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他这模样也不像是个喜欢莳花弄草的,不识得也是正常,王沅就浅浅颔首道:“郎君好眼力。”
就引得对面的郎君喜笑颜开,也让一旁听见谈话的低着头的几位,今早服侍王沅梳妆的婢女都抿唇忍笑。
比起屡试屡败的阿颜,苏六郎明显技高一筹,和王沅有来有往,基本上是三胜两败,两败的是王沅。
一开始还不觉得,玩着玩着,王沅就发现不对了,似乎这输赢有些过于规律,苏六郎必定是连胜两局就输一局。
她拈着棋子,注视着棋盘,余光瞥了瞥对面一直微笑的郎君,他看上去并不担心会笑得脸僵的样子。
指尖的一抹翠绿,冰冰凉凉,把玩得久了,也会有几分温热。
于是王沅就刻意地放过了棋盘右上方,随意地落了子。
那处苏六郎已经连成了四颗,只差一颗就赢了她了,而前两局恰恰都是她输了。
然后就果不其然地看见苏六郎随意落了一处废子。
蓝盈盈的棋子,如她曾见过的海水般澄澈,落在浅色清漆的棋盘上,让她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阿沅?”
见她久久不曾落子,苏六郎有些疑惑,轻声地唤她,还试图去收回自己方才的落子。
刚刚好,就这么撞上了王沅急急落子的手。
一者温凉柔软,一者暖热有力,匆匆一瞬,浅绯红的袖角擦过藕荷色的,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又急急收回各自的手。
“阿沅……”
苏六郎单唇轻启,唤着她,嗓音压得醇厚,却未说出下文。
他的双手随意地伸开,搭在坐席上,袖袍微皱,指尖微微蜷曲,捏紧又松了开,都被垂眸的王沅收入眼中。
可惜王沅并未抬头,也就未曾得见,对面的郎君在怔怔地看着她的发顶,耳根还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
一旁的阿颜看得好笑,索性出声给两人解了围:“郡主,婢子去取些果品来可好?”
她又转向了苏六郎:“不知郎君有何偏好?”
苏六郎被她一打断,也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笑了笑,柔和温暖,如三月春光,温声道:“我都可,紧着阿沅喜好即可。”
惹得阿颜捂了嘴笑着答是,临走前还对着王沅挤眉弄眼地道:“婢子去了。”
自以为善解人意的阿颜,走时还带了屋内的婢女离去,一时之间,屋里就剩了王沅与苏六郎二人。
突然被与苏六郎独处的王沅仿佛紧了紧弦,她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好,看上去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可是想了半天,自己好似也不曾看过很多,此时也回想不起来。
便是来此之后看的话本什么的,也不曾描写的如此细致。
不想多费心思考的王沅表示,看苏六郎怎么说,见招拆招好了,所以她只把目光落在棋盘上,甚至还匀出心神思考,怎么破局合适。
对面的苏六郎也是头一次与小娘子独处,当然,这是除了自家小妹之外。
他端起了杯盏饮了一口,登时就差点吐出来,这茶汤着实有些烫……
好在他硬是咽了下去,总算不曾在阿沅面前失仪。看阿沅处处举止优雅端正的模样,想来是不会喜欢自己失了仪态的。
不过,这么一转移注意力,他可算是想出来了个可谈的话由。
“不知阿沅可会骑马?”
看阿沅这娇弱的模样,似乎是不太好会,自己刚好可以教她。
这神转折一样的话题转换,王沅有点想笑,事实上她也微微勾起了唇角:“儿确实会的。”
虽然失了策,苏六郎眨眼间就想到了别的法子:“那来年开春,阿沅与我同游城南可好?”
“我有三年不曾回洛京,也不知上巳节时,城南踏青游人是否还如旧时一般多。”
这个邀约很容易做到,王沅也就颔首应下了。
接着就看见,对面的郎君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了几案上,绯红的衣袖也抚上了棋盘,扰乱了棋子所在。
他用认真凝视的目光看着王沅,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玉白的喉结微微一动,他的嗓音听起来也有点发紧。
“我曾听得柳娘子与卢娘子都唤你阿沅,也曾听过老夫人和王元娘唤你阿芷。”
少年郎君的耳垂又红了,几可滴血,但他坚持着不曾移开目光,语气带着一丝祈求的味道。
“我私下时,唤你卿卿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六郎其实是在一点点地暖化阿沅啊~
不过这可不是救赎什么的,阿沅自己也能过得很舒服(日常咸鱼.jpg)
☆、牡丹月季
唤她卿卿?
这个称呼,王沅确实是知晓的,算是时人对着心上女子时,比较亲昵的称呼。
甚至还有位称自己夫君卿卿的娘子,被夫君嫌弃说不够敬意时,还能辩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仿佛有点过于甜腻,这让王沅下意识的,有点想拒绝。
可是对面郎君还一直盯着她,眸子熠熠生辉,点丹的薄唇抿着。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的模样,甚至有几分,像自己养的那只小奶猫。
他长睫微颤,眸中的水色闪动,这样一来,更像是在眼巴巴地跟自己撒娇一般。
想到两人如今又是未婚夫妻,这让王沅着实有些狠不下心拒绝。
她转头望向屋中的香炉,有袅袅轻烟自错金兽首钻出,萦绕了这满室的清淡甜香,王沅这会也确实觉得,这香气有些太过清甜。
突然就有些醒悟过来,即便是自己不同意,他也会磨得自己同意吧。
她轻轻启唇,唇瓣粉白,声音几不可闻:“只可在私下时唤,在外时不可,郎君可要记住了。”
这便是同意了,苏六郎连忙后退,恢复了方才的端正跪姿,端起杯盏,也不怕烫了,呷了一口格外清甜的茶汤润了嗓,就开口唤道:“卿卿……”
郎君嗓音清朗,说出口的尾音却是缠绵,像是有羽毛落在两人心头,轻颤微拂。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垂下了头,不曾再看对方。
苏六郎是埋首浅笑,只觉得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想想那日玉堂春初见,不过数月,两人就有了昏约,还能唤她一声卿卿。
日后若是能……让她也唤自己一声就好,卿卿或是六郎都很好的……
王沅则是冷漠着面容,心里琢磨嫌弃着,这个未婚夫好似有些太过粘人。
不过,自己似乎,也不觉得非常反感。
过了半晌,还是王沅先抬了头,去看对面的郎君,结果就看见了他低头浅笑的模样,一丝悔意也就消散了去。
王沅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心里叹道,这郎君,看上去真的是有些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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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王沅与苏六郎避开了人在说话,在崇德坊的柳府,也有两位小娘子正说到了她与苏六郎。
“阿箐那日未曾去,不曾见得。我可是目睹了整个过程,苏六郎当真是胆大,当着圣人的面就喝止了顾二郎。”
卢娴摇了摇头,叹气道:“得亏是圣人不曾治他失仪之罪。”
不过眨眼她又笑了出来:“可见他是真个心悦阿沅的,才能做出此举。如今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对面正在专心煮茶的柳箐目不斜视,口中回应着她:“凭着他阿耶还在边关驻守,圣人就定然不会治他的罪的。”
“不过苏六郎当真与他阿耶脾性一般,都是一脉相承的痴情郎君。”
柳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见阿沅是个有福的。”
卢娴显然也是听说过苏琉与陆夫人的故事,也附和点头:“苏六郎若是能如他阿耶对待陆夫人一般对待阿沅,那阿沅也算是苦尽甘来。”
她举止随意地将手肘搁到了几案上,又想到了自己钦慕的长公主,叹气道:“不知长公主何时才能苦尽甘来啊。”
茶已经点好,柳箐给卢娴奉上了一盏,心里其实有些好笑,有崔三郎陪着长公主,想来这么多年,两人应当也是过的不错。
毕竟,那两人太过随意,连亲生的小娘子都丢回给崔家养了,只时不时接过去看看。
还就记在她将嫁的郎君一支,说起来,阿沅这同母异父的妹妹日后还得唤自己阿嫂。
想到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柳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卢娴也没有追问,饮了口茶汤才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疑问:“阿箐是如何知晓,长公主不久后要回洛京?”
柳箐把桌上的茶具收回了盒中,才慢慢道:“许是要谈谈和离之事吧。”
这下子卢娴可就吓了一跳了,她嗓音都变了:“长公主真要与王三郎和离了?”
她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可算是等到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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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到了三月初三,惠风和畅,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又逢着上巳,不用说,洛京城上上下下大半城的人都往城南跑。
有权有势的就占了赏景的好地,支起帷幕,防着庶民围观,就办起宴会来,还会邀着附近偶遇的同侪,跳个舞喝两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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