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其他人道:“待我等进洞后,其余的兵分两路,一路在洞外守候,防止有意外。一路回去宅子,按时准备同霍顿接头。”
随喜抱着变了形的脑袋期期艾艾道:“殿下,奴才呢?”
萧定晔睨他一眼。自己的人自己终究还是要护着。再不让随喜避开,只怕他的狗命真的留不住。
萧定晔道:“你负责跟霍顿将军的线。”
又低声道:“莫再同他们起冲突,莫坏老子大事。”
萧定晔究竟有何大事,随喜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主子起了讨好女魔头的心思。
他当奴才的在察言观色上的能耐炉火纯青。
虽然他今儿被揍的躺在地上起不了身,可他眼珠子还能转,他的视力也顶呱呱。自从主子和那女魔头第一回 从洞里出来,他就敏感的察觉出,主子看女魔头的眼神变了样。
那时随喜便知道,自己的这顿揍怕是白挨了。
他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建设,现下听闻主子不让他和那些坎坦崽子起冲突,他的心灵并没有如何受伤。
当奴才的不配有颗玻璃心。
他从善如流,向萧定晔做着保证:“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将事情办好。”
另一旁的吴妙妙听闻萧定晔的安排,偷师了几招,也同她的兄弟们道:“哈维、翠玉会憋气,跟着我进洞。其余的留在洞外等消息,随时准备接应。”
老二十四不由插嘴道:“阿姐,我呢?”
他可是亲口吸过一口烟的人,他有经验啊!
他虽有经验,可没了记忆,其他兄弟们疼爱他,还没有同他透露过他中了迷烟之后的无状行径。
妙妙便抚一抚他的脑袋,道:“你负责后勤工作。”
再不能让他接触迷烟,否则这小子随时变猴,谁都拘不住。
她只知旁人吸了迷烟会变猴,却不知她自己吸了迷烟会变狐狸精。
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在那洞里,她曾向萧定晔伸出过罪恶的双手,干下了无耻的勾当。
她同兄弟们交代事情的声音不算小,萧定晔在一旁听到,断然道:“你不许进去,本王带人去。”
妙妙眉头一蹙,将他上下打量几眼:“出事的是我的娃,你算老几?”
萧定晔被怼出一口老血。
人果然是不能犯贱的,他每回一犯贱,现实情况都要教他做人。
他忍住这口老血,破罐子破摔:“成,你进去,本王不去。你的娃,你自己救!”
这和妙妙的预想不一样。
她原本是想激得他全力帮她救娃,怎料到他非但不上当,还要临阵退缩。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立刻凑近他:“你怎能不去?”人多力量大啊!
他冷冷道:“那一对崽子又不是本王的娃,本王何必蹚这浑水。坐在酒楼里喝酒不香吗?钻进青楼里搂着姐儿不美吗?躺在床榻上伸个懒腰不舒服吗?”
妙妙从善如流:“是你的娃,两个都是。你去不去?”
四十余人呆若木鸡。
怎地忽然爆出个这般大的秘辛?
坎坦兄弟们惊诧:此人就是姐夫?
暗卫们瑟瑟发抖:知道了主子的密事,不自刎成不成?
萧定晔没有想到,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得来的这般容易。
容易的他全然不敢相信。
坎坦人队伍里的翠玉最先反应过来,迟迟疑疑的探问:“阿姐,这可是缓兵之计?”
妙妙忙忙转过脑袋,向翠玉行了个噤声的眼神。
自她灵台清明后,重新进了一回泄洪山洞,发现困难前所未有的艰巨,她就意识到,在救娃的事情上,她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萧定晔的能耐,她清楚。若他能帮她,寻回娃儿的可能性翻倍。
既然靠相激联合不起他,她就豁出去用亲情拉住他。
什么脸皮,什么尊严,都见鬼去。
娃儿活着才是第一位的。
她望着萧定晔郑重道:“他们两个真是你的娃,一个叫思奈,是‘阿巳’的意思。一个叫乐文,是‘慕黎’的意思。‘阿巳’和‘慕黎’是你曾经给‘狗儿’取的两个别名,你可忘了?”
萧定晔呆呆摇了摇头。
她立刻上前握着他手:“没忘就好,我也没忘。”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叫姐夫。三、二、一!”
“姐夫!”二十四个青年并一个翠玉,被妙妙的节奏带的毫无思考时间,三个数内就认了亲。
妙妙便转回头,继续同萧定晔道:“看,这都是咱家亲戚,不远万里帮着咱寻娃。他们都出马了,你这个当爹的怎能不力争上游?”
萧定晔望着瞬间多出的几十个亲戚,再转头看着妙妙,虽然也知道她和她的一对双王都有个“强买强卖”的毛病,然而这瞬间让他如愿的架势,仍然令他回不过神。
他摇了摇脑袋,再摇了摇脑袋,趁着脑中还存着些清明,问道:“为何早上我提及你要将娃儿托付给我,你说他们的阿爹另有其人?”
妙妙说不出话来。她那时还没想通,担心着萧定晔要和她抢娃。
那时她还将娃的生死和娃的归属相提并论。
可这两件事哪里能等同,人只有活着才能谈其他。
她低声道:“早上的时候,我的思维还太自私、太狭窄。”
他显然对她的说辞不够满意。
他反问道:“只过了半日,你的思维就升华了、拓宽了?”
她觉着要是这般斗嘴斗下去,怕是要斗到海枯石烂。
她立刻回转身,问向她的二十五个后盾:
“如实说来,阿姐自从带你们走,一路可有过男人?三、二、一!”
“没有!”
“双王可有过阿爹?三、二、一!”
“没有!”
“双王可想要阿爹?三、二、一!”
“想!”
经过军事化管理的妙妙的家眷们无比的团结,毫无商量机会的前提下,全凭下意识的应答,反映出的更像事实。
萧定晔咽了咽口水,守着最后一丝清明,问道:“他们两个,是几月的生辰?”
妙妙脸一拉:“你若不想认,不想救,我不为难你。我自己救!”
她扭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认,救,一起救!”
*
天边的一抹晚霞拖着裙边退场,漫天的星子开始闪现。
前去城里采买吃食、净水、胭脂的人早已回来。
众人填饱肚子,将第二日的行动计划再商议两回,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方静悄悄的或坐、或躺,等待第二日的到来。
萧定晔同妙妙之间,被各自的人分别簇拥着,依然隔了八丈远。
一点篝火熊熊燃起。
萧定晔坐在篝火边上,回想着这一日的光怪陆离。
见到了阿狸,险些被她刺上一簪子。
抱过了阿狸,还被她积极的强吻一回。
多了娃儿,还是一对双生子。
萧定晔静坐半晌,悄声同肿着脸的随喜道:“上回为了协助吴家寻娃儿,本王曾画过两个娃儿的画像,你可还带着?”
随喜抱大腿从来都不是靠运气。
他立刻从袖袋里翻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自家主子。
萧定晔接过纸,借着篝火的火光,打量着纸上的两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然而他当时寥寥几笔画就的时候,主要是抓住了神韵,细节并未多做着墨。此时只从这画上望去,他却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他问向随喜:“吴家那一对双生子,你也见过。你觉着,他们两个可像本王?”
随喜登时卡了壳。
他也不过二十来岁,也没有过养娃儿的经验,他哪里能从那两张胖乎乎的小脸上看出主子轮廓来。
他盯着那纸上的娃娃,支支吾吾道:“这……都有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
萧定晔瞪他一眼,又盯回着纸上的双王,琢磨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喜当爹”。
第二日的五更时分照常来临。
泄洪闸洞里,几根火把照着一行七人的脚步,顺着墙上留下的印记,往最深处而去。
洞壁还是那个光滑的洞壁,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最中间会有个太极阴阳的缝隙。
等时间一到,这缝隙就会裂开,吐出令人失智的腾腾烟雾。
四周寂静,众人守在石壁边上,每个人面上都覆着一张湿润的巾子,开始静气凝神的等待。
萧定晔低声交代道:“太极一开,初始烟尘必然最浓、甚至会烫人。不要着急,看我行动。我先跳,你们跟着跳。”
他望着妙妙:“你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的人?”
经过了一夜的思索,他终于冷静下来。
两个娃儿是不是他的骨肉,暂且存疑。
可他总要将人救出来,再确认到底是不是他的娃。
如果是,当然很好。
如果不是……他睨了妙妙一眼。
妙妙被他的眼神盯的心慌。
在救娃的节骨眼上,她不能横生枝节。
她立刻站到了他的身畔:“你是娃的阿爹,我自然是要和他们的爹同进退。”
萧定晔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