,又很快低下头,恭顺道:“请二位少主随我来。”
“一年前送来的那几个女人还在吗?活着没?”
“回少爷, 还活着,有几个前几日刚生产,还有几个也就是这几日了。”
“哦,命还挺大。”孙羡一副失望的语气。
荆希听此不咸不淡道:“毕竟你这种人渣都还没死,她们又怎么会死呢?”
“呵呵,姐,我是人渣,那你觉得你又能好到哪里去?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命,怎么讲也有你的一份儿吧。嘶~”
他忽的想到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啧啧感叹,“不对,应该说迄今为止,凡是和杏林谷挂上钩的人命,应该说都有你的一份功劳呢。毕竟,若非你写出了杏林手札,我们又怎能想到如此之好的办法呢。不得不说,姐姐果真是如陈长老所说,为当今难得一见的方技学天才呢。”
荆希没生气,她笑了笑道:“所以,这也就是陈长老和谷主选我作为少主,而不是你的原因,不是吗?”
孙羡:“…………”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得不说,这句话精准地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明明才是谷主亲子,但自幼却要跟着荆希学医也就罢了,荆希十六岁被选为杏林谷少主,他却直到如今二十几岁仍只能被称呼为少爷,也没有什么实权在手,只能管管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起荆希十八岁就创管青囊楼不知相差了多少。
“怎么不走了,大少爷?”荆希扭脸看着他,挑了挑眉,“说起来,我还记得一件趣事呢。还记得你二十岁生辰的时候吗?你呢,厚颜无耻,哦不对,应该叫恬不知耻地向谷主要深谷的管理权,却被谷主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呢。姐姐我当时心善,没想到,给你争取了一次投票的机会,你都没能选上呢,当时我记得你还气的哭鼻子了,啧,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儿怀念呢。”
“荆希,你给我闭嘴!”这次是彻底踩住了孙羡的尾巴,他气的鼻子都歪了,手扬起想打人,看到荆希的脸又不敢,最后只能一巴掌拍到了旁边来接他们的男人身上,“还有你,你来干嘛?平白碍人眼,你这么积极,你带着她去,老子还不伺候了!”
男子眨了眨眼:“……是,少爷。”
目送孙羡气急败坏地离开,荆希浑身的刺这才收了起来,眼中凌厉的光芒褪去,只剩下了满满的疲惫。
男人什么也没说,低顺着眉眼带着荆希一路目不斜视地到了一处小木屋,请了荆希坐下,合了上门。
确定周围没了外人,男人略显激动地走到她身侧,叫她道:“希姐。”
荆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安逸说话间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安逸是荆希埋在杏林谷最深的一枚钉子,也因为此,他才没有被牵连,只是被贬到这个深谷。而他本是进京赶考归来的书生,阴差阳错迷了路被带到这里。
说来,她想起最初醒来那个小镇的老板娘,她等的人,不也就是安逸?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害的兄弟们……”
“不怪你希姐,”安逸低下头掩饰悲伤,“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出现叛徒。”
一年前。
当时,荆希联合在杏林谷建立起来的所有人脉策划了一场革.命,看起来分明是胜券在握的一场战役,万万没想到却在行动当晚事情败露,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将即将胜利的局面瞬间扭转,荆希带人竭尽全力迎战,然而还是被迫落于下方。
荆希本欲死战到底,却被安逸等人打晕送往青囊楼,安逸并不知晓,青囊楼随着楼主的更换,也早已换了主人,结果可想而知,荆希在青囊楼被监视了起来。
荆希只能努力寻找机会,联同唯一还算熟悉的时及逃出青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