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听完,神情平静得叫人察觉不出一丝涟漪,更遑论会为之动容。
浅草见状微微失望,却仍是说道:“公主没有服用过避子的药,她也从来都不知道陛下给她喂过这样的药。
这件事情陛下可以自己去查,倘若公主服用过,府上丫鬟婆子那样的多,必然会有蛛丝马迹,此事奴婢亦可以性命担保。
至于陛下给公主服用避子药,何尝不是将公主想得很坏,一直都防备着。
陛下没有与她坦诚过,也没有给她旁的选择。
倘若她当初知晓陛下不那么寻常,只要陛下流露出半点不情愿,公主也是绝不会选中陛下的。”
浅草甚至都相信,只要当初景玉拒绝了云嫣,她只怕宁愿选择景绰,也不会选景玉。
是什么让景玉在那样与她都互不信任的情况下,仍是要她做他的妻子,这个答案只有景玉自己知道。
浅草将手边厚厚一叠衣服呈上,声音愈发得低,“公主曾问到奴婢何为妻子之责,因为陛下每每质问于她,所以她后来便做了这些衣裳,她不肯交给陛下,所以是什么意思奴婢也不明白,奴婢只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陛下……”
仔细想来,云嫣嫁景玉时问过他的意愿,他分明知道她的意图,答应了她,她才在夜宴选中了他。
后来她发觉他骗她,便也回敬他,他们便像是两阵风一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都不曾真正去伤到对方。
然而真正让他二人决裂的便是从云嫣猜到他有争夺皇位的野心时。
她最大的罪过便是一再地为了景和站到了景玉的对立面。
浅草说得口干舌燥,也只是希望还能为云嫣争取几分宽容的余地。
“朕可以可怜她,放她回启国去。”
景玉缓缓说出了自己一开始便已经做出的决定。
浅草圆目微睁,“那……那公主不就成了弃妇……”
“不杀她,已经是朕对她最大的仁慈,倘若你们太过贪得无厌,朕也可以随时都改变主意。”
他垂眸看着她手里那一叠衣服,目光里的情绪像是被深渊吞噬下去,竟都给不出半分反应。
浅草听到他这些话,便也知晓他能不杀了云嫣是个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即便这样的结果对云嫣仍算不上是好结果,她也只能深深地拜谢过眼前的天子。
等到浅草离开之后,景玉才问韶微:“她说得可都属实?”
韶微迟疑了片刻道:“都……属实。”
很早以前,景玉便令韶微让人去启国将与云嫣相关的事情都打听过。
想要打听的细致而准确,便必然要花费上更长的时间,数月才得来了结果。
“只是还有一些……她没有说。”韶微低声道,“云妃在启国时,其实是个恶名昭彰的人。”
“她会指使一个姓阮的公公去虐杀一些宫女和太监。”
第69章
外面下着雨,没有人再路过找看守云嫣的婆子唠嗑, 婆子便进屋去瞧了云嫣一眼, 见云嫣小脸苍白地缩在被子底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她伸出手指去探了探云嫣的鼻息, 发觉了微弱的呼吸,这才又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她多心, 而是这公主一天比一天的憔悴,给她的饭菜都还要矫情地挑着吃, 怎么看都不像是长寿的模样。
到了天中的时候, 便有人撑着把伞过来, 这人虽不是哪位主子,但却是云姗公主身边的丫鬟。
“云姗公主叫奴婢过来看看云妃, 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丫鬟往婆子手里塞了个荷包,婆子顿时也欢喜收下, 赶忙推门让人进去。
丫鬟进了屋, 便发觉这屋子里闷不透风, 大白天的连窗户也不曾打开, 像个冷冰冰的冰窖一般。
云嫣此刻的处境倒是比她们想象地还要恶劣一些。
她往屋里走去,便瞧见云嫣昏睡的模样, 丫鬟推了推云嫣,柔声道:“公主,云姗公主叫奴婢来看看你。”
云嫣极是迟缓地睁开眼,意识似乎都还有些模糊,颇是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人。
“外面都说公主是染上了姜皇后的疯病, 我们公主很是忧心,便叫奴婢过来看看。”
云嫣卷曲的浓睫颤了颤,弱声道:“没有疯病……”
丫鬟眼底掠过冷笑,口吻却像是在诱哄一般,“是,只是公主如今这样只怕也是不行的,所以使臣提议让自幼便照顾公主的阮公公来照顾公主,我们公主也答应了。”
云嫣怔怔道:“阮公公没有死吗?”
丫鬟道:“自然没有……”
云嫣转了转眼珠看向她,过了片刻又颇是艰涩道:“那我皇兄呢,他还活着吗?”
丫鬟笑说:“公主觉得呢?”
她今日本来是替自己家主子来探探云嫣的底儿,顺便打压她一顿,但如今看她这幅糊涂的模样,着实没什么必要了。
丫鬟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公主不必忧心,只要等着……很快便会有你想见的人来照顾你了。”
一直等到天黑,婆子守了一整日,都打了好几个盹儿,实在撑不住便打算回去。
她拿来锁链将云嫣的院门锁上,便悄悄地离开。
等到深夜的时候,云嫣才睡醒来慢吞吞地起身,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这才发觉自己这些日子都丢了什么。
她丢了块玉,那块玉兴许在她原先住的宫里,兴许还在灵檀寺中……总之就不在她身上。
她推开房门,发觉偌大的地方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
凉风骤然吹到她身上,叫她都微微颤栗。
云嫣往外走去,却发现院子的大门上也被人落了锁。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瞧见自己的袖子都湿透了。
下雨了……可她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迟钝到现在才发觉。
云嫣慢慢蜷起手指,她不仅没有避雨回到屋里去,反而还搬来一只凳子放到墙角下。
她的动作很是娴熟,这里的宫墙与启国的宫墙高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翻坐到墙头的时候,才发觉外边并没有东西能供她踩脚下去。
云嫣慢慢让自己着地,虽摔了一下,却也不算太疼。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手指抚了抚额头上湿黏的地方,却瞧见指尖上还沾着血。
云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磕到的,瞧见血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是她坏事做多了的结果。
因为她砸破了景玉的头,所以都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她也一样会遭到报应。
第二日婆子过来时,推开门便发觉云嫣人不见了。
婆子吓得脸色顿时一变,赶忙跑出去找,生怕自己落个看守不力的罪名。
然而她还没有走远,很快便在墙角下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云嫣。
她一面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气得不行,见云嫣闭着眼睛不知死活,赶忙先将人背回屋里去。
说句难听话,这么个失德失势的妃子爱死不死,死在屋里头是她自己福薄命数短,死在了外面可真真要叫婆子也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了。
婆子将云嫣塞回被子底下,等到宫人送饭过来时,她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边伺候的婆子说一切都好。”
这边楚吉正缓缓对着殿中人说道。
景玉放下手里的毛笔,沉声道:“回头墨干了,便将信送去罢。”
“让她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便如期带着信同使臣离开景国。”
他的面容沉静,目光里漆黑无光,像是对云嫣半分留恋都已经没有了。
信中写的也并不是什么绝情的话,却足够客气,只说他未能照顾好云嫣公主,令其病弱抑郁,在景国终日惶恐不安,思念故乡,他不忍心看见公主痛苦,便送公主回到启国去养病,希望公主终有一日能重现欢颜。
但有些话说得再是漂亮,谁人心中又能没数。
但凡有半分感情在,好好的公主又不是货品,焉能说退就退?
是以她去了,便也不会再回来景国。
待楚吉将信送去,结果婆子在门口就匆匆地将他迎住,笑容灿烂无比,“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这是给云妃的信,云妃人呢?”楚吉问道。
婆子目光闪躲了一下,立刻道:“她还没睡醒呢。”
楚吉望着她,似乎发觉了什么端倪。
他从前没在景玉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是人精一般,这婆子稍稍有不对,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哪里能被骗着。
是以他立刻沉下脸道:“这个时候都还没睡醒,莫不是你这刁奴说谎!”
婆子吓了一跳,楚吉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进了屋去。
婆子又惧又怕,忙跟上去,她见楚吉已经走到了屋里,便也不敢过去太近,颇是心虚道:“您看……这云妃娘娘确实是在睡觉,老奴哪里敢说谎骗您,不信的话您就叫醒她也是使得的。”
楚吉远远地看一眼,见云嫣确实是在睡觉,迟疑片刻到底还是不敢冒犯,只将信放下便离开了。
待回去复命之后,景玉亦没有什么话要说。
直到楚吉伺候膳食的时候,景玉才不经意地问道:“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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