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墙面细微的震动声，有什么东西攀附在墙上，正一点一点的蠕动。
一个呼吸之后，二楼传来一阵坍塌的巨响，都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只鲛人便破开房门冲了出来，跳到一个人头上，瞬间血液从那人肚子上涌出，鲛人随及将身旁的人扑倒在地。
一只只鲛人冲了出来，瞬间十几个玩家就葬身在鲛人手中。
杭白川一脚踹开挡住洞口的桌子，率先跳了出去。这时候，原本还对大洞避之不及的其他人，一窝蜂的也冲了过去，好在郑长泠还有邱戈况等人离杭白川并不远，在杭白川之后，他们也轻松逃出了客栈。
海岸不断有鲛人爬出水面，整座岛的海岸线似乎都已经被怪物所包围，现在人们除了往岛中心走，别无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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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特地为人们所准备的一样，遮掩在层云之下的月亮露了出来，月光变得强烈，从前所有掩藏在黑暗下的东西，全都显露出来。
倒在路上的尸体，四处溅落的血液，还有在地上，以诡异而又扭曲姿态爬行的怪物，这时候的它们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神秘的鲛人。又或者说，这才是传说中鲛人的真实样貌。
它们能制纱吐珠，还能制成长明灯，却也同样能狩猎人类。
山上的瘴气适时的散了，借着月光，山上的模样一览无余。绿树青松，层层叠叠的树林间，还能看到屋檐的边角，零星蓝色的光火，好像告诉着人们山上真的有仙人居住。
现在只有上山一条路可走，许多人想都没想，立马顺着山路向上。
倒是杭白川停了下来，皱眉望着林间的光芒，“请君入瓮，连伪装都不愿做了么......”
哪里会有人家的烛火是蓝色的，除了山林间的鬼火，那就只能是连她都从未见过的鲛油蜡烛。
“不能上山。”杭白川话音未落，就有一只鲛人扑了上来，好在杭白川转身及时，这东西直直扑在了刀刃上。
鲛人的力道很重，哪怕杭白川就只是举着刀，都差点被鲛人的重量压到，她深深提起一口气，死死撑住才终于将怪物捅了个对穿。
杭白川拿回佩剑，重重地喘了口气。
似乎是发现自己死了个同伴，鲛人们此起彼伏地发出阵阵悲鸣，这声音尖锐刺耳，让杭白川脑袋阵阵发疼。
郑长泠他们就在杭白川不远处，他们此时的处境也不大妙。
“这些鲛人无法长时间离开水，只要撑过这一阵就好了。”郑长泠大声冲着杭白川喊道，对于杭白川的判断，她没有迟疑。
之前的副本，她是因为信任杭白川，郑长泠才能相对轻松的度过了副本，而这次郑长泠也选择相信杭白川。这确实有赌的成分在里面，她不可避免的紧张。
大部分人都选择上山，只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留下来抵抗，其中就有江野的同伴们。他们确定江野一行人进入渔村后死亡，至此就不再相信岛上任何人。
渔村的村民，是海盗亦或是伪装成人类的鲛人，总之绝非善类。
礁泪传说的一切，都是由居住在岛上的渔民传出来的，连那些渔民都可能并非渔民，那还有什么会是真的？传说、仙人、长生不老，可能都是假象，为的只是把那些痴心妄想的人引诱过来而已。
螳螂捕虫，黄雀在后，然而实际上，螳螂所捕的那只蝉，只是黄雀制作的诱饵。
...
......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杭白川一样的身手，留下来的npc还好，至少他们身怀内力，也能像模像样的舞刀弄枪，而玩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既不会使用内力，更没有npc那样长年累月的练习习武，虽然有几人身手不错，勉强能抵抗几番，但大多数人还是不敌鲛人的猛烈攻击。
郑长泠他们有邱戈况帮这抵挡了一会，一人顾及不到三个人，最后郑长泠三人还是被迫选择上山。
鲛人并没追逐上山的玩家，就好像它们的任务，仅仅只是将人们逼上山而已。
郑长泠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嘘，我听听声音。”
没了不断追赶着的鲛人，她打算等怪物支撑不了离开后，就立马离开这座山。虽然她只是站在上山小路的石阶上，却已经隐隐感觉到山中阴森的气息，带着阵阵凉意的山风，一下子穿身而过，让郑长泠不禁哆嗦了一下。
“长泠......他们会没事的吧？”封铃伸头往山下看着，可是视线被层层树影遮挡，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声声惨叫传来，听得封铃心惊胆战，生怕其中有一声是邱且况或者杭白川的。
郑长泠自己都无法确定，她抿唇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低沉地安慰说道：“肯定会没事的。”
突然，“刷”的一声，一簇幽冥的蓝火自三人身旁亮起，蓝火沿着山路蜿蜒的方向点亮，一簇簇的将纵深进山林里的石阶山路勾勒了出来。
淡淡的檀香飘散过来，环绕在鼻尖，好像在暗示，这山上真的有隐居的仙人在此。
此时除了郑长泠三人，其他山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林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同伴抬头看着那点缀在山林掩映下的蓝色火焰，竟然有些看入迷了，不自觉的抬脚想要顺着山路向上走去。
还好封铃发现得及时，一把将人扯住：“你干什么，快回神！”
同伴仿佛大梦初醒，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看向封铃。
第102章 . 梦鱼（十一） 灰色地图三
十几分钟后, 那些鲛人便如潮水般退去，而此时也只剩下四五个人。
杭白川剑刃上滴着血，吐了几口气, 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个不停。
“它们来得太快了。”比起杭白川，邱戈况的状况更加凄惨，全身几乎被血色包裹，抬手擦了擦飞溅到脸上的血渍, 狠狠吐了一口嘴里的血腥味。
他们之前都以为，在上山之后, 那些鲛人才会暴露出自己的爪牙。这晚的突然袭击, 没有任何预兆, 而且山间的瘴气也不应该是这时候就散去，情况来得太突然，上山的路径又太顺, 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它们急了？”杭白川握紧的手还在不自觉颤抖，全身的体力都还没有恢复，但这时候恐怕没有她休息时间。她坐了一会，又强撑着站起来，往山上望，“过了很久了, 郑长泠应该能听见声音的。”
可是他们没有下来，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邱戈况咳了出来几口血，他手上身上有不少被鲛人划伤的痕迹，邱戈况伸手拦住杭白川，“你不能上山......”
“咳咳，你现在已经被主系统盯上，现在就算上山完成任务, 到下一个任务，大概率也会被清除记忆，这样就算完成了任务，保证积分足够也没有办法打破这个循环。”
“完成任务，失忆，失忆之后你能保证自己能完成任务吗？完成任务之后，下一个副本依然是失忆。你没有记忆，就算积分足够，可以兑换愿望，只要宿主不操作一样没有用处。主系统就是想这样困死你。”
“你难道不想从这种轮回中跳脱出来？”
杭白川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血淋淋的邱戈况，将手腕抽了出来。
“这种事情，恐怕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只要你想就行！”邱戈况粗喘了几口气，警惕的扫了眼其他幸存下来的人，玩家不多，npc们也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玩家就更不用说了，才刚经历完这么凶险的一幕，压根没有心神去顾及周围。邱戈况急于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杭白川：“你......你跟我来，山上的事情，已经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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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进入副本中，无论受了多少伤，只要出了副本就会重新变得毫发无伤。这其实是因为玩家并不是实体投入进副本的，这就有点像是在玩全息游戏，所有的痛感都能模拟出来，但是只要一脱离游戏，游戏中的伤口自然也会消失不见。
这些毕竟都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
然而这个毕竟与真实游戏不同，来到游戏大厅中的宿主，都是一个个灵魂体，而外面的躯壳，则是停留在真实世界当中。
在游戏规则中，副本里死亡、积分清零、以及在游戏大厅中饿死，都是判定“死亡”，而这次“死亡”之后，就会被游戏系统自动感知，投放入惩罚副本，惩罚副本中，每个人都是用自己的灵魂体进行游戏。
也就是说，副本中的一切伤亡，在副本结束后，并不会随之消失。而灵魂的死亡，则代表着彻底的陨灭。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从惩罚副本中活着回来过。”邱戈况坐在客栈的桌子上，眼神幽幽地看着破开的大洞，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副本中，给我们的灵魂做手脚。”邱戈况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应该不知道，被选中成为npc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它们把我们改造成了一台机器......又或者说，是与主系统差不多的东西。”
“我们是人，却又不是人，我们不再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而是以数据一样的东西构成的。”
