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的时候,云嫣眼角竟还真挂着泪珠,还是景玉将她叫醒来。
云嫣睁开濛濛的泪眼便瞧见景玉望着自己,口吻莫名道:“公主梦里一直说要吃菜, 莫不是昨晚上的晚膳不合胃口?”
云嫣心说他在梦里都光喂饭不喂菜,她能不着急么?
“就是做梦梦见了殿下……”云嫣下意识地说出梦境来。
景玉也不知道自己怎就能跟吃的扯上关系,问她:“梦见我什么了?”
云嫣想了想,又半真半假道:“梦见殿下变成了一碗饭,吃得我可撑了。”
景玉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所以公主不想吃饭,是想吃菜了?”
“是啊……”云嫣被他这样盯着,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虚,“我若是吃了旁的菜,殿下会不高兴吗?”
景玉眸子略显幽沉,低声道:“公主要抛弃景玉了?”
云嫣眨了眨眼,哪还敢再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想抛弃就抛弃的话来。
她颇是委婉道:“殿下就像是白米饭怎么吃都不会腻的,谈何抛弃?只是吃饭总是太过于单调,想吃别的菜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景玉语气微缓道:“吃饭确实单调,公主想吃菜,景玉自然不会不高兴。”
云嫣迟疑问道:“真的?”
景玉温声道:“真的。”
云嫣心说日后若真出现了什么变故,她是不是就可以拿这句话来堵他的嘴了?
只是小公主还没庆幸太久,便瞧见六皇子一面起身下床,一面背对着她语调微凉道:“不管怎么说,公主还是该有自己的判断力,若总是听风就是雨,旁人说是真的公主就信以为真,日后总是会吃亏的,公主说是吗?”
云嫣怔了片刻,在他的话里兜了个圈子,才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往被子底下缩了缩,心说不行就不行,他还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是能显摆他为人大方吗?
大概也是补汤生了效,云嫣连日来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
以至于她一身精力都无处发泄,索性便又寻了个名目进宫。
只是她这回却不是看望刘太后,而是特意去见景婳。
景婳虽与她向来不合,但她来了自然也不可能不见,只能上下打量着云嫣,疑心她这回来又是要做什么。
“我近日一直在寻一位画师,仔细一打听才晓得这画师如今就在景婳姐姐这里。”
云嫣一边喝着茶,一边往四下里打量。
虽不曾打听过段霜守的处境,但她也多半能猜到些。
景婳扫了她一眼,语气微妙道:“妹妹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只是我这里哪里会有什么画师,你莫不是弄错人了?”
云嫣轻声说:“自然不会弄错,姐姐这里有个叫段霜守的不是?他便是我要寻的画师。”
景婳正要否认,但将这名字仔细地肚子里溜了一圈,她这里竟然还真有个叫段霜守的?
那个好色之徒,还是个画师?
“你找他做甚?”
景婳颇是防备地打量着她。
云嫣说:“我生得这般得天独厚的美貌,自然是要寻个画术了得的画师将我如今的模样记在纸上。”
景婳还没听过有人这样拐着弯自己夸自己长得美呢。
“哪里会有女子这般喜爱自己的皮囊,你如今嫁了人不正应该修习内在?”
云嫣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风华正茂的时候不留下些画像未免可惜,毕竟美人都会老去,只有那些不好看的人才会期待着大家一起老了以后,就看不出谁丑谁美了,姐姐说是不是?”
景婳被她这些话气得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暗骂她不说人话,她不想再叫云嫣说出什么来,便也皱着眉叫人将段霜守带上来。
云嫣果真也就住嘴没再说了,等她瞧见了段霜守时,发觉对方如今的处境果真与她料想得一模一样。
段霜守穿着件太监的衣服,蹙着眉尖过来,脸上的表情仿佛旁人欠了他万两黄金一般。
直到他不耐地抬头瞧见了云嫣时,那脸色要有多精彩就得有多精彩。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会记得旁人的好,只要谁帮了我,我便也会会将他放在心上的。”
云嫣虽是笑望着景婳说得这话,但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给段霜守听的。
段霜守忍了又忍,这才忍着没当着人前与云嫣撕破脸皮。
景婳心说这小公主今日说话真真是奇怪,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一会儿又叫人怪肉麻的。
她转头看向段霜守,挑着眉道:“真没想到你还能是个画师,既然我云嫣妹妹要用到你了,那也是你的荣幸,你可不要让人失望……”
段霜守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憋屈道:“没有笔墨纸砚,我又如何能为她作画?”
景婳观他以往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死鱼样,这回反而突然乖觉起来,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不过她到底还是先让下人去准备了段霜守要的东西。
待齐全之后,段霜守便令云嫣坐好了位置,打量了她一眼,便开始落笔。
景婳总疑心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便一边喝茶,一边坐在边上望着。
约莫半个时辰,段霜守便将画作完成。
云嫣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下人卷起来带走,景婳道:“妹妹竟不先看一眼?”
“姐姐只怕也是没有听说过段画师的大名了,倘若听说过了,必然就不会要看一眼忧心他画得不好了。”
云嫣说着便一面揉着腰一面起身道:“在这儿坐了大半天了也怪累人的,我这就回家去了,下次再来寻姐姐玩。”
景婳一听还有下次,眉头皱得几乎都能夹死苍蝇了,连赶带催地把小公主给送走了。
段霜守拿个帕子擦了擦手,正准备坐下歇歇,便发觉景婳的目光凉沁沁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启国公主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瞧着倒不怎么像……”
段霜守念及脸颊的伤痛,只干巴巴道:“公主想怎样?”
景婳慢悠悠坐下,指了指那堆笔墨道:“你现下给我画一幅瞧瞧。”
段霜守下意识道:“我可不轻易给人作画。”
景婳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给云嫣画却不给她画,这是瞧不起谁呢?!
“你若不画,我便将你扒光了挂到城墙上去!”
段霜守听这话是羞愤无比,发觉这些公主都是一个臭德行,气得转身又回到了画桌前继续臭着脸给景婳作画。
这厢云嫣带着画回府去,她进了自己屋里便遣散旁的下人都出去。
待浅草将段霜守的画拿来,云嫣便慢慢将那画在桌上铺展开来。
那画是新鲜的画,她急着带回来时,有些地方难免晕开了些,倒也不妨碍她看这画的整体模样。
画上的人虽眉眼清秀分明,却并不是云嫣。
那段霜守聪明的很,对云嫣当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头再清楚不过。
他想要摆脱当下的困境,除了云嫣能够帮他,他别无他法,所以他只能将云嫣要的东西当场画出来交付给她。
浅草上前瞥了一眼,颇是错愕道:“这不是……”
只是她抬眸瞧见了云嫣,话音又戛然而止。
云嫣唇角轻颤,目光里宛若点亮了一簇烟火,漆黑的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明澈光彩。
“他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云嫣口中喃喃道。
“原来我的哥哥长大了以后是这幅模样。”
浅草周身微微一颤,话瞬间也都哽在了喉头。
云嫣前些时候还要她写信要她寄东西,她只当云嫣是忘记了。
可如今她才恍然明白,她家公主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忘记过……
从头到尾,云嫣都只是在通过自欺欺人的方式来获取一份慰藉。
云嫣没有留意到浅草的目光,目光仍是沉浸在画中人身上。
如今她长成了大人,也已经成了婚。
可她的哥哥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如今可好,在段霜守的笔下,哥哥终于也有了成年人的模样。
第44章
段霜守所作的画,多半都是根据对方口中描述的衣着气质与大致五官作出, 而他本身就比旁的画师天生多出三分天赋, 只要对方说的条件足够,要他画出对方想要的画像并非难事。
而云嫣心中所臆想长大成人的哥哥便与画上之人的气质样貌都极其符合。
等她亲眼看到的时候, 心中一团云雾顿时也豁然开朗,对自己心底长期以来的一抹困惑也都有了解释。
浅草原以为云嫣揭穿了这场自欺欺人的假象之后, 至少要难过上一阵。
却没想到云嫣只是平静地叫她将画收好,然后又如往常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面上一点多余的忧伤都没有。
浅草难免有些忧心, 总觉得小公主似乎别有打算。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也叫她顾不上继续想这事情。
因那苏嬷嬷终于也选了个良辰吉日从二皇子那里出来, 来到了六皇子府上。
这苏嬷嬷从前便是宁贵妃身边的红人,后来宁贵妃死后, 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二皇子给看顾大的。
再说她自己本身虽是个奴婢出身,但她同样身为奴婢的女儿却勾搭了天子, 还生下了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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