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喝了两次解暑药,好的差不离了。”四爷早就不端着了,宁汐问什么说什么。
两个人就那样在街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要不是苏培盛跑过来说弘晖阿哥带人找了出来,四爷估计还能拉着宁汐说上许久的话。
他也是怕宁汐不开心,离别前捏了捏她的手心,“过几日,爷再进宫去看你。”
宁汐倒是没所谓,朝四爷挥挥手,离了菊儿巷,一径儿往西华门去了。
不过才几天,恭亲王就殁了。
半个京城都能听到哭丧声,连皇上也亲自临丧摘缨,哭至柩前散酒,越日,再越日,直至举殡,仍奉太后临王第恸哭。
也是过于忧伤,康熙将常祭加祭之事托付于郑亲王,命他悉心料理监造坟茔,建碑事。
这也是第一次,康熙避居景仁宫,不理朝事,足足三日方才移驾回乾清宫。
可是在乾清宫没待几日,又说要去畅春园静养,带上太后,出城去了。
就是苦了文武百官同皇子阿哥们,请个安都得出趟城,更别提一些大事小情需要皇上来决议来的,再晚也得出城请示。
于是京城内外就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车马往返于京城内外,城门吏一天到晚啥事不用干,尽吃尘土去了。
这日,康熙在竹楼里见了一众臣下,大发感慨,道:“养身之道,不是一味给自己的身子强加补品,年少的时候要把根基打好,每日勤加锻炼必不可少,日常起居也要有定数,哪怕觉得自己还年富力强,也不可有丝毫的松懈。”
这话,康熙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想想常宁也才五十岁不到,平时看着多健壮的一个人,一场小病却夺了命。
哪怕康熙给几个太医治了罪,追根究底还是常宁他自己平时不善保养,每每有个小病小痛就要大补,等真正需要用补品的时候,身子已经完全接受不了了。
众大臣们围在下边连连称是。
也是为了加强同蒙古各部的联系,也为了阻隔痘症向塞外蔓延,康熙做了个决定,在热河建行宫,往后都在那儿接见各部亲王。
这事并不需要大臣们来表决,康熙只是把他的决定告诉了臣子们,顺便再让张廷玉把各项事宜交付给奉宸院去掌理。
众人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康熙又说,“下月出塞罢,咱们的八旗子弟老是趴窝可不是什么好事,都拉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主要还是得把裕亲王带出去活络活络才行,整天搁床上躺着,病能好才怪。常宁就是因为这样才殁了,这个老哥哥可不能再步后尘。
众人看着外面的天气,心里叫着苦,面上却都默契地说一句皇上英明。
“啥?!”刚从南方治河回来的直郡王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让茶水给噎死,这离下个月也没几天了,合着他这一年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就是了。
三爷便打着扇,在一旁说:“老亲王突然殁了,对皇阿玛打击挺大,他这也是想找点事做,转移转移注意力,大哥你就多体谅体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直郡王要是再骂天怨地也没意思,这才慢慢坐回到圈椅内,看起来心情还沉重的,“听说皇阿玛两天没吃下东西。”
“岂止如此,在老亲王举殡的时候,皇阿玛差点没厥过去。”三爷亦是动容非常,看看人家这兄弟做的,再看看他们这些兄弟,一个个不盼着彼此好,都恨不得咬上彼此一口才舒服。
听三爷这么一通说,直郡王便也有些讪讪的,皇上此举其实也是在打他们这些儿子的脸,人家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呢,兄弟捅刀不在话下。
“老八最近怎样了。”之前坑他一事,直郡王可以不计较。
三爷不过说了句,“天热,都搁家里窝着呢,没蹦跶。”
说起八爷,三爷对他也没有太深厚的兄弟情义。倒是同直郡王一起长大,不想他一天到晚跟弟弟置气,反而失了做大哥的气度,所以有时候也是会劝上一两句。
直郡王也不过是说了句只要他不来惹我,我才懒得理他。
说完这茬,顺道说起了在南方听到的事情,“我怎么听说老十四跟那个奴才把生意都做到江南去了,就那破胭脂水粉,还真能发财不成。”
三爷把折扇往手里一拍,“连老九都按捺不住要往上扑,大哥你说能不能发财。”
直郡王咝了声,“老九他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谁说不是呢。”
直郡王琢磨着,“要不让福晋们进宫去探探那奴才的口风,咱们也找十四聊聊。”
三爷眉一挑,“大哥也想从中牟利。”
直郡王冷笑了声,“不说牟不牟利,总不能让老八他们得着好。”
“那行。”三爷离了座,站那儿舒展筋骨,他可好久没动弹了,是时候陪弟弟们玩玩儿了。
三福晋同大福晋得了自家爷们的话,一早就进宫去了,俩人在家虽然都不太给自家爷们脸子,他们交代的事情倒是不会去推脱。
而且她们本身也都对那个叫宁汐的奴才感到好奇,都想看看她到底有些什么本事,既笼络住了阿哥,又能让皇上这般信任。
府里的格格侧福晋那些女人早弃了露华居的妆品,巴巴地投入了小仙女妆品屋的怀抱。
而她们这些正妻呢,因为身份的原故,虽也都想试用小仙女的妆品,可就是放不下脸子,生怕人家说她们转过头来还向小妾学习。
所以就一直这么僵着,一边心痒,一边还要说着风凉话:不就是妆品嘛,谁还没用过好的,一群只知跟风的土鳖。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台阶,她们自然乐得下。不过是在出门的时候嘴硬地骂上两句,脚下却是一点也没有不情愿的。
只是这大热天出门,很是煎熬,从宫门到造办处也没多长的路,妯娌俩却都走出了半身的汗,彼此还怕对方笑话,嘴里都骂了句臭男人,尽拿她们差使。
进到妆品房的时候,宁汐正在授妆面课。一个屋子里头,乌泱泱挤了三十四号人,就连八公主九公主的贴身宫女,同小秦氏的贴身宫女也在其中。
大福晋同三福晋也不进去打断,只在槅扇外打着扇,一边看着。
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以前上的妆面那都不叫上妆,女人原来可以把自己美成这样。
最后还听宁汐在那儿说道:“女人要懂得善待自己,对自己好点,养儿未必能防老,永葆青春才是真防老。”
上完课,宁汐才听半夏说,刚刚大福晋同三福晋在外面围观她了。
虽然没打上照面,但事后,两位福晋都派了人来,说是也要来这儿学习妆面,学费每人出了五百两。
这买卖好做,宁汐趁势让涂善余去外面放风声去,好让更多的亲贵内眷都派人来学习妆面,哪怕送不进造办处,在宫外的红翔技术学院学习更好。
而直郡王同三爷那边呢,也抽了个空当把十四爷给叫了出来。
就是这人看起来心情不奉的样子,只顾蒙头喝酒,他们才说了妆品两个字,十四爷就把酒盅给摔了,“谁跟我谈妆品,我就跟谁急。”
直郡王同三爷相视一愣,这怎么还发起火了?
三爷心思细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有甚么不顺心的事情,不妨同哥哥们说说,兴许还能帮你排解排解。”说着,又重新倒了一碗酒给十四爷。
十四爷看了看直郡王同三爷,先干了一口,“不瞒两位哥哥,胤禵近来看上了个姑娘,可她看不上我。”最后几个字说的十分沮丧。
直郡王笑着拍了拍十四爷的肩,“我当甚么了不起的事,就这也值得烦恼成这样。”
三爷忙补充,“谁这般不知好歹,你可是堂堂皇阿哥,她有甚么理由看不上。”
说是这么说,其实对十四爷说的这个女人是谁,早就心知肚明,不过是配合着他演戏罢了。
十四爷的确是为这事懊恼了许久,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放不下宁汐了,起先明明只是出于争强好胜,谁知争着争着,反倒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而在男女这事上,直郡王这人都是比较简单粗暴的,这便给十四爷提议,“女人就是不能太惯着,有时该来硬的还是要来硬的,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保准她会对你服帖。”
十四爷拍着脑门想,当初十三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十四爷将信将疑的,直郡王又道:“男女之事还不是那么回事,你听哥哥的准没错,这女人只有成了你的人之后,她才会觉得你甚么都是好的。”
三爷趁势又把妆品一事拿出来夹杂在男女之事上说了,最后十四爷也不知自己答应了什么,反正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小扬子找上宁汐的时候,她正在吃着秀芽送来的肉粽,虽说端午已经过了多时,但是今年的粽子,宁汐一直没时间吃。这不,茶房那三个小姐妹就特地抽空给她包了煮好送来。
“姑娘快去看看我家爷吧。”小扬子满头是汗地杵在那儿,说话的声音都快哭了。
宁汐把吃完的粽叶一卷,顺便舔走了粘在手指上的糯米粒,才说:“你家阿哥又怎么了,我这儿忙着呢,可没空陪他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