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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们以为会像先前一样,兄妹几个相互照顾着,一个月应该也没那么难熬。
可谁知道,下个休日时,夫子却没有让孩子们回去,并且关闭了书院大门,出入都要审查。
大家都说出事了,可夫子却并没有说明原因,只说近来外面有些乱,让他们别乱跑,安心在书院内读书。
同时,夏景儿和春生专程过来找他们,席间也不停交代,让他们千万不要乱跑。
“到底出了什么事?”蜚蜚被书院的气氛影响得有些害怕,便问哥哥姐姐。
果不其然,夏景儿对他们说:“说是流寇劫道儿,府衙派了人去镇压,不过,双方互有死伤,效果不大。”
怎么会这样?
“是哪里来的流寇?”阿木面色冷静,“若只是水患导致的难民,定是不敢对抗府衙,也不会与他们互有死伤的。”
春生便说道:“该是有一批边关的逃兵,大概二三十个,四处招揽周边的难民。”
“一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拦路打劫,后来,成了十几个人一起,前些日子,竟洗劫了一个村子。”春生道,“不让学子们回去,也是好的,免得遭难。”
阿木最是有血性,闻言,愤怒地拍桌子:“这帮败类,他们饿,别人又不饿吗?这种艰难的时刻,就是饿死,也不该做这等杀人越货之事!”
“是啊,世道艰难,何苦自相残杀。”春生也是不住摇头,“可怜的不还是平头百姓?”
孩子们不回去,跟闹匪患回不去,是两种概念。
学堂子们终日惶惶,担心自己家人,又怕回去路上出事,十分难做。
而从夏景儿那里回去的当晚,蜚蜚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嘴唇发紫,面色惨白,且不停冒冷汗。
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她跳出了身体,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一样,似乎是陷入了某一段回忆之中。
床是木头的,宽大,但是被衾单薄。
窗户关着,窗外树枝轻摇,外面下着绵绵细雨,房中一派湿冷阴沉之感。
床边的桌子上有个小药炉,正冒着热气,不知道煮着什么。
突然,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蜚蜚梦呓一声,似乎很痛苦,想要醒过来,可是没有,她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动静和脚步声。
围观的蜚蜚急了,想要把床上的自己喊醒,可是她动不了,只能这样俯视着床上的孩子。
脚步声来到门外,倏地,一个人影溜了进来。
似乎没有发现床上的蜚蜚,那人一进来就开始胡乱翻捡,好半天,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个石膏倒模的兔子存钱罐,抱在怀里,兴高采烈的想要离开。
转身的时候,被吓住了似的,脚步猛地一顿,应该是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蜚蜚。
一开始,那人是想直接出去的。
但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响马来了,快跑啊!响马来了!”
那人一惊,大步要逃,慌乱间,撞到了桌子。
上面的药炉轰然倒下,汤药和炭火一起泼了出来。那人只是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大步跑了出去。
片刻后,火星顺着床幔爬上窗户,火舌疯狂舔舐着一切……
“蜚蜚,蜚蜚!”阿柔担心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醒醒,你梦魇了,快醒醒。”
蜚蜚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面前的阿柔。
那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怎么了?”阿柔搂着她,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别吓唬姐姐啊,你说话。”
蜚蜚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
下一刻,梦中的场景突然浮现在了她脑海。
蜚蜚顿时慌了,颤抖着嗓音,惊惶而无助地说:“姐姐、我们得回去——花江村要出事了。”
第47章
“乖, 你做噩梦呢。”阿柔抱着蜚蜚,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姐姐在这儿陪你,再睡一会儿, 第二天就没事了。”
蜚蜚却知道, 这一切并非噩梦,而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人是刘桂云,趁爹娘外出不在,便故意给她下了毒, 想让阿柔带她去看大夫。
届时,他们家中无人,她就可以去偷东西。
因为前世阿柔并没有给老夫人看病,所以鲜少有人知晓她会医术。
自然也就没有想到, 她们并没有去医馆。
更没有想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都被提前存进了钱庄, 她翻箱倒柜了半天,也只找到了阿柔的存钱罐而已。
最后, 还因为流寇洗劫, 她着急逃跑,所以酿成了大祸!
“不是做梦。”蜚蜚抓着阿柔的手, 恳求地望着她,“流寇会去花江村,就在这几天。”
阿柔只当她是做噩梦, 担心她吓着,便没有再说质疑的话,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边说:“好好好,那咱们写信回去通知他们。”
“写信,有用吗?”听她这样说,蜚蜚稍微冷静了一些,忙说道,“阿嬷还在村子里,宁大夫也在,我、我不能干看着啊,须得让村名外出避难。”
看来这梦真的很恐怖,竟然将妹妹吓成了这样。
阿柔心想,妹妹真是善良大气,梦见那么恐怖的场景,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救人。
“是啊,姐姐明白的。”她摸摸蜚蜚的头发,无限温柔,“你再睡会儿,有什么要紧事,咱们明早起来再说,好不好?”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蜚蜚都要急哭了,“是真的。”
见妹妹难过了,阿柔忙抱着住她,哄道:“这大晚上的,大伙儿都睡了,也没有车回去对不对?”
“那、那你相信我?”蜚蜚揉揉眼睛,“姐姐,我们该怎么办?爹娘又不在家。”
阿柔只得说道:“明日找哥哥们商量商量,今天先好好休息。”
说着,将被子给她盖好,顺势也在她身边躺下:“不怕,姐姐在这儿陪你。”
蜚蜚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只是关心自己,并不是真的相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毕竟只有七岁,哪能未卜先知?又不能告诉姐姐,自己死过一回。
——就算说了,她估计也以为自己生了癔症,并不相信。
离花江村遭难应该还有几天,她要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该如何应对。
眼下,留在书院无疑是最安全的,可是,她的亲人、朋友全都在村子里。她既然知道有此一劫,就一定要告诉他们。
哪怕他们并不相信,也要说。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稳。
阿柔担心妹妹害怕,梦里也一直抱着她。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课的钟声敲响,蜚蜚和阿柔简单梳洗过后,去了学堂。
同窗们早已没了平常的干劲,个个愁容满面,有的还对着书本发呆。
眼下,流寇的规模越来越大,可官府镇压的力度明显不够,而且没有针对性。
一方面,是因为匪徒们没有固定的居所,不好打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流寇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极易伪装,给他们增添了不少的难度。
要是能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就好了。
蜚蜚如是想,表情不由的就有些沉重。阿瑾便问她怎么回事。
“对了,你读过兵书吗?”蜚蜚问阿瑾,“如果是你,你要如何应对这些流寇?”
阿瑾见她脸色不好,便说:“如果是我,定然是要好好躲着,毕竟我不擅长打架,出了事就不好了。”
“也是,你也才八岁。”蜚蜚撑着脸,叹了口气。
“与年龄无关——他们的目的是求财,而不是害命,当尽量避免与他们硬碰硬才是。”
阿瑾说道,“前些时间从春生大哥那儿得知,流寇的主心骨是一帮逃兵。而边关战事未停,弃战叛逃乃是死罪,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落草为寇也不奇怪。”
“但他们并非无所顾及。”阿瑾说,“否则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
蜚蜚眼前一亮,可阿瑾又说:“不过,匪终究是匪,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之后定然会越来越穷凶极恶,犯的案也会越来越大。”
“那……”蜚蜚叹了口气,为难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到花江村去了,咱们该怎么办?”
她生性单纯,一开口阿瑾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我也只是凭感觉。”蜚蜚无奈道,“算了,你就当我只是随便问问,跟我说说你的看法,行不行?”
阿瑾望着她,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凭感觉?”阿瑾问她,“就好像,你当初在树洞里发现我时那样?”
蜚蜚摇了摇头:“当初救你,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触景觉得奇怪而已;眼下,却是明确知道迟早有这么个事儿,只待时间来考证。可若是真的发生了,也就晚了。”
本以为阿瑾不会信她,没想到,阿瑾却说:“那我们要尽快想办法通知村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