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倒没多说什么,宁汐走到哪,他跟到哪。
只是叫了半天门,胡婶才支支吾吾出来,一看到宁汐,拢着鬓发的动作都顿住了,裂着嘴笑道:“是汐儿回来了呢。”
“哪呢哪呢在哪呢。”后面一个连裤腰带还没系好的糙汉子就这么撵了出来,而后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尴尬的脸都红,“汐儿,爹这是,这是……”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十四爷哎呀一声,怎么撞上这档子事儿了,赶紧背过身去。
宁汐却表示理解,“是女儿回来的太突然了,”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胡婶,“我爹他不会管帐,这银子,胡婶您就代他管着吧。”然后再看了看渣四海那张羞红了的老脸,“行了,您二位继续哈,女儿还要赶回宫里去,下回有机会再出宫来看望二位。”拉着十四爷就快步离开了。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十四爷才忍不住问,“你爹……”
宁汐笑道:“我娘走了都十年了,早前也有不少媒人给我爹牵线续弦,但我爹这人是个执拗的,就怕继母待我不好,索性就一直单着。”
其实这个记忆宁汐是有的,主要是因为原主她娘临死前给逼的,说是渣四海要是敢续弦,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当然,这也要渣四海是有情义的才行,要不这么多年的寂寞,哪个男人受得了。
十四爷点了点头,“那他同刚刚那位……”也是怕渣四海乱搞男女关系,惹下不好的名声拖累宁汐。
宁汐便又说了一回胡婶的事。总之就是一个鳏一个寡,再合适不过。
十四爷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回到宫里后,宁汐就听半夏半霜两人抱怨,“姑娘走后,延禧宫那边隔半月就过来要一次妆品,简直太过分了。”
“只要给银子,天天来也欢迎。”宁汐翻看了下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交由半夏他们研制的几款基础妆品,成效还是不错的。
半夏说:“就是没拿银子来才气人呢,皇上不在宫里,娘娘也拿她们没法子。”
哪里真是德妃拿惠妃没法子,反正也不是拿德妃的东西,所以她才放任不管的。
半夏她们以前还觉得德妃是这宫里最良善的主子,待人亲和,不摆主子的款。可是,经这一事后,她们才发现,德妃其实跟这宫里的其他主子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平时表面功夫做的太好,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
宁汐手一顿,她又不是搞慈善的,这白食坚决不能给吃,“白拿了多少可还记得。”
半霜忙将一个小本子掏出来,“我都记着呢。”
这习惯好,宁汐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可是看过半霜记的账,宁汐就笑不起来了,“拿这么多去,当饭吃的吗?”
这果然是不拿白不拿吗,也太黑了,两个月用量比别人半年的还多。
半夏气呼呼道:“那个珍秀趁机打着他们主子的名头,替自己多拿了许多去,不仅自己用不要银子的,还拿去私卖。”
这就过分了。
半霜提议道:“要不姑娘告到皇上那儿去吧。”
“这可不行。”这种事情,就像德妃的态度一样,即便放到皇上面前去,那也是不值一提的,毕竟人家是正宫娘娘,康熙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把她怎么样。
宁汐思索着,“我再合计合计。”
但是走前说好的要给半夏半霜的红封,她却没有忘,还一人给她们封了二十两,只当是佣金了。
把她俩给高兴的,越发觉得跟着宁汐做事才有好出路。
至于德妃要求的事情,也不大用心去办了,反正宁汐看起来也对十四爷没多大兴趣的样子,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宁汐没管半夏她们怎么想,她也只是做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而已。
对于延禧宫的事情,宁汐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来,私下里却让秀芽帮着去打听惠妃不喜的味道,或是忌讳的东西。她倒是要特地为延禧宫调个妆品出来,也让他们好好受用受用免费的滋味儿。
☆、第六九章
回京后, 康熙花了几日理清了朝事,这段时间在直郡王协同其他几位阿哥的代理下, 倒也没出什么纰漏。这便让海望派几个得力的南下协助, 也算是护卫直郡王的周全。
这些事交代完了, 才问梁九功, 之前交代给宁汐的事情,她办的怎么样了, 十四阿哥现在又如何了。
这说的是十四爷的个人问题。
梁九功硬着头皮说:“这些日子没再听小扬子来报,该是宁汐姑娘疏导的好。”
康熙便满意的笑了,因想起他们一路上签下的契约, 还有京里铺子的行情,觉得十四要是能把这事给办好了, 不谓为一个踏进朝堂的好开端。
遂, 对宁汐要办的事情,也给予了大力支持,不仅调配了几十个人手过来, 甚至还让人在造办处那儿开辟出了一个院落出来, 就叫妆品房,专门给宁汐研制, 生产妆品用的。
这么大的事情, 谁听了不吃一惊。
尤其是德妃,离了宁汐的妆面手艺,她可是不习惯的很。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又高升走了, 那她往后的妆面还能指望谁,难不成还要自己给自己上妆。
宁汐便在那儿说:“娘娘您也不用担心,奴婢去了妆品房,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多教些好手出来,到时候还给您举荐一个最得力的过来伺候。”
德妃难得笑的真心。
她以前一直觉得宁汐是个烫手的山芋,左右惹了那么多人的眼,偏她还不能轻易把人给怎么着。几次悄悄让人把宁汐的行踪透露给太子,偏就是没有发生半点该发生的事情出来。
这大概就是运道好吧。
经了这么多次,德妃也是信了这丫头无心祸害自己的儿子。既然人都要自己走出永和宫了,只要不是投入皇上的怀抱,不祸害她的儿子,德妃自然是乐得轻松的。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管心理怎么想,德妃的面上还是维持的很亲和,“造办处那儿便就是替皇上办差了,你自己还上进着点,别让人拿着什么错处。真遇着什么难处,记得回来说一声,能帮上的,本宫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一通说下来,可不就把屋里伺候的给感动了一番。
瞧瞧,这哪是主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
只当事人面上笑嘻嘻,心里说垃圾。
从德妃那儿出来,宁汐又去了一趟茶房,虽然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同小姐妹们道个别还是要的。
秀芽平时就比活跃,这种时候却是感性的不要不要,抱着宁汐直吸鼻子,“你干嘛非得这么能干呢,往后要见你就更难了。”
宁汐拍了拍她的背,“你天天拿妆品来看看,不就等于看到我了嘛。”
莲心抹了把眼,笑道:“就是,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嫌臊。”
陈黔最烦这种场景,“都没事儿做了嘛一个个,这个月的俸禄还要不要了。”
大家伙这才依依不舍同宁汐道别,各忙各的去了。
陈黔瞅了眼宁汐挽在肩的包袱,就跟来时一样,去德妃那儿伺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包袱,看着倒是轻松,但仔细想想,又有点不一样了,毕竟她肩上的包袱比刚来时要重了?
“师傅。”宁汐叫了声,“您有痼疾在身,往后就少喝点酒吧。”这事宁汐也是无意间才听秀芽说起的,平时压根儿就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好酒的。听秀芽说,他只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才会碰酒,碰上了就一定要烂醉才会罢休,比起渣四海还不知节制。
陈黔歪了下嘴,“管好你自个儿的事情。”
宁汐便笑了,“您现在觉没觉得徒弟我有出息了。”
“是,你出息了,大出息了,职衔比师傅都高了,往后见面我还得给你行礼了。”
他口气酸酸的,也不知道是真替宁汐高兴,还是在说的风凉话。
宁汐便过去拍了拍陈黔的肩,语重心长道:“老陈啊,咱们不能只一味把眼光放在一块肉上,而且还是在狼多肉少的环境里。另辟蹊径,未必就不能取得真经。”
陈黔却一抬肩,别开宁汐的手,“不就是个匠人,看把你给能的。你不要忘了,入了造办处,出来的东西就不是你私有的了。”
宁汐耸肩,“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宫里的就当是服役,能为朝廷赚银子,是我的荣幸。”
陈黔便也不去讲那么多了,只是又交代了一些与人交往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宁汐走出永和宫的时候,十四爷还特地来送她了,“院子里都让人打点好了,半夏半霜你要是不想带,爷来说。”
宁汐没这个想法,“别,她俩挺好的,做事也麻利,奴婢身边就缺这样的好手。”主要这俩人基本上也算知根知底,真要再弄两个新的过来,不定又要花时间去应付。
“那行。”十四爷也不勉强,从箭袖里掏出个腰牌来,“我给你讨了个牌子来,带在身上,往后出宫便宜。”
宁汐还真在寻思着该怎么弄这玩意儿,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也不跟十四爷客气,“那就谢谢您了阿哥。”
见宁汐笑弯了唇,十四爷更开心,“甭跟爷客气,这不过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