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笑着同旁人打招呼,眼风却瞟向她:“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猫儿又是一声冷笑:“你要如何才能听懂?你当了王五宝,就不打算认萧定晔做下的事了?”
他再一愣,顺着她这句话的预设情境往下走:“你有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同你两个相好过?”
她气的险些吐血。
人至贱则无敌。
你叫不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
此时已行到了人多处,萧老五立刻将她往人前一推,对着一堆兵卒子得意洋洋道:“瞧瞧,镇魂大仙,正儿八经的,货真价实的,童叟无欺的。”
兵卒皆围上来。有人吃惊道:“身上竟没缠蛇?也没长角?这算哪门子的大仙?”
那人向猫儿努努下巴:“听说你能给老虎镇魂,可是为真?”
猫儿倏地看向萧定晔,给了他一个口型:“解药。”不给解药,不配合你。
叫?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叫什么?他倏地想起在御花园堆秀山上的阁楼里,他曾威胁她出声逼退过大家闺秀们。
她今儿是趁势来报宿仇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不太好吧?
她见他竟然油盐不进,立刻要拒绝。
“哦~~”萧定晔立刻打断她的话头。关键时候,不能让她毁了他的大事。
什么鬼?众人皆看向他。
他讪讪一笑,找补道:“我是说,啊哦,那日她给老虎镇魂,场面真的一点都不血腥哦,令人如沐春风哦,十分提神哦。”
众人点头,目光重新聚集在猫儿面上。
萧定晔也看向她,目光隐含央求之色:本王都按你说的做了,你可别拆台。
她却又做了个口型:“解药。”
又要叫?刚才那一声还不够?本王的老父亲可在茶房里坐着好吧?他知道他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不得气的吐血?
“解药。”
“解药。”
“解药。”
她不依不挠,步步紧逼。
他额上现了冷汗。
他就知道不该给她好脸色,她但凡得一点势,就要蹬鼻子上脸。
他一咬牙,张了嘴:“哦~~(此处省略100字)”
众人哗然。
听懂了,大伙儿都听懂了。
不论是取过媳妇儿的,还是没开窍的;不论是十六七的,还是四十二三的,全听懂了。
他娘的这无耻小子在唐突大仙!
这一日的军营之行,皇帝是满意的。
也仅有皇帝一人。
如果他知道,后来练兵场上的热闹声是他家老五在接受众人的耻笑和批判,可能他当即要自己扛着板子,将他家老五拍扁。
这一日,被萧老三的人安排在兵营里盯梢的两名兵卒,完全分不清现场状况。
上头说的是,那姑娘可能会寻人求助,由此暴露隐藏在她身畔的势力。可看来看去,怎地反倒是那位化名王五宝的五皇子满脸的不自在,频频要向胡猫儿求助?这让人如何前去复命?
这一日,兵营里兵卒们盼了好久能一睹大仙尊荣的念头,并未能平复。
虽说来了一位被冠以大仙名头的姑娘,可那姑娘非但没有展现神力,反倒因其脸蛋和身段,引得王五宝当场出了丑态。听闻这神大仙仿似也有着猫妖的传闻,到底是猫妖还是狐狸精?
这一日,萧定晔在夜间熄灯后,还忙着在帐子外就着冰水搓洗小山似的二十双臭罗袜。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同胡猫儿的沟通早先还好好的,自打温泉别苑回来后,怎么就突然岔了路子?
俗语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都不要脸到当众叫秋(反义词)的程度了,怎地事态不但未明朗,反倒更加混乱?
他在脑中持续反复回想胡猫儿的神态,一直到他洗完了第二十双罗袜,灵台忽的清明。
叫,解药。
叫,解药。
娘的她说的是解药,不是叫!
他深深的觉着,不要脸并不可怕,蠢才是最可怕的。
他领会的虽然晚了些,好在这一日并不是没收获。
只是,找他要解药,又是哪一出?
他此前喂她吃过的“死士丸”,根本就是糖豆好吗?后来又给了她两颗,当做彻底解毒,翻过了那一页。
现下她又来提解药,究竟是何意?莫非雨夜相探之后,有人偷偷向她下了毒?
这一日,上了皇帝马车往返了一趟京郊大营的胡猫儿,非但没拿到解药,还隐隐有将自己赔进去的兆头。
皇帝因自家老五有了成器迹象而产生的好心情,带动了他心底里的柔情。
他目光和缓看着她,缓缓牵起她的手:“冷?嗯?”
她从隐痛中回过神,看着他含笑面孔,心中急速考虑:
进不进后宫?
是要如萧定晔的意,还是反抗一把?
是要继续当傀儡,还是爬上龙床、借皇帝之力反杀萧老五?
第十五日,这是最近一回解药失效的日子。自上了马车,她的身子就开始隐隐作痛。那送药的假太监曾说过,这一回毒发,可能要比第一回 还要痛数倍。
她看着皇帝第一回 向她展现着柔情,她回忆起白才人失宠的场面,她想起后宫那些曾获得过恩宠却迅速失宠的妃嫔们……
她一咬牙,面上浮现谄笑,将她的披风迅速拉紧,露出被单薄衣衫包裹的玲珑体态:“皇上~~这衣裳是奴婢专为讨皇上喜欢而准备~~奴婢这模样的,皇上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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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刚才临时接到通知,周六又不能上架,周一527上架。心碎。
今天先不暴更了,周一咱暴更一万五,七章,好不好?
第72章 失宠
胡猫儿失了宠。
胡猫儿在皇帝面前,还未得宠,便已失了宠。
当御驾刚刚进宫门,胡猫儿被从马车上赶下来时,眼尖的奴才们便将这消息传遍了宫帷。
此时,白才人坐在猫儿炕边,恨铁不成钢:
“虽说我当初也嫉妒你,可我跟着你,原本以为能捞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你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皇上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不能邀宠争宠的性子。何以你当初劝我时讲的头头是道,到了你自己身上却失了分寸?”
白才人哀叹完不久,吴公公上了门。
他劈头盖脸将猫儿训斥了一场,仿佛失宠的不是旁人,是他自家爱女。
他扯着猫儿换下来的衣裳嚎啕道:“咱家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给你准备的多么充分。你倒好,好好的曲儿竟没唱上去!”
猫儿因毒发蜷缩在炕上,此时忍痛回了一句嘴:
“还不是你这衣裳,一点子棉花都没有,充分暴露了要诱皇上的心思。皇上火眼晶晶,能看不出衣裳下的心眼子?
你赔,你赔我皇上,赔我夫君,赔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吴公公仓皇而逃。
这个夜里,全身剧痛汹涌而来。
仿佛有一个小人手持利刃在猫儿骨血中肆意挥刀,永不知疲累。
小人每挥刀一次,剧痛便让她全身震颤一回。
猫儿没有忍。
萧定晔的探子随时都会在废殿周围,她必须喊出来,让他听到她的要求。
他不是听不懂“解药”二字是何意吗?他不是在她面前耍赖乱叫吗?
她就同样以“叫”还回去!让他知道,即便是驴子,面前也要挂个胡萝卜才能继续前行。
他不给她解药,却想让她办事,没有那种好事。
在这个毒发的夜晚,猫儿此前被皇后的一通板子暂且压制的反骨重新冒起。
她没有忍,她也用不着伪装,全身剧痛让她的吼声传遍整个掖庭。
那声音直到凌晨四更才弱了下去,却不知让多少人以为猫妖渡劫而惊吓了一整夜。
柳太医被哭肿了眼睛的春杏请去废殿时,已是夜里三更。
三更,后宫的各宫门还落着锁。
吴公公出于一番内疚,偷偷开了掖庭门,放了柳太医进去。
柳太医双手颤抖的根本压不住猫儿。
他眼看着她痛不欲生,却拿不出任何解药。
他早就预估着她今日毒发。
他白日在泰王府求了一整日。
然而泰王有自己的打算。
泰王并不准备按期给猫儿送这一粒解药。
他让猫儿陪着皇帝去一趟兵营,除了增加猫儿和父皇的接触机会,他还要看一看,在兵营里毒发,猫儿会不会向五弟求救。
在温泉别苑,老五打断他对猫儿和父皇的谋划,这凑巧简直太可疑。他必须得试探一回。
自然他未想到,胡猫儿脾性竟然这般刚烈。他未想到,解药不过晚送了一会会,她便大着胆子斩断了皇帝对她的好感。
柳太医求解药不得,立刻同夜里当值的太医换了班,做了诸般徒劳准备,等待她的毒发。
他压不住猫儿,立刻向外嘶吼道:“进来,帮我压着她。”
春杏与白才人立刻上前,齐齐压制着猫儿,由柳太医在猫儿各大要穴行针。
临近四更,猫儿的呼痛声有所减弱。
然而仅此而已,他能做的仅此而已。只能缓解,无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