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
沈歆瑶被陆嘉安这一嗓子喊得震惊在原地, 半晌儿没回过身。
不是,小表弟, 你咋突然这么上道了??
倒是北倾川, 看起来很是欣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竟还淡定的“嗯”了一声, 表示应下了。
陆嘉安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心里头直打鼓, 六皇子应下了是不是就不会同他计较了?
可北倾川也没说别的话,陆嘉安寻思着,莫非需要自己行个跪拜礼?
人家是皇子, 自己不过是一介平民,行跪拜礼倒也无错。罢了, 跪就跪吧!
沈歆瑶这一回过神, 便瞧见陆嘉安双腿屈膝,就要跪下去,吓得她连忙站起来一把扶住他。
“表弟累了吧?过来坐。”沈歆瑶将陆嘉安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顺势小声问道, “你干啥呢?刚才我怎么见着你要下跪?”
陆嘉安也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这不是想给表姐夫行个大礼么?”
沈歆瑶一脸看狗腿子的模样看着他:“你这改口改的挺快的,跟谁学的你?”
“不改口不行呐, 我方才不知他是六皇子, 说了那样的话,万一他记恨咋办?”陆嘉安说得理直气壮的,“我攀了这层关系,让他记着咱们是一家人, 这样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沈歆瑶颇有些无语地一拍他的脑袋瓜,压低声音道:“这种时候你倒是聪明起来了。”
北倾川像是瞧不见他俩咬耳朵似的,怡然自得地在对面坐下。
这船舱里放置的是一张小木圆桌,即使是对面对坐着,两人相隔得也很近。
这会儿北倾川再瞧陆嘉安,只觉得这表弟顺眼了许多。
陆嘉安见北倾川看向自己,连忙冲他讨好的笑了笑。北倾川这会儿开口问道:
“如今可还在书院?”
陆嘉安立马点头,回答道:“正是在书院学习。”
“现读什么书?”北倾川又问。
陆嘉安见北倾川问起学业上的事,就更加严阵以待了,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连忙答道:“读到了《周易》”
北倾川听了后轻轻颔首,而后道:“功课如何?”
陆嘉安只觉得背后一紧,立即道:“尚可。”
想了想,又觉着不能叫这未来表姐夫给看扁了,又补充道:“书院三试,皆为甲等。”
沈歆瑶听出来了,陆嘉安这小子是在炫耀,语气里这股得意劲儿,就跟现代一些小孩儿考试考了高分回家跟家里人炫耀差不多。
北倾川像是没想到陆嘉安功课能有这么好,听到“甲等”时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如此甚好。”北倾川认可了陆嘉安的成绩,而后道,“以你如今的进度,明年便可下场一试了。可有想过入仕?”
陆嘉安心中一喜,来了来了,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官场有人,要提携自己了?
陆嘉安立马正色道:“自是有的。不瞒表姐夫,明年弟弟正是想下场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都当是一次经验。”
“嗯。”北倾川听到陆嘉安这般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如此,你便需更加刻苦。若是下场,排名太靠后,实为丢脸。”
“……”陆嘉安听得北倾川这么说,顿感扎心,这跟他想象的北倾川要说的话不一样啊!
六皇子,你还是不是我姐夫了??
还没等陆嘉安说话,又听北倾川道:“我那儿有一些书,许对你有用。等我回京,便整理了叫人给你送来。”
陆嘉安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立马起身行了个拱手礼,道:“多谢六殿下!”
北倾川挑眉,发出上扬的一声“嗯”,陆嘉安几乎一秒就懂,忙改口道:“多谢表姐夫!”
然后陆嘉安还忍不住美滋滋侧头,凑到沈歆瑶耳边小声道:“表姐,表姐夫人可真好!”
一直在一旁觉得陆嘉安像是过年被长辈拷问成绩的小可怜的沈歆瑶,听到这里对陆嘉安的同情之情荡然无存。得,连对她的称呼也改得很及时了。
在她看来,陆嘉安颇有成为北倾川舔狗的可能性。
若沈歆瑶这想法被阿晚知晓,阿晚一定会忍不住想,小姐,您就没发现您才是六皇子最大的舔狗吗?
将沈歆瑶和陆嘉安送回陆府后,北倾川不敢再耽搁时辰,立即往余州城赶去。
在路上,沈歆瑶已经知道北倾川是半路得知她出事赶回来的,心里头感动不已。
此时此刻,她更加确定,自己对北倾川的感情已经不是因为系统给的任务的缘故了,而是她实实在在的,在这种相处中喜欢上了他,发自内心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沈歆瑶坐在屋子里的软塌上,一手撑在下巴下,一手机械动作般从面前的果脯盘里拿果脯塞进嘴里。
她发着呆,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北倾川突然出现的那一个瞬间。
从前她看影视剧或者小说,都很难感同身受一个人要怎么样出现在另一个人眼前,会让那个人觉得如天神降临,如盖世英雄。
但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她完完全全明白了那种感觉。
她觉得,北倾川就是她的盖世英雄,是属于她的盖世英雄。
又过了两日,眼瞧着距离陆栀寻孩子淳哥儿的百日宴就在明日了,可余州城那边却还没传来消息。大江氏和陆户书也未曾归家,林家二公子也跟着北倾川上了余州城,也不见回来。
这令陆栀寻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也开始慌张起来。
她来到陆府,找江氏说话,说着说着就因担心落下泪来。
沈歆瑶一见不由也有些慌张,就她这些日子接触陆栀寻以来,觉得陆栀寻心性坚韧,而且有勇有谋,哪里见过她这般柔弱的哭呢?
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陆栀寻擦着泪眼,安慰道:“寻姐姐,你也别太着急了。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咱们这些日子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日两日了。”
“瑶瑶说得没错。”江氏听女儿这么说,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如今我们身在阳州城,对余州城那边的情形不大了解,万不可自乱了阵脚。若你母亲与父亲明日还未归来,至少还有我这个姨母替你撑住场子,不必慌。”
见江氏丝毫慌乱都无,说话就像是给她吃了定心丸一般,陆栀寻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姨母,我就是心里头害怕得紧,从未经历过这事儿。”陆栀寻其实从一开始就担心得不得了,只是她忍着,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她也知道,这种事她们没办法,只能等。
而自丈夫也去了余州城后,因着嘱托,她不能说出实情,只道夫君是去余州城看看情况。而夫君还未归来,连带着林家也有些怨言了。
这样左右担心的日子,可不就让她越发难过了么?
江氏也伸手拍了拍陆栀寻的手背,慈爱道:“寻儿,你一向聪颖坚强,这种时候切不可自己吓自己。你已经为人母,为母则刚,这会儿你得多顾着自己,顾着淳哥儿,明白吗?”
“姨母放心,寻儿明白。”陆栀寻点了点头,提到儿子,她眼神也坚定了不少。
正说着呢,外头阿珠匆匆走进来,道:“太太,陆家三房太太来了。”
“三婶娘来了?”陆栀寻一听到陆家三房太太这几个字,立即皱了眉头,“她来做什么?”
阿珠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陆三太太只道有事要找太太说道说道,奴婢瞧着,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江氏一听,轻哼了一声,道:“这是要替陆老太太来问我罪了。看来这陆老太太心思还没断,想着用旁人来逼我退步。”
沈歆瑶立即记起来那陆老太太先前来江氏屋子里责骂她一事,顿时也老大不高兴起来:“这陆三太太又与我娘亲没有任何关系,平日里有无来往,她有什么好来说道的?陆老太太若真想要这管家权,也应当等姨母回来,亲自同姨母说。”
“管家权?”陆栀寻一听,立即警惕起来,“祖母想要将管家权要回来?这怎么可能!”
陆栀寻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来。
沈歆瑶一瞧,心道,这怕是有什么隐情?
江氏也将陆栀寻这反应看在眼里,于是出声问道:“寻儿,可是之前有过什么事?当年我只听说姐姐与婆母关系不大好,可后来又接过了管家权。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曾经江氏还真这么想过,毕竟管家权也得婆婆松手才能落到她姐姐手里。可这次瞧着陆老太太的态度,又不像是心甘情愿让出来的。
再加上今儿个陆三太太就上门了,就更不像了。
陆栀寻冷哼一声:“祖母一向不喜我娘亲,又怎会心甘情愿将中馈权给她?当初她可是想方设法要将我娘亲赶走的人!即使我娘亲生下了我,她也未曾放弃过这种想法。”
陆栀寻越说越气,一把撸起袖子,那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虽不显眼,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这对于女孩子来说,着实不大好。
“寻儿,你这疤痕从何而来?!”江氏看得心中一惊。
陆栀寻冷笑:“便是拜我那祖母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